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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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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将至。
一辆银白色的小轿车停在了江南半岛小区门口,一个穿着一件修身旗袍的女人打开车门下了车,她绕过车头,走到另一边伸手敲了敲玻璃,等里面的人摇下车窗后说:“师傅,麻烦开一下后车厢,我们的行李还在里面。”
那人带着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您瞧我这记性。”随后,他按了一下按钮后对女人说:“车厢打开了,您去拿吧。”
女人朝她点头,但她没有去车厢后面,而是打开车门,把一个正在昏睡的女孩叫醒了。
“到了,赶紧下车。”
女孩穿着一件高腰牛仔裤,一件浅紫色的短袖,怀里抱着一个白色的包,她被摇醒后,揉了揉睡得有些酸痛的脖子,理了理衣服,将包挂在肩膀上后下了车,跟在女人身后。
“夕夕,拿行李箱。”
女人弯腰将行李箱从后备箱里提了出来,推给了站在一旁的女孩,接着又将另一个大的行李箱拖了出来,放在地上。
“啪”的一声,关上了后备箱的门,等她们推着行李箱走上一旁的台阶上去后,小轿车这才扬长而去,留下汽车尾气和扬起的尘土。
两人站在小区门口,女人扭头对女孩说:“夕夕,待会儿见到人要记得喊人,你何叔叔有个儿子,叫何年,比你大两岁,要叫哥哥,听见没?还有,把你的头发理一理,乱了。”
女孩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停下脚步伸手将睡乱的头发扎了起来,女人见状便放心地走进了小区。
女孩默默地在心里想着,她抬头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女人,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一路上,女人给女孩说了很多要注意的事项,生怕她待会儿出什么幺蛾子,也不知道是怕丢她的脸还是怕丢女孩的脸。
女孩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为了不让女人起疑心,时不时的发出几个声音表示自己知道了。
约莫十分钟后,两人站在了门口。
女人抬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吼声:“何年,去开门!”
接着就是跑动的声音,随后门开了。
“严阿姨,你们来了!”
何年穿戴整齐地站在门口,问候了一声后伸手接过女人拿着的行李箱,一边等她们进去,一边关门。
“年年又长帅了不少!”女人亲切的握着他的手寒暄,“赶紧进去,外面热。”
“好,严阿姨,我爸在厨房做饭。”何年指了指正在厨房忙活的男人,等女人走后,他看向了站在门口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女孩。
“我是何年,这个,我帮你拿着?”何年伸手去接她的行李箱,但女孩没有把行李箱递过去。
女孩抬起一直低着的头,不带任何感情的看了一眼何年。
少年依着门框站着,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单手叉腰,额前的头发松散,正对着她笑。
女孩看得微微愣神,但也只是一瞬间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摇了摇头,自己推着行李箱进了屋。
何年没有生气,只觉得这女孩很有个性。
就在这时,走在她前面的女人突然转过头来瞪了女孩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等着关门的何年。
一瞬间,女孩看懂了女人的暗示,她面无表情地转头对何年说:“哥哥好,我叫何夕。”
何年刚想开口说什么,何夕说完后推着行李箱跟在了女人的后面,见状,何年笑了笑,关上了门。
一直在厨房忙碌的何嘉趁着锅里的水还没有烧开的间隙,端着已经炒好的红烧鱼走了出来,刚好和来厨房看他的女人碰上了。
“诶诶,严丽,丽姐,你当心点!”
何嘉忙着将盘子移开,避免撞上他面前的严丽,他将菜端到桌子上放好,担心地问道:“丽姐,有没有伤到哪儿啊?”
严丽说:“没事儿啊,我没被烫着。”
何嘉嘴里念叨着:“好好,真没事儿吧?”
“没有。”严丽拿起一旁的围裙,系在了自己的腰上,跟着进厨房帮忙去了。
何夕手里握着行李箱的拉杆,杵在转角处,转头看了看房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间房。
“给我吧,我带你去你的房间。”何年这次没等她同意就直接推着行李箱去了右手边的房间。
何夕无奈只好跟上,何年一边开门,一边和她说:“这就是你的卧室了,你旁边的卧室是我的......你要是缺什么就和我说,我带你去买......好了进去吧......”
何夕走进卧室,观察起了她以后要长时间住的地方——卧室整体以粉色为主,很适合像何夕这么大小的女生,地板是大理石。进门左手边有个书架,上面放着很多书。
何年见何夕一直盯着书架,便开口说:“这些书是我和我爸,就是......反正就是我俩买的,主要是不太清楚你爱看些什么,以后要什么书就去外面的书店,买也行,看也行。或者去学校旁边的图书馆,那儿安静,书也多。”
“好。”何夕发现书架上有很多东野圭吾的书,而东野圭吾正是她最喜欢的作者之一,“这是?”
她伸手将一本名叫《放学后》的书拿了下来,何年瞬间明白了她想说什么。没等她开口,他就开口说:“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东野圭吾,反正我挺喜欢的,所以就买了好多东野圭吾的书......你这是,不喜欢?”
何年也不知道何夕到底喜不喜欢,主要是这些书大多是根据他和何嘉的喜好买的。
何夕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说:“不是,我很喜欢,谢谢你......谢谢你们。”
听到这话,何年瞬间松了一口气,说:“喜好就好。”
何年本来还想和何夕说什么,门外就传来了何嘉的声音:“何年,夕夕,出来吃饭了!”
