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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宰相遇刺,王孙追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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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州。
千绝峰。
这是一座拔地而起,一柱擎天,常人难以企及的孤峰,山峰背靠瀚海,白云绕腰,常年沐浴海风,自带一份仙韵。
峰顶平坦,一排排木质楼宇耸立。
一名女子孤坐于一座楼宇之巅。
扶风,是她的名字,也可以称之为代号。
她想起了童时的那场大火,和那些永远无法忘记的大唐武士。
八岁之前,她安逸的生活在大唐随州忠烈王府。
父亲在她年幼的时候,领兵在吐蕃番骑手里光复了长安,为大唐立下回天再造之功,获封忠烈王,随州节度使。
可她八岁那年,父亲再一次领兵,去平定西川之时,大唐武士闯进了这座空空的州府,屠戮了他满门。
是师尊救了她。
从此,她刻苦习武,发誓要让腐朽的大唐付出代价。
他成了千绝峰上诛唐盟最犀利的利剑,而这一次,她的任务挑战前所未有。
白衣飘飘,迎风而下,踏上舟楫,一人泛舟南渡。
斗笠的轻纱遮住了她的容颜,微风吹拂着她的纯白衣裙,她站在船头如桅杆一般冷寂。
小船无浆,却逆风中快如飞梭。
辗转经大运河,一路南下,然后西行入长安水道。
水路之上,来自三吴的粮船络绎不绝,民脂民膏,尽数纳入长安那位穷兵黩武的皇帝粮仓之中。
她看着这一切,眸子里尽是冷血。
师尊的话在她脑海里回荡——
“唐视藩镇为毒瘤,穷兵征伐七十年,刮尽民财,忠烈之人,反遭杀戮,如此下去,天下大乱不远,扶风,你的天命,就是诛唐!”
下船换马,急行入长安。
站在城头之下,仰望这座饱经风霜的帝都。
两次被吐蕃骑士摧残,一次被藩镇攻占,三次兵火之灾,却好似没有摧毁它的繁华。
“暴君之前,岂能容得下尘埃呢?兵连祸结背后的繁华,是无数民生的尸骸。”她低声自语。
一名骑着五花马的宫廷骑士装束男人停在了她的身旁。
他眉若扬刀,眸深似水,五官如若天工削刻,身形挺拔颀长。
两马并立,他勾起了唇角,一句话飘出——
“你的话,我听到了。”
铮!
一柄长剑横在了他的脖颈前。
他推了推长剑的剑锋,却不小心被割破了手指。
他肆无忌惮的舔掉指头上的血,笑道“原来姑娘不是闹着玩,放心,我无冒犯之意,我看我们有缘,一定会再见的,走了!”
他屈指一弹,指尖上附加了真力。
长剑颤动,自动回鞘。
身后传来走马的声音:“喂,李少卿,等等我啊!”
两匹骡马驮着两名男子跟了上去。
“长安无善人,少年无为,百姓怏怏,少年有为,不过虎伥”
她低吟一声,拍马进城。
次日清晨,天色微明,已是上朝时间。
身为朝廷宰辅,朝臣第一人,武元衡的勤勉名扬长安城,朝堂之上,只要他在,必是第一个踏入御殿之人。
扶风回想着密报里的情报,于一处民宅顶上跃下。
在恰到好的时分,持剑挡在了武元衡身前。
她冷语道:“宰相武元衡,你可知罪?你入相以来,穷兵黩武,激起三川之变,屠忠烈王一门上下,又陈兵十万于两河,使两河南北七年不得民生,如今又激变淮西镇,想再祸乱一方生灵,今日,我天命诛唐,就替全天下黎庶民,取你狗头”
他却并没有胆怯,拂袖高喝道:“敢御道行凶,你......”
一刀剑光闪过,头颅已经飞起。
她本以为的抵抗并未发生,这位当朝第一人,竟是个不会功夫的文人。
“书生误国,一至于此!”
收剑,身形一纵,就要飘飞而去。
这时,一声怒喝传来——
“哪里走!”
一名穿着同样华丽的官服,却持着宝剑,一头白发的老者挡住了她的去路。
二人半空交锋,叮叮当当。
她不慌不忙,单手格挡,但却并未主动攻击。
“我的目的只是杀武元衡,阁下真要拦我吗?”
他剑势沉稳,力道颇大,但看他的官袍,却并非武职。
他睚眦欲裂:“贼子,当街杀宰相,你该死了!”
扶风眨眼沉思,从记忆的情报中辨认出了此人。
她一边轻飘飘的躲避剑击,一边道:“御史中丞裴度,你倒没什么过错,我不杀你,但你脑子不太好使,不在洛阳好好管一方民生,来跟武元衡这种人打下手,敲打你一下,记住,若是再为虎作伥,我会回来取你狗命的!”
她横剑,朝着裴度脑门迅疾拍了一下,将他打落在地,接着身形飘飞,踏上民房,几个腾闪,消失于视野。
行刺出其不意,成功容易,难在逃脱追捕。
大唐,并不缺高手。
她已经习惯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中,若当时直接斩杀裴度,消除目击者,她的危险会降低到最低,但她却始终忘不了父亲的教诲。
人不能泯灭最后的良知。
父亲最后的良知是忠君,所以在谣言四起,主少臣疑之际,他依然点尽自家兵马,提兵入蜀赴皇命,留下一座空城给卑鄙的唐军。
扶风认为父亲的良知是错的,人只能忠于自己的内心和追求,这是她的良知。
长安城迅速戒严,城门关闭,高大的城墙上占满了持弓箭的士兵。
腰挂长刀的捕快全城逐户搜索。
她潜伏于高楼瓦片之上,思考着逃生的路线。
城墙的士兵拦不住她,但却会为大唐的高手指名追击路线,贸然冲出去,会遭遇大规模的围捕。
拖太久也不行,长安城的巡捕也不乏高手,早晚会找到她的藏身之地。
一名巡捕闯进了宅院。
她眼疾手快,在他开口之前,一跃跳下,横剑将其敲晕,然后带着他一跃上楼顶。
脱下巡捕的衣衫,接着迅速褪下自己的衣衫,准备换装。
这时,突然一声瓦砾之声。
她扭头,赫然看到一名男子正站在身后。
“竟然是你!”
