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C]蝙蝠龙》Kryu

75、盯人防守

　　黑暗是他的盟友，也是他的武器。
　　蝙蝠侠敲击的动作一顿，微侧过头，电脑屏幕在他的脸颊打上了一层莹蓝色的环境光。
　　倒吊在洞顶的窸窣拍打声证明，他毛绒绒的同类们依然陷在安逸的休憩中。除了身侧的宇宙穿梭器，一切都和他自己的蝙蝠洞别无二致。
　　但是他知道，这里的主人已经回来了。
　　他隐藏得几乎完美。只很遗憾，蝙蝠侠总是在与自己抗衡。
　　这位骑士斩下了人类追逐光的本能，退入阴影之中与之搏斗，与此同时，他必然要学会审视自我，将攀附噬咬在自己身上的黑暗合着皮肉血淋淋地撕下，以此不被那些奇诡扭曲的恶意所同化。
　　他瞒不过的永远是自己。
　　蝙蝠侠单手在操作台上一撑，一枚蝙蝠镖擦着他的披风钉进原地。他单腿后撤半步的同时抬起手臂，纯黑与黑灰相间的臂甲架在一起，臂刃碰撞时发出铿锵的金属音。
　　他们不是没和同样路数的敌人打过交道，犹如照镜子般与自己的投影过招还是第一次。每每预测到对方攻击的同时，自己的拳脚也被预见般抵挡下来……被看透的憋闷感横在咽喉下，令人郁郁得不吐不快。
　　蝙蝠侠眯起目镜，提前微侧过身卸下这一拳的力道，趁机回手摸向腰侧。
　　领主蝙蝠侠在着力的一瞬间察觉到不对，却没能阻止钩爪枪的发射。
　　他抬起头，目光在蝙蝠侠离开的方向搜寻几圈，然而那只黑色的蝙蝠已经没入了钟乳石之间，像一只灵巧的黑猫钻进了树梢的缝隙里。
　　领主蝙蝠侠收回手臂，慢慢踱步向他离开的方向，蝙蝠装的披风帮他掩饰了肌肉紧绷的轮廓：“你去那里有什么用？”
　　岩石穹顶下传出了某种冰冷且威严的声音，蝙蝠侠不加情感地宣昭：“黑暗中我更好干活。”
　　领主蝙蝠侠用相似的声音哼笑：“以前我也这么觉得——但是有什么用，在警察赶来之前揍翻几个朋克混混，再把他们送进监狱？”
　　蝙蝠侠不为所动。诸如此类的质疑声自他兼职义警以来从未断绝过，甚至不是第一次出自“自己”之口，而他的回答同样不会发生改变：“一切都是有道理的！”
　　“那太慢了！”如出一辙的怒音在石柱间回荡，“在这之前多少人会因为你死去？”又有谁会为你们的正义殉道？
　　蝙蝠侠只觉得好笑：“所以你们用单薄的幕布遮掩自己的暴行？”
　　来到这个宇宙之前，他检查了自己世界中被领主超人接手过的敌人。他还活着、当然，毕竟一个被烤穿大脑、失去自我意识，但内部全套器官依旧可以正常代谢的躯体，的确属于生物学定义上的“活着”。
　　领主蝙蝠侠有自己的考量，且同样固执：“如果你想让世界变得不同，如果你真的想清除这套腐败而不是掩饰它的存在，你需要改变自己……”他紧随其后越入了钟乳石与石笋交错的石台，犹如旅者被蛊惑步入布满利齿的巨兽口中，“你需要走进阳光之中——就像我们一样。”
　　“真了不起（Terrific）。”
　　任何夸奖被蝙蝠侠阴沉地、毫无波动地吐出来，都会像是某种反讽，都不要说他本就对此不屑一顾：“光源越强越单一，影子就越黑暗深邃，还是我记错了？”
　　领主蝙蝠侠的目镜皱成一线，几不可查地向自己侧后方扫过去，可能只有一毫秒，又在同位体察觉之前肃起表情：“想想吧，一个没有犯罪的世界。没有受害者，也没有痛苦……”
　　他没能说完自己的构想。一根石笋在领主蝙蝠侠靠近的瞬间发出细微的嗡鸣，他立刻拔身离开了原地，于是炸开的寒气只来得及给披风尖蒙上一层霜花。
　　蝙蝠侠接上他被打断的话继续道：“同样也没有了选择。”
　　领主蝙蝠侠从回声中辨别出了发声方向，两枚蝙蝠镖立刻脱手出去。他无意与自己的同位体以命相搏，蝙蝠侠更要顾及洞内的世界穿梭装置，两人默契地把手边的高威力设备弃之不用。
　　漆黑的披风末梢收进石笋后方，想来蝙蝠侠已经利用视觉盲区从这个藏匿处转移。没关系，落空的蝙蝠镖快速闪烁两下后爆出了烟雾。
　　几乎是在它散开的一瞬间，蝙蝠侠就察觉到了区别。这种发烟剂产生的化学烟雾比他常用的成分更轻，任何细微的动作都会带起它的流动。
　　几乎像是专为隐匿在黑暗中的对决所研发的。
　　他瞬间抛却了原本的战术，悍然朝敌人直扑过去。
　　聪明的决断，如果是他也会作出同样选择。
　　领主蝙蝠侠从烟雾的痕迹预判了对方的动作，臂刃交错时爆出的火星短暂点亮了蝙蝠洞，在他们身后拖出鬼魅的阴影。
　　在这零星萤火中，灰色的蝙蝠怒视着蝙蝠侠无动于衷的下颌，还有他胸口翩飞的黑色。从不间断的失去中酝酿出的愤怒在他胸膛翻涌不息，牙齿咬合用力到眼球发胀：“选择？谁会喜欢那样的哥谭！”
　　蝙蝠侠生生受了他一拳，不退反进地重击向他的颈侧，压抑着怒火的喉音在两人的耳畔炸开：“谁会喜欢这样的世界！”
　　颈侧动脉同样是一处要害，即使是领主蝙蝠侠也逃不过眼前发黑的短暂眩晕。他的动作一顿，被敌人欺身而上，后背重撞上石壁发出一声闷响。
　　但这不能阻止他脱口的斥责：“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孩子的父母会被一个混混枪杀！”
　　一切戛然而止，蝙蝠洞内猝然陷入死寂之中，只有交织着怒火与悲伤的尾音回荡在空旷的石壁间。相似的眼瞳透过目镜撞在一起，隆起的肌肉明明隔着两层战甲，却在这一刻感受到由对方传递过来的滚烫与悲伤。
　　是蝙蝠镖掉落的锐声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蝙蝠侠噙着痛意松开领主蝙蝠侠的披风：“你赢了（You w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