“好!”何年应了一声,随后伸手想去拉何夕的手臂,但被何夕躲过了,何年也不觉得尴尬,又再次去拿她说:“吃饭了,走吧。”
何夕没躲开,只好跟着他走了出去。
餐桌上,四个人聚在一起吃饭。
“夕夕,多吃点,看看你爱不爱吃,叔叔手艺不好,你多担待着点啊!”何嘉给何夕夹了一筷子的鱼肉放在她碗里,接着又夹了一旁剥好的虾肉给她。
何夕夹起碗里的鱼肉放进自己的嘴里,咀嚼几下后扯着嘴角笑了笑说:“谢谢叔叔,我很喜欢,你做的菜很好吃。”
何嘉见状觉得很开心,激动的端起一旁的酒杯说:“那就好,那就好......来来,碰一个!”
其余三人纷纷举起杯子碰杯,除了何夕杯子里是饮料外,其他人杯子里都是酒。
“哐当”一声,酒杯一碰,笑声四起。
严丽也给何年夹了一筷子的蒜苗炒肉放在他碗里:“年年,多吃点,你还在长个儿呢!”
何年点头笑了笑:“谢谢严姨,你也多吃点。”说完后就埋头吃着饭。
严丽咯咯的笑了起来,“吃,大家都吃。夕夕,多吃点。”她也给何夕夹了点凉拌的折耳根。
何夕看着碗里的折耳根,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在何夕十三岁之前,她父母还没有离婚,但关系已经破裂了,争吵最严重的那一次就是因为一盘折耳根。
何夕的父亲很喜欢吃折耳根,但严丽很讨厌折耳根,两人就因为桌上的一盘凉拌的折耳根不仅掀翻了桌子,还打了起来。
从那时候起,何夕就对折耳根喜欢不起来,她一直觉得就是因为这折耳根,她的父母才会离婚的。
可现在,何夕看着碗里的折耳根和桌子上严丽亲自凉拌的折耳根,突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不是折耳根的错,只是因为喜欢折耳根的人不同而已。
想着想着,何夕眼里涌出了些许的泪水,她连忙低着头去扒饭,想试图遮住自己的情绪。
好在,桌上的人都处在兴奋中,并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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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后,何夕跟着何年在厨房里帮着洗碗,何嘉和严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老何,和你商量个事儿。”严丽有些犹豫的开口。
何嘉知道她想说什么,但他没主动挑明:“你说。”
“我......我想把何夕寄养在你这儿,你放心,费用我会给的,他爸死之前给她留了一笔钱。”
“哎,让她安心住在我这儿吧。”何嘉低头剥橘子,“正好,也缓解一下何年的病状吧!”
厨房。
“听我爸说,你今年十五了?”
“嗯,刚满。”
何夕接过何年递过来的碗,用干净的擦碗布将碗里的水擦干,放回碗橱里。
“那你初三了?”
“高一,上学早。”
“学校找好了吗?”
“......”
何夕沉默了一下,“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严丽有没有给她找好学校,这一切对她来说都那么陌生。
她原本在原来的学校上得好好的,严丽直接和她说了一声就把她带来了一个新的城市,这一切来得很急,她完全没有准备。
何年将最后一个碗洗好,递给何夕,“出去问问。”
何夕嗯了一声后将最后一个碗放好,关上了橱窗的门。
两人来到客厅,电视里正播放着古装剧,何嘉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面,脚下是个垃圾桶,他正在剥橘子。
“洗好了啊。来来来,尝尝甜不甜?”
何嘉见两人从厨房走了出来,将剥好的橘子递给了何夕,又递了一半苹果给何年
。
何夕接过橘子到了声谢后坐在一边看电视。何年接过苹果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问何嘉说:“夕夕转学到哪所学校了?”
何嘉头也没抬的回了句:“和你一所学校。”
说完才反应过来,他连忙抬起头来看何夕的反应,但何夕并不关心这些,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的看着他们,说:“是舟林二中吗?”
学校是她猜的,进门的地方挂着一件校服,校服的正面的校徽就是舟林二中的校徽。
再加上这件校服一看就是个男生的,在家里除了何年就没别人了,所以这校服就只能是何年的了。
“嗯嗯,就是它,明早带你去报到。”
何嘉将剥好的橘子递放在盘子里,对何夕说:“今天晚上要早些睡。”
何夕点点头,趁着空隙,她看了一眼严丽,见她脸上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关心,心底一沉便收回视线,转头去看电视了。
而一旁的何年将她的小动作和脸上的表情收入眼底,默不作声地在她和严丽之间来回扫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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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严姨和何夕是不是关系不好?”
何年跟在何嘉身后,两人一起出门去楼下买水果。
何嘉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是啊,夕夕这孩子命苦。我记得我和你讲过,你严姨有个女儿,你忘了?”
电梯门口,何年按了一下按钮:“没忘,记得呢,所以关系真不好?”
“也不能说不好,夕夕以前是跟着她爸的,但她爸死了,这才被你严姨接了过来。两人长时间没见了,感情不深。”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何年跟着何嘉走了进去,但他没再打听何夕和严丽的事情,而是换了个话题说:“那明天你带她去学校。”
何嘉撇了他一眼,没做声。
何年见状追问道:“同意不?”
“嗯,明早我带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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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夕。”
严丽叫住了起身回房间的何夕,“换了新家,记得丢掉以前的那些习惯,尤其是不好的习惯。”
何夕知道严丽在说什么,她很嫌弃甚至是厌恶她身上的有关于她亲生父亲的一切,不管是影子也好,还是气味也罢,她都厌恶。
何夕默不作声地将手乖乖的从口袋里抽出来,自然垂落在身体两侧,轻声道:“知道了,妈。”
严丽见她将手抽了出来,便没再说什么了,拜了拜手后也起身离开了客厅,回房间睡觉去了。
只留何夕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好半天,她那紧紧握着的衣摆的手才慢慢松开,转身回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