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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荆棘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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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晚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一路上都行得稳当。
忽然,山体上滚下来一团雪球,雪球不大,但却吓了穆敬一跳,雪球径直滚到穆敬脚边。
穆敬的注意力放了一半在穆晚身上,以至于雪球来时不能快速做出判断,脚底下一个不稳就滑了下去。
“救我!”
穆敬跟着雪球一起滚下了斜坡,一路哗啦啦得滚得畅快。
所有人都愣住了。
待反应过来时,也够不着穆敬了。
两个随从朝斜坡底下看去,“头儿!你还好吗?”
穆敬惊恐的声音从底下闷闷地传来,“拉我上去!”
“头儿,看不见你呀!”
“头儿你在哪儿?”
……
穆敬骂了一声,左右一看,全是比人还高的荆棘林。
藤蔓上细微的小刺原本被裹在了雪里,被穆敬一碰雪就哗啦啦落下来,荆棘刺划到了他手指上。
穆敬看了看带着手套的手掌,万分庆幸还好只露了手指,不然要被扎得满身是血了。
可脸上终究没能幸免,迅速留下了几道血痕。
穆晚朝底下看了一眼,又看看孟攸,“孟郎,你想个法子,得把大兄拉上来。”
孟攸看了片刻,摇摇头。
随从大喊:“头儿,你得自己想爬上来!”
底下传来穆敬的声音,“知道了……”
穆晚四下望去,指着一个方向道:“孟郎,我看那处地势较缓,不如我下去寻。”
孟攸拉了她,“我看那里也正合适,一道去。”
穆晚吩咐两个随从,“你们等在这儿,若穆敬自己爬上来你们就帮把手。”
两人点头,其中一人赶紧去寻能拉人的藤条和木棍。
穆晚与孟攸来到地势平缓的那处,穆晚用棍子试探了一下斜坡上的积雪。“可以走。”
孟攸先下,踩了几步确认不漏空才拉了穆晚下来。“晚晚当心。”
这里的荆棘丛稀稀拉拉的,中间还有一条勉强可以走的道,不过偶尔也有枝条伸出来拦路。
一串硕大的刺勾住了穆晚的裙摆,“孟郎!”
孟攸看过来,蹲下身将被勾住的裙摆扯了下来,他伸出一只手臂将穆晚圈进怀里。
所有荆棘条都从孟攸身边划过,将他原本素净的衣裳弄得有些狼狈。
穆晚怕冷,穿得厚实,很难在其中穿梭自如,若不是孟攸护着,她的脸非得被刮花不可。
从斜坡下去,终于来到一处平缓的地带。
“晚晚在这里等我就好,我去寻大兄。”
穆晚环顾四周,孤零零的什么也没有,她一把拽住孟攸的袖子,“不要,我要和孟郎一起去。”
孟攸想了想,将她丢在这里自己也不放心,索性带着她一起去。
到穆敬掉落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从此处是看不见穆敬的,连穆敬的声音都听不见。
越往前走荆棘丛越密,孟攸用手中的棍子拨开灌木,小心翼翼护着穆晚往前。
由于分心,孟攸一脚踩空,半个身子陷入雪中。
“孟郎!”
穆晚伸手去拉,被孟攸带得摔在地上,双腿跪在了那个坑洞旁。
孟攸没来得及护着她,只能伸手挡了落下来的积雪,余下少量的雪花落在了穆晚肩头。
“孟郎,你怎么样,能上来吗?”
坑洞很浅,孟攸的头露在外面,身子也能自由挪动,脚底下踩得实,他试探性地往上挪了挪。
“晚晚让一下。”
穆晚挪开几步,伸手准备接他。
看见孟攸整个身子裹在雪坑里,就剩个脑袋晃来晃去,穆晚噗嗤笑了。
“孟郎,你知道戏班子里如何演杂技吗?”
“知道啊,晚晚为何突然说起这个。”孟攸疑惑。
穆晚又噗嗤笑了,看着孟攸笑个不停。
孟攸这才反应过来,“好啊晚晚,你拿我打趣,看我回去不罚你。”
“不敢不敢……”穆晚笑着说。
孟攸已经探上来半个身子,一抓住穆晚的手臂就爬了上来。
他猛得往前倾,惯性将穆晚推倒。
大片的积雪从旁边的枝条上落下,哗哗地一头兜了下来,尽数浇在了孟攸头上。
从孟攸头上掉落的部分雪花落在了穆晚侧脸和脖颈,她瞬间缩起了脖子。
穆晚仰面躺着,定定地盯着他,“孟郎,你故意的。”
孟攸:“嗯,故意的。”
穆晚扭了扭身子,“还不起来,衣裳都要湿了。”
孟攸伸出修长的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你还笑不笑?”
一说起这个,穆晚就想起方才的画面,脸上就忍不住笑,但此刻又极力忍着。
“不笑了,孟郎,我不笑了,你快起来。”
孟攸见她落败,便起身。
刚起到一半,穆晚就朝他腰间挠去,哪怕隔着厚厚的衣服也能感觉到痒意。
“晚晚!你还皮!”
穆晚咯咯笑着,“叫你故意,我也故意的!”
