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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生虐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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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震得脚下坚实的土地都在微微颤抖。
举目望去,大路尽头驶来一队人马。
旌旗在黄沙烈日下猎猎作响,色彩鲜艳明亮。衬得大军所穿黑色铠甲越发黑沉,那面亮色旌旗,反成了这黄沙漫漫中唯一的亮点。
“公主!”
身边的侍女在疯狂拉拽她,催促着她往外逃。
“公主,圣上和圣后已经自戕,你快逃啊——”
“我们的国,破了——”
侍女的声音嗡嗡的,像是从极远的天边传来,她每个字都听得懂,凑在一起又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她的视线穿过黄沙,和那军队为首的人视线对上。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
锐利如鹰隼,森寒凛然。其中的冷酷、无情、残忍,何止是几个简单词语能概括?
明明一年前,那双眼睛的主人还是臣服她脚下的,最最低贱的马奴。
桑朔捂住脸,垂下头,低笑出了声。
城墙上狂风四起,吹得她衣袍猎猎作响。大红色的裙袍,在这黄沙漫天的天地里,是同那大军旌旗一致的又一鲜活景色。
她身边侍女此时全都逃蹿,只剩她一人立在高墙上。
桑朔笑着笑着,流下泪来。
早知如此,她当初就应该亲眼看着他被狼群咬死再走。否则也不会放虎归山,招来今日祸患!
她抬起头,再次和那大军首领对上,满眼皆是癫狂的笑意。
“景时序!”
对方似有感觉,二人视线遥遥相对。
桑朔张开双臂。
狂风将她的衣袖鼓动,她红裙猎猎,站在城墙上,像一只巨大的血色蝴蝶。
“你会招报应的,你的皇位是坐不安稳的——”
她仰天长笑,竭尽全力将这句话嘶喊出口。
下一秒,胸前一阵剧痛。
桑朔低下头,一只长箭贯穿她胸脯。
抬头,对面那人缓缓放下手中张满的铁弓。
桑朔缓缓笑了笑,感到胸口的剧痛传到喉间,让她连最后一丝哽咽也不能发出。
痛感蔓延四肢百骸,她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像是断掉线的风筝,一头扎了下去……
黄沙漫漫。
遮掩一个人的尸体,遮掩一座国的尸体,太容易了。
……
“公主!公主?”
桑朔感觉自己的大脑浑浑噩噩,像是没睡好,眼皮空前绝后的沉重。
“公主,您想要怎么处置这个贱奴?”侍女小心翼翼提醒道。
桑朔缓缓睁开眼。
她有着世上最绝美的容颜,不同于江南女子的温婉,她的美张扬烈性。素面朝天,仰首瞬间露出的脖颈,细腻犹如白脂。
乌发轻洒,落了满地。
她一手支在腮边,长睫颤动,睁眼的瞬间眼眸犹如水光转动,媚态横生。
“……”
桑朔看着眼前被人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难得恍惚一瞬。
她记得自己被景时序一箭穿心,摔下城墙后气绝身亡。没想到再次醒来,却又见到了景时序。
这是天意弄人?
连老天也看不过景时序将所有人玩弄股掌,所以才让她重来一世,好让她杀了他吗?
侍女半天没见桑朔说话,朝着侍卫点了点头。
侍卫压着景时序就要离开。
桑朔骤然开口:“等等!”
她犹如梦初醒,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竟然是径直从上位站起来。
桑朔一步步走下台阶。
她没有穿鞋,白皙娇嫩的脚腕上的金铃随着她的步伐一步一动,玲声清脆。
大红色的纱裙拖曳在地,墨发更是长垂地面,随着她的步伐在地上拖动,犹如一块流动的黑色绸缎。
桑朔猫儿似的眼睛微微眯起。
阳光反射其中,将她的眼眸照射出近乎透明的蜜黄色,清澈透亮。
“把他给孤抓去狼园,喂狼!”
地上被侍卫压着的马奴低垂着的脸上,瞳孔蓦然紧缩。
侍女闻言身子一颤,眼珠乱转,连忙朝侍卫投去一个眼神。
后者连忙将马奴一人拎着一只胳膊,拖着往外撤退。
侍女上前一步跪在桑朔脚边:“公主,您这月已经责罚十余人去了狼园。要是北齐世子知晓,定然会不高兴的。”
北齐世子?
