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晚晚入画来》里云

5、高攀

　　穆晚心想，那池家姑娘也是个有骨气的，媒人都上门了，她竟还能坚持这么久不松口，想必在家里没少挨长辈的训。

　　石姑姑是看着穆晚长大的，对她倒也亲切。

　　两位姑姑都是衙门聘来的，领的是衙门给的俸禄，但她们又与穆晚不同。

　　穆晚属于行政体系上的人员，两位姑姑属于临聘类的，随时可以辞退。

　　石姑姑道：“穆娘子，私媒与池家说的那个王家是你胞兄定亲的那个王家，这事恐怕有些难办。”

　　穆晚知道这个事，这小地方能上得了台面的就那几家人，王家也算是有点家底的，不然池家长辈也不会同意这桩婚事。

　　穆晚皱着眉头，“我知道，可成亲也讲究两情相悦不是吗，若那池家姑娘没有心仪的人还好，可既然有，又怎能强人所难。”

　　另一个姑姑话比较少，她听了两人的谈话忍不住开口道：“穆娘子，哪有姑娘自己寻夫家的，若传出去于池家姑娘名声也不好。”

　　“向姑姑，这事外人知道的也不多，不如你且帮我全了池家姑娘的心思。”穆晚道。

　　两位姑姑都皱着眉，“难办。”

　　穆晚笑笑，“我去办就好，您两位帮把手，石姑姑，明日你随我走一趟。”

　　石香桃勉强点点头，“那就听穆娘子的。”

　　上值的第一日，穆晚只来得及将所有杂物整理一遍，尽管花了一日功夫，也还没规整好。

　　快下值时，孟攸背着画册回来了。

　　两位姑姑一齐望向了门口进来的男子，纷纷露出惊叹的神色。

　　孟攸的姿色的确是让人看了就挪不开目光的程度，穆晚也跟着望了过去。

　　他进了屋，将背着的画册仔细取出来放在桌上。

　　“晚晚，可要下值了？”

　　两位姑姑齐齐向孟晚看来，二人成亲那日，他们是见过孟攸的，那时便惊为天人，此刻近距离看了更觉得如此。

　　连带着看穆晚的神色都带了几分打趣的笑意。

　　“穆娘子，那今日就按时下值吧。”石姑姑道。

　　穆晚嗯了一声，捋了捋身上的衣裙，她抬头望向眼前的孟攸，“爹回来了吗？”

　　“父亲已经家去了。”孟攸道。

　　“今日这么早。”穆晚将桌面上的东西收拾好，“石姑姑、向姑姑，你们也下值吧。”

　　两人答应着率先就回去了。

　　县衙离穆家并不远，穿过几条街就到了。

　　九月中的天气渐渐凉爽起来，穆晚先前在衙门里忙出了一头细汗，出来被风一吹瞬间凉意浸透全身。

　　“子初，这几日我想忙完池家的事，就另请个人来作画，你好安心回去读书。”穆晚道。

　　“晚晚不必太忧心。”孟攸道，“我不是一本书没读过，不满十岁时我就读书了，只是旁听了些，算不得正式入学。”

　　穆晚笑道：“看得出孟郎是个读过书的，今后可以入私学自然更好。”

　　孟攸笑了笑，手掌轻轻拍了穆晚的头顶。

　　穆晚愣了一下，可以感觉得出头顶那只手掌的温度，很轻柔，很亲昵。

　　“子初，我还没认真看过你的画呢。”

　　“晚晚可听过神骏图？”

　　“神骏图？”穆晚摇摇头，他对这些画作不熟，自小也没机会融入绘画的圈子。

　　孟攸笑笑，“我抽空给晚晚画一幅便是。”

　　两人还未到家，就远远看见穆家门口站了一群人。

　　走近一看，穆晚怔了怔，“爹娘，阿兄们，都什么时辰了，你们还在这里站着！”

　　穆荣没好气道：“岂止是站着，连饭都没得吃。”

　　孟攸很快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手拉着穆晚就赶紧往屋里走去，“那快些摆饭吧，咱们晚晚忙了整日也饿坏了。”

　　甄氏笑着跟了上去，马上吩咐了丫头婆子摆饭。

　　穆晨跟在穆晚身后，好奇问道：“晚晚妹子，第一天上值感觉可好？”

　　“那些册子翻得过来吗？”

　　“你知道谁该婚配吗？”

　　……

　　穆晚转头看了一眼穆晨，“二兄，你说的这些我不到十岁便知道了。”

　　穆晨呵呵笑道：“我就是问问，母亲今日带着我们特意在门口迎你呢。”

　　穆敬搭腔：“是啊，把咱爹都饿坏了。”

　　穆荣瞪了穆敬一眼，那眼神分明是在说：我乐意等我的宝贝闺女的，别瞎说。

　　几人围坐在一起吃了晚饭。

　　饭毕，穆荣道：“二郎，让你问私学的事问得如何？”

　　穆晨赶紧道：“问过先生了，说是让子初赶紧去，趁着开学没多久，能尽快跟上课业。”

　　“那便好。”穆荣看向孟攸，“明日你便收拾东西随二郎去私学上课。”