孟攸瞬间没了力气,上半身重重地砸了下去。
被压着的穆晚差点没喘过气来,“孟郎……你轻点儿。”
孟攸说话断断续续,“你……你还不松手。”
穆晚这才将手挪开,不再欺负人。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当真是自作孽。
孟攸自上而下盯着她,嘴角勾起抹笑来,“晚晚越发调皮了,是不是忘了大兄还在前面等着我们。”
穆晚笑了,“说不准他已经爬上去了,大兄身手可比咱们好。”
“嗯,说得也是。”孟攸笑笑。
他忽然俯身噙着她的唇,唇上还带着积雪的凉意。
穆晚睁着眼,透亮的瞳孔里映入一片雪色,纯净清透,有雪花在其中缓缓盛放。
起身整理好衣着,二人正经去寻了穆敬,到了那处时远远地看见穆敬已经凭自己的实力爬上去一半了。
直到看见两个随从将人拉了上去,穆晚和孟攸才原路返回。
一行人继续往熊家走去。
花了不少功夫才算解决了德水村几户人家的单身郎,几个娘子也得了妥善的婚配。
但牛家三郎还没说上亲,看着牛家两老安慰三郎,穆晚上前道:“不必心急,大郎二郎都有一身的好力气,为给四郎看病掏空的家底不出几年就能挣回来。”
“合着三郎年纪还小,等过几年有了家底,还愁娶不着好娘子?”
牛家老妇听完笑道:“穆娘子说的是,咱们家没有懒人,有田有地,何愁攒不起家业的。”
说着,她摸了摸三郎的小脑袋,“你不用着急,好好干活,到时给你娶个能干的媳妇。”
三郎重重地点头。
牛老汉对穆晚一行人又谢了几遍,牛家大郎二郎一起送穆敬他们出了村。
临走时,牛家人还给了穆晚好多干货,什么菌子、笋子,连肉干都装了一袋。
几人踏上了回去的路程。
穆敬道:“等开了年牛家才办婚事,那时候路也好走了,我再送晚晚过来。”
穆晚道:“既然给他们说了媒,我少不得要跑几趟,娶新媳妇,嫁娘子,我这个媒人不在怎么成。”
穆敬笑了笑,“是,晚晚妹子最厉害。”
回到穆家,穆晨已经把家里的年货办得差不多了,还差一些,当天就叫了穆敬和孟攸去采买。
出门了一段时间,身上都脏得不成样子了。
穆晚是不太习惯长久不换衣裳的,但山里的人是习惯了的,天气不好,换洗了也不会干,寻常人家没有多少能穿的衣裳,好衣裳都要留着过年穿。
穆晚仔细把自己洗刷了一通,这才觉得神清气爽。
再过两个月,润姐儿就要满周岁了。
穆晚正在王夕文屋里逗润姐儿玩,“照你的意思,周岁就不办了呗。”
王夕文道:“不办了,在润姐儿二十岁之前,都不办了,就让她悄悄地长,不要被那些邪祟瞧见,才能健健康康的。”
“也行。”穆晚道,“那咱姑侄就一起吃碗长寿面。”
王夕文笑道:“哪能让你也不过生辰,你照常过就是,我还要给你备上贺礼呢。”
穆晚道:“我瞧着润姐儿这几个月吃得好睡得好,长得不错,圆乎乎肯定长了不少肉肉。”
王夕文摸了摸润姐儿的小手,确实肉乎乎的,“是长了些,看着都红润了。”
“是好事。”穆晚戳了戳她的小胖手,“润姐儿,快快长大,长大了就有好多好玩的东西,保准让你日日尽兴。”
王夕文推了穆晚一把,“你天天来看她,天都黑了还不回去,你家孟郎过几日又要走了,也不去陪一陪。”
穆晚起身,“文娘,哪有你这样赶人的,你是看我霸占了二兄的位置吧。”
正说着,穆晨就进来了。“占了我什么位置?”
穆晚笑着退了出去,“没什么,我回去找孟郎了。”
孟攸忙了一整天,刚刚也才收拾妥当。
屋子里有暖气,不至于像外边那般冷,两人都穿得略微单薄。
穆晚放下挽起的长发,拿木梳顺了顺发尾,“孟郎,你描画我的那幅画作藏到哪里去了?”
孟攸将他散着的发丝拢了拢,拿了把小钥匙去开了只箱,“我带着呢,这就取出来给晚晚看。”
说着,他从箱子里取出画在桌上展开,随着画卷铺开,穆晚的眉眼露了出来。
孟攸的这幅画画得非常细致,见画如见人,穆晚每每看见这幅画自己都惊了。
“孟郎随身带着不怕被别人瞧见吗?”
穆晚转到画的正前方仔细看,每次看都能被震撼,“孟郎画得太精了,你看她的眼睛,里头像映着个小人儿。”
孟攸笑笑,“那是我。”
穆晚放下木梳朝床边走去,“快收起来吧,我就是问问,下回不用把它翻出来给我看,那样的美人我在镜中就能看见。”
孟攸收好了画,吹了灯。
“晚晚,把手伸过来。”
黑暗中,穆晚探出手朝身旁的孟攸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