桑朔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前世他故意装作倨傲不羁,吸引她的偏爱和征服欲,将她变成整个王朝的笑料。
这样的人,就该让他知道什么是皇家威严。
“他要是有什么不满,让他尽管过来朝孤提。”
桑朔居高临下,看着侍女的眼神满是杀意。
前世她竟然不知,自己身边的人早就被景时序和北齐世子换了个遍。而她竟然愚蠢到身边侍女帮外人说话,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背主。
“……是。”侍女嗫嚅着唇,身子颤抖。
“还有你们,孤什么时候让你们走的。”桑朔眼神一凝,横视准备退下的两个侍卫,“把人放了。”
她嘴角勾起一丝笑。
北齐侯竟然觉得景时序是他们复国的希望,那她就要把这个希望牢牢扼在手心,令他动弹不得、翻身不能。
让他们永远不能把这前朝遗孤救走。
侍卫听了她的话,对视一眼,不情不愿将人丢在地上。
马奴倒在地上,压到伤口,发出一声闷哼。
“抬起头来。”
桑朔往前两步,赤裸的足尖抵住马奴下巴上,强迫他抬头与她对视。
那是如何的一双眼睛。
黑沉如深潭,璀璨如星辰。
在抬眸的瞬间,极佳隐去其中的阴翳狠厉以及森然杀意。
这双眼睛,和她前世死前最后看见的那双眼睛重合上,丝毫不差,连眼中的杀意和凛然都一模一样。
桑朔骤然哈哈大笑起来。
下一秒,她足尖用力,猛地将他的脸踩在冰凉光滑的汉白玉铺就的地面上。
脚腕上的金铃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景时序,孤改变主意了。从今日起,你就是孤的贴身侍从,与孤同吃同住,不许离开孤的视线半步。”
几乎是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景时序的瞳仁微颤。
跪在地上的侍女侍卫们也浑身一颤,面面相觑,露出一个震惊的表情。
景时序吐出一口鲜血,正巧血迹溅在桑朔白皙的脚背上。
他奋力抬眸,眼中挑衅意味十足。
“……奴,遵旨。”
桑朔嫌弃地移开脚,在他胸口干净的衣服上蹭掉血迹。
她嫩白的足尖涂了丹蔻,腕间金铃声音清脆,连带着足背上沾染的那点血迹都显得魅惑异常。
脏了。
桑朔心想。
还好这次还来得及,要是景时序进了狼园,不出一刻就会被北齐世子的人救走。两个月后卷土重来,直接覆灭大夏朝。
“桃贞。”桑朔喊道。
一个侍女从末端的位置上前,行礼恭敬道:“公主。”
桑朔看着她,情绪复杂。
桃贞是在亡国后唯一一个还对她保持善意的人,最后提醒她要逃的人,也是她。
现在她身边没有被北齐世子和景时序渗透的人,估计也只有桃贞了。
“孤今日擢你为孤身边的一等宫女,侍奉孤左右。”
“你下去找一身侍从的衣裳,带来给这马奴,哦不,孤的贴身侍从换上。”
桃贞领命下去。
桑朔转向在场的其他人:“来人,给我把他们压下去,关进禁闭室三天。”
一开始开口为景时序求情的侍女浑身一颤,立马跪着朝桑朔爬来,想要抱着她的腿。
“公主!”
“不要啊公主!求您看在奴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禁闭室是什么样的地方?
里面漆黑一片,装满了毒虫蛇蚁,人进去关上一天,能出来的人全疯了。
三天会是怎样的情形?桃初想不到。
她不明白她哪里露出了马脚让桑朔发现端倪,只想求饶躲避这场无妄之灾。
两个侍从也在拼命求饶。
桑朔将自己的脚从她手中抽离,弯身捏住她下巴,嫌恶道。
“桃初,孤待你们不好吗?”
“孤寝宫里的饰品摆件,你们看上的都可随意拿走。有如此恩典,你为何还要去贪念北齐世子允诺的那点好处?”
桃初神情一僵,明白桑朔什么都知道了。
她嗫嚅着唇,眼神不敢直视桑朔:“世子允诺,只要奴婢帮了他,日后他会找圣上求一个恩典,纳奴婢为妾。”
真是好的一个恩典呢。
桑朔甩开她的脸,兀自走向上位。
“拖下去。”
桃初和侍卫都被拖了下去,离了老远,还能听见他们的哀嚎和尖叫声。
上位两侧的奴婢们瑟瑟发抖,谁都无法预料下一刻责罚会落在谁的头上,桑朔的怒火又将由谁来承担。
桑朔看了她们一眼,这些人暂时还么露出马脚,她不知道她们是否全部被收买了。
甘露宫若是大换血,首先就要引来北齐世子的忌惮和猜忌。
想到如今北齐侯在朝堂上叱诧风云、只手遮天的场面,桑朔垂下长睫,心中冷意渐甚。
她这个有着继位权的公主不上朝,他北齐侯还真以为天下是随他姓商的了!
“公主,奴婢找来了衣服。”
桃贞拿着一套黑色的下人服走来,恭恭敬敬。
桑朔视线转移到趴在地上装死的景时序,冷笑一声:“给他换上。”
桃贞震惊:“在这里?”
“有何问题?”桑朔眼神凉薄。
桃贞一阵不明觉厉,低头将衣服放在景时序的身边,退到桑朔身边。
景时序脊背和四肢都被打断,根本无法自行起身。
他看着身边的衣服,知道这是桑朔对他的侮辱,紧咬薄唇,垂首思附的瞬间,狭长的丹凤眼中暗流涌动。
“公主……贱奴自知身份低贱……恐污了公主金贵的眼……”
当众换衣?
他好歹也是前朝太子,怎么可能受这样奇耻大辱!
桑朔坐在上位,一手支在腮边,猫眼中兴味盎然。
“孤喜欢。”
景时序一哑。
“来人,既然他不愿自行更衣,那么就有劳你们帮他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