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深夜与黄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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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细言细语，说的温柔。
她身材纤细，站在风中。
那个时候，我也走了很远的路，坐了很多趟火车，辗转了好几个路口。
那是一趟很远的旅程，或是为了完成某个梦想，或是为了履行某个约定，就算现在只有我一个人还在，就算现在只有我还记得。
刚开始的我漫无目的，不知道该去哪。
想在山顶上看日出日落，却不知道去哪座山。
想看着公路延伸到地平线，看看草原无边无际，却不知道该去哪片草原看。
心中有那么多念想，却没有一个能让你马上完成。
后来终于出发了。辗辗转转地到过济南，到过北京。那是我第一次来北京，也是第一次在北京过年。
在北京待了一个多月，我去了鄂尔多斯。也就是在这个地方，遇见了夏苏。
我和夏苏在内蒙古见过很多次面。
那时在内蒙古，有什么觉得好看的风景就想着顺手拍下来。
哪知道夏苏就像个专业摄影师，侧躺着，站着，半躺着，有时一张照片要拍上许多张才肯罢手。
所谓拍照的姿势万千，那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要摆什么姿势。
我不怎么会拍照，但却很喜欢拍。
所以在内蒙古，夏苏常常拉着我一起去外面摄影。
后来她知道我写了很多故事，有自己的，朋友的，还有许多许多陌生人的。
夏苏每每看完一篇，就会很严肃地拿着文章跟我说这说那，比我当初在写的时候还要认真。
我们在内蒙古待了大概一个月，后来夏苏回了扬州。
夏苏回了扬州后，跟我的联系也一直未断。
可能我们在旅行中也会遇见许许多多的人，有时结伴而行，有时遇见了也只是过客。
一段旅程就像是一段人生，遇见了多少人，最后也还是各自分开。
虽然人生的开头和结局都像是一张白纸，但过程却总是充满色彩，即使这种色彩不会长久停留。
辗辗转转又一个半年过去，我也从内蒙古走到了南京。
那时夏苏刚知道我在南京，第二天就开着车过来了。
我当时还惊讶来着。
但她说离得近，就顺道来看看我。
是啊，也只不过是隔着一条河而已。我当时这么想。
几天后，我特地送她回了扬州，之后就坐火车回了上海。
夏苏一直没有男朋友，因此她爸妈就一直为她安排相亲，之前去内蒙古也是为了摆脱一场场相亲。
我妈也总是这样，就算很多时间都没有机会呆在家，但一打电话来还是会跟你叨叨这件事。
有时还会特意安排在上海相亲。
之后的每场相亲，也成了我和夏苏一个有趣的话题。
有时候会说说怎么相亲到一半后正大光明地逃跑，怎么让一个不相亲的借口也能百花齐放。
譬如在街上堵了几小时的车、今天公司突然说要加班，或者是朋友的车突然失灵，却有很急的事要忙着出去，一个个用烂了的借口，却也能发挥它的作用。
我们总是装作火急火赶的样子出了相亲现场，但我们却从不能这样草草收场。
有些事你想明白但总明白不了，有些事你明白但也装作不知道。
这是一场闹剧，但却从未让我们发笑。
几个月后，夏苏突然说要来上海工作，现在已经在火车上了。
夏苏曾经说过她喜欢富有生命力的万物，喜欢看着太阳从初升到完全升起，喜欢自由和活力。
但我却跟她恰恰相反。
几个星期后的一个周末，夏苏要我陪她去看电影，当时电影院坐满了人。
电影结束我们出来后，已经接近黄昏了。
我和夏苏并排走在街上，当时人并不多。
在路上夏苏突然问我不想相亲的理由。
我说：“可能是还没遇上自己喜欢的人吧，你呢？”
夏苏想了想，说：“其实我不想相亲也并不是因为不够自由。结了婚之后，照样吃照样喝，想旅行的时候照样旅行，想看电影的时候随时都可以看电影。只不过是多了一条身份而已。”
“那你是为什么不想相亲呢？”
夏苏看着我说：“大概是，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吧。”
“啊？你居然还有喜欢的人？”
夏苏睁大了眼睛，扮作很是生气的模样，轻轻“哼”了一声。
“我难道还不能有吗？”
“那你喜欢的人是谁？”我试探性的问了问。
夏苏两手叉腰，把头撇了过去。
“不告诉你。”
几天后，看见夏苏发了条朋友圈。
上面写道：有时候我们总说着不想爱，但其实，我们也渴望被爱。
我们一直未嫁，一直未娶，可能是因为还没遇见一个，能让我们互相心动的人。
上面的配图是上海街上的黄昏。
12月25号，那天我一个人去电影院看了场电影。
那一整天都是灰蒙蒙的，地面上是刚下的雨，街上的人不多，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
手已经被冻僵了，勉强翻开手机看了眼天气预报，零下两度，说是有中雪，却迟迟看不见雪影。
电影院里的人也不多，或许是因为天气太冷，大家都不敢出来。
我有时待在家里，一阵冷风从窗隙里吹过来，冻得直发抖。但一直窝在家里，也无聊的慌。
这次过年，我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留在上海。而小七和老韩他们都已经买好了火车票，准备回家过年了。
我对家一直都没有太大的归属感，尤其是一定要回家过年这件事。
习惯了一个人过年，对回家过年这件事，都已经失去了感觉。
家对我来说，更像是一种寄托，一座岛屿。
我是从岛屿上启航的帆船，就算自己迷航，我也知道，总有一个地方可以让我去。
就算从不受其他岛屿的欢迎，我也知道，始终有一个岛屿愿意为我敞开大门。