　　孟攸道：“父亲，晚晚那边还没聘到新的画师，我想过几日再去。”

　　穆荣想了想，“那便依你好了，多耽搁几日也无甚大碍。”

　　“多谢父亲。”孟攸道。

　　闲聊了几句，几人各自回了房间。

　　穆晚刚换完衣服收拾妥当，门外就有人来了。

　　“妹子。”门外的人唤了声。

　　穆晚听见声儿赶紧开门迎了出去，见着门外的俏丽女子就喊：“大嫂有何事？”

　　顾曼容将一个小锦盒递到穆晚手里，“你上任我还没送贺礼，这是现挑的，妹子勿嫌弃。”

　　穆晚接过盒子，当即打开看，竟是一只雕花银镯。虽然不算很值钱，但胜在款式好看，花样精巧，这样巧妙的花纹恐怕在市面上也是不易寻到的。

　　“多谢大嫂了，我很喜欢，那我就收下了。”穆晚笑道。

　　“喜欢就好，我还怕妹子嫌弃呢，也不是什么贵重物什。”顾曼容道。

　　穆晚拉了顾曼容的手，“好嫂子，快回去歇着吧，天色不早了。”

　　“嗯，不扰妹子了。”顾曼容说完便走了。

　　回到房间，穆晚将锦盒放在了梳妆台的桌上。

　　孟攸穿着一身轻薄的白衫，看样子准备歇息了。

　　“大嫂送了什么？”他问。

　　“一只银镯子，刻着莲花，花纹倒是精巧。”穆晚道。

　　两人相继爬上了床，为了避免从穆晚身上跨过去，每每都是孟攸先爬上去，因为他睡在里侧。

　　“晚晚戴玉应当是极好看的。”孟攸道。

　　穆晚笑了，“成色好的玉才好看，普通的也就那样，跟个石头差不多。”

　　“那晚晚便只戴好玉。”孟攸笑笑。

　　夜晚的气温适宜，人只要一躺上床就很容易犯困，穆晚几个呼吸的功夫就睡着了。

　　看着秒睡的娘子，孟攸觉得有些可爱，连窗外隐约飘进来的风都是温柔可爱的。

　　第二日，穆晚带着石姑姑去了任家。

　　任家的妇人在院子里晾衣裳，见着有人来赶紧擦亮了眼睛去瞧。

　　他们家不常有人来拜访，来的都是稀客。

　　见着一身红装打扮的小娘子和一个中年妇人，任家妇人立马就认了出来。

　　“是穆娘子和石姑姑，里面坐！”

　　任家妇人放下手中的衣裳，领着二人就要往屋里去。

　　石姑姑道：“不急不急，先把衣裳晾了，放在这里做什么。”说着她干脆帮起手来，将木盆里的衣裳取出来理顺往杆子上铺去。

　　“我自己来就好。”任家妇人笑道，赶紧自己动手接了衣裳。

　　穆晚不是第一次来任家，从前跟着母亲也来过，那是任家公子正是要议亲的年纪。

　　母亲来跑了几趟，也没能将任家儿子的亲事说成。

　　后来才知道，任家公子早就瞧上了池家姑娘，只是那池家比任家家底要丰厚些。

　　池家又一心想要女儿高嫁，虽然不是嫁到多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至少在他们看来，任家儿郎是怎么也配不上的。

　　“姜姨，任郎的事我是知道的，他这年纪也不好再耽搁了，咱们还是快些做决定为好。”穆晚直接步入正题。

　　姜氏一说起这个就头疼，抖衣服都用了大力，仿佛心里憋屈得很。

　　她轻叹了口气，“穆娘子，我劝过了，可他不同意，我也没法子，我听说池家姑娘早与王家定亲了，咱们也别白费那个心思。”

　　她接着道：“左右池家看不上咱们家，将来若真把女儿嫁过来，我还不知要怎样供起来。”

　　石姑姑笑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那池家姑娘是个善解人意的，定是很好相处，也不必劳动你把她供起来。”

　　姜氏道：“尽是空想，罢了，不说这个了，穆娘子不如看看还有哪家娘子能与我家大郎配的。”

　　穆晚道：“我就瞧上池家娘子了，让我试试。”

　　姜氏摇头，“都定了亲还有什么好说的，穆娘子别在给他留念想。”

　　穆晚道：“姜姨，我听说任郎书读得很好？我家二兄说私学的先生每日都要夸他一遍。”

　　姜氏笑道：“他也就这一个长处了。”

　　穆晚知道，当年任瀚与池燕认识便是在县里举办的诗词大会上。

　　任瀚才学出众，崭露头角，偷偷溜出家门的池燕刚好瞧见了这一幕。

　　池燕虽然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但却满腹才华，此生最是敬佩才华横溢的人，任瀚正巧就撩动了她的心。

　　“池家女与王家的亲事并没有定下。”穆晚道，“既然都拖了好几月了，再拖上些时日也无妨。”

　　姜氏疑惑道：“穆娘子这是何意？”

　　穆晚笑了笑，“有个让池家高攀任郎的法子，姜姨可要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