“果然是你!”
两人同时脱口而出。
然而此时扶风半-裸身姿,粉白的玉臂,白如羊脂的脖颈,修长的双腿在他面前展露无遗。
他怔怔的看着。
迅速将巡捕的衣衫披在身上,她冷道:“怎么,没见过女人?”
他勾唇,恢复了之前那玩世不恭的模样:“见过,就是,没见过你这样的。”
她举剑,声音低沉:“想做朝廷鹰犬在这丧命,还是想继续你的富贵生活?”
他放下剑,摆手道:“和气,和气,就当我路过!”
纵身一跃,跳下楼宇,上了马背,他正想抬头看,却听到耳边一声低沉而魅惑的女声——
“带我出去,就说你发现了刺客同伙的踪迹!”
一柄小刀正抵在他的腰上。
他吐出一口气,嗓音带着无奈:“姑娘,你真是阴魂不散”
李少卿驱马,朝着城门口奔去。
此时城门已经闭合,并不是那么容易让守卫开门。
他高声喝道:“让开,我是镇西王世孙李游,我家传秘法发现了贼人的踪迹,不要耽误本少卿抓贼!”
守卫几人耳语了一番,接着城门慢慢打开,但扔有守卫站在门口。
“李少卿,你背后是何人?”
他信口道:“是我未过门的娘子!跟我镇西王府家人投契,喜欢舞刀弄棒,跟我出门向来这身打扮,诸位同僚,不会被我娘子美色迷到了吧?!那可使不得!”
扶风心里冷哼一声,心道,果然是少年无为,百姓之贼。
守卫依旧有些迟疑。
他继续道:“娘子,抱紧为夫,我们出城追贼,时间不等人!”
扶风握紧了拳头。
最后还是抱紧了他,温热而宽阔的后背,让她浑身感觉不适。
他马鞭一挥,守卫终于让开,二人飞马出城。
身后传来守卫的朗笑声——
“少卿,娶妻之时,记得请兄弟几个喝酒啊!”
“一定一定!”
一路急行三十里。
进入密林之中。
她道:“你下马,马匹给我,回去就说你未婚妻被刺客杀了!”
感受到背后力道递增的小刀,他举了个投降的姿势,接着跳下马儿。
扶风立即拍马就走。
他却道:“你不能就这么走了!我未婚妻死了,我还这么毫发无损,我回去太没面了”
她扭头:“你要怎样?”
他指了指自己,道:“拿你的剑,轻轻砍我几剑,留点皮外伤。”
扶风举剑,猛地劈出。
他一下跳开了。
一脸哭丧道:“姐姐,有你这么玩的吗,你这一剑下来,我得去半条命!”
“那要怎样?我把你打昏?”
“别,这里有野狼”
“把你打昏,挂在树上?”
“不行,这里也有豹子!”
“你事真多,我走了,你自己想办法!”,扶风不想耽误时间。
他道:“这样,我们打一场。”
她持剑,冷道:“好,速战速决!”
扶风迅速出剑,空中剑气飞舞,他还没摸到挂在腰上的剑,身上一身锦服已经变成了碎片落在地上,接着,她身形急起,一掌拍在他健硕的胸膛上。
二人面对面之际,她吐出一句话——
“再见了,李,少卿!”
飞身上马,一夹马腹,一人一马疾驰而去。
李游低头,首先看到了自己胸膛上红红的五指印,接着又看到了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
“色女,色女啊!”他大声疾呼。
扶风远远听到,唇角忍不住勾起。
李游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新闻瞬间传遍全城,成为了戒严下的长安城的一则解压笑料。
而朝堂上也发生了变化。
目睹宰相之死的裴度被提拔为继任宰相,非但没改变武元衡的政策,反而更加激进的推进削藩政策。
而扶风虽然刺杀宰相成功,却因放过了裴度,回到千绝峰遭到了严厉处罚。
千绝峰海风涯窟禁闭三个月。
海风涯为千绝峰面相大海的一面,常年海风,如今隆冬将至,环境更加恶劣,食物全凭垂钓,每天只能接到一碗的山泉水。
握着冰凉的鱼竿,她思绪在飘飞,想着了这些年刺杀路上的见闻。
不由自已的,李游的身影浮现出来,这个并没有太多交集的男人,不知为何时常浮现,让她非常困惑。
她摇着头,驱赶着思绪。
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玉佩雕着一只火凤凰,是父亲唯一的遗物,母亲早逝,八岁之前的记忆,大部分是与父亲相伴的。
她很怀念父亲带给她的那种温暖和依靠。
上了千绝峰很多年了,师尊并未给她过那种感觉,在这里,她总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孤岛,随时可能埋没在大海的汪洋里。
不过,她至少学会了坚强。
这世界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长安,镇西王府。
李游抱着爷爷李晟的大腿,“爷爷,你就教我功法嘛,我爹不行,教的连个女人都打不过,太丢人了!”
李晟兀自握着酒杯:“你真想学?那就扔了你那顽劣不恭的态度,跟你的狐朋狗友断了联络,学了爷爷的功夫,你就得当大唐的守护者,当真正的镇西王!”
“我当,我一定当!”
三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