就算我独自航行，遍体鳞伤，我也知道，总有一个岛屿愿意为我疗伤。
家对我来说更像是基石，是自己走不动时还能够回头一眼望见的故乡。
春节的前几天，我送小七回家后，整个上海就已经没几个我认识的人了。
我走在街上，冷风仍肆无忌惮地吹着在路上行走的行人。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打开一看是夏苏给我发了条消息。
她：你打算多久回去？
我：今年不回去了，就待在上海。
我：你回家了吗？
她：我还在上海。那正好，你陪我一起过年吧。
我内心充满了疑惑。
我：你不回家？
夏苏发了一个叹气的表情。
她：一回去，我妈又得给我相亲，我可懒得应付了。还是等过完年再找机会回家看看吧。
我：那好吧，等除夕我来找你。
我们这样约定，说完后我就关了手机把它放进了口袋。
我站在苏州河上，上海街市的哄闹，仿佛在这里荡然无存。
偶尔路过几台汽车，却看不见什么人。
我一直很喜欢来这里，看着被水面反射的阳光，看着河水奔涌向前，为什么作为人类，却反而止步不前呢？
我甩了甩脑袋，什么也不去想了。
我看着河水一阵阵地向我涌来，觉得尤为壮观，即使这样的场景我已经看过很多遍。
除夕那天，夏苏来了我家，说是女孩子的闺房可不是能随便去的地方。
我想，怕不是不想让我看到她家乱糟糟的样子吧。
其实夏苏挺爱干净的，就是不太喜欢整理。
那天，我们去了上海外滩，在附近吃了顿饭。
那里人很多，到处充满着安逸。有时候和夏苏靠得很近，她身上的温度却让我感到很温馨，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我的心里融化。
这里没有了以往的嘈杂，热闹的街市也不显得陌生了。
我或许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个夜晚。
那晚我们去过城隍庙，也在没有人的路上走过，偶尔跟还未关门的商店老板问声好，在苏州河上看着零星的汽车驶过。
“要是以后还有这么一天就好了。”
夏苏靠在墙上，我转过头看着她的侧脸。
“嗯。”我回应了一声。
夏苏微微向我这边倾了倾身子，脸上带着点微笑。
“那以后你还会陪我在上海过年吗？”
“或许吧，谁也说不定。”
我不知道答案。
我无法判定以后是否会再有这一天，或许、有可能、不知道，除了这些词，我无法再说出更好的语言了。
夏苏说：“那可不行，要说一定！”
“好好好，一定一定。”我看了看表：“我先送你回去吧，时候不早了。”
“嗯。”
我们一同向着黑夜走去。
夏苏说：“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啊？”
“这么多年都没有个男朋友，我总得找找自身原因吧。”夏苏一口气说完了这句话。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
夏苏看着我，“所以，你觉得呢？”
“挺好的啊。”
似乎是挺敷衍的一句。
“真的？”
“真的！”
夏苏抱着胸，撇了撇嘴，什么也不说。
我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到了夏苏家下。
“上去吧，我就送你到这了。”
“等等。”
夏苏赶忙拿出手机来。“我们拍张照吧。”
“好。”
随后，夏苏拍了张照。照片里我们挨的很近，夏苏微微歪着头，嘴角上扬。
那时候我一点也不敢动，不是怕离她太近，也不想隔得太远。
道完别后，我转身回家。夏苏站在楼下，手里拿着亮着的手机，停留在我们照片的那一页。
我似乎听到夏苏说了句什么话，可马上就被冷风覆盖了。
那晚下了点雪，可一早醒来，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一年后，因为工作原因，我搬到了北京，在那里定居了下来。
还记得当初在离开前，夏苏问我：“你知道我之前为什么不想相亲吗？”
“你不是没告诉我吗？怎么突然问这个？”
“其实那个人你也认识。”
我有点想不通。
“我也认识？”
“嗯，如果哪天你猜到了，记得告诉我。”
后来我上了飞机，这件事也忽然被我抛在脑后。
其实我也有去想过，可实在是不知道是谁。
有时候，越想越不敢去想。
后来的某一天，夏苏打电话给我。
她问我说：“你喜欢看星星吗？”
我说：“嗯，怎么了？”
“有的人喜欢看星星，因为他们时常眺望和想象。有的人不喜欢看星星，因为眼前总摆着许多事情，他们没有时间。但是也许会因为某个人，也许会因为某件事使她们爱上那片星空。”
我还没有出声，在她那一句句的话说出口后，我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等我准备说的时候，电话已经从另外一边挂断了。
之后在北京过年，已经没有了上海的那种感觉。
我突然有点想念夏苏了。
只可惜，那张唯一和她一起拍的照片，我没有。
后来，连夏苏都失去了联系。
也许就从那个电话之后，夏苏突然从我的世界消失了。
除夕夜里，我突然收到了一封来信，里面有很多张照片
。
看了很久才发现，照片里的是正在下雪的北京，还有几张上海的过年夜。
里面还有一张照片，我站得笔直，夏苏微微倾着头，靠在我的身旁。
里面还有一封信。
我知道这是夏苏写的。
我似乎终于听到了那晚夏苏在风中说的话了。
她细言细语，说的温柔。
她身材纤细，站在风中。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深夜与黄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