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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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代造就人，亦或者人造就時代。
無論年代，總如同浪潮翻湧，汲汲營營。
《湧潮》
錢塘江染著血水，於暮色中閃爍光芒。
江水一波波拍向岸邊，少年繃緊臉頰，從高處看著土生土長的家鄉，兩眼睜睜，淚水盈滿，滑下臉龐。
第一章
一九三八年，杭州之孤山。
十五歲的吳邪還很矮小，滿臉髒灰，一身破敗，皺著眉頭，總顯得很憂鬱。
第一眼見到張起靈時，那是於血泊之中，那男人高大且身體結實，背影強悍而鮮血淋淋，六、七個倒躺的日本軍人屍體包圍著這個直立的男人，如圓心往外擴散，帶著吞噬性、無以倫比的魄力。
吳邪睜大眼睛，始終躲在乾稻草堆的他，視線穿過一隻隻金黃色的稻草管子，不可思議地看著，內心像被什麼給撼動了，震得他耳朵轟隆隆，在內心裡激起一片潮浪。
張起靈的意識，是從聲音開始，由渙散慢慢變得集中。
「小哥、小哥。」
男人睜開眼睛時，被刺眼的光線弄得一片模糊，又閉上了一會兒，再度睜開時，看見的是一個滿臉髒汙，頭髮糾結的少年。
他只是盯著對方。
少年露齒而笑。「小哥你醒了啊，太好了。」說完，他便背過身去，轉回來時，手上多了一個半裂的陶杯。「喝點水。」杯口延伸向下的裂痕滴落了幾滴水。
張起靈半坐而起，先是下意識看向那杯子，波動閃光，然後以最小的動作去伸展身體得以確認損傷，當發現並沒有甚麼嚴重的傷口時，便立刻從地上爬起，無視於少年正急切地跟自己說的話語。
他環顧四周，確定自己所在。
這裡是一間被破壞徹底的住宅，光線從屋頂透入，插入地面，還能聞得到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聽說很多小孩子家裡被搗毀，父母被殺死後，都還是會選擇躲在屋內，張起靈想到這裡，微微皺起眉頭。
然後低頭，看向正拉得自己衣角的少年。
「小哥，你還受著傷。」少年說。
張起靈搖搖頭，表示沒關係，他不在乎小孩懂不懂意思。「我要走了。」直接道明了意圖。
正當他踏出一步時，少年急迫地跨了大步，一回身到了他面前，擋住了路，神情緊張。「別，鬼子還在外面找你。」
這才第一次認真看向少年。「你怎麼知道？」他問。
日子鬼子找自己很久了，張起靈不意外，意外的是眼前少年知道這件事。
少年低下頭，捏了捏手，似乎不太願意回答這問題。
張起靈見少年這模樣，又再度觀察了環境，看樣子原先應該是挺豪華的府宅，接著端倪少年雖然骯髒殘破，卻可以見得是好布料的衣裳，心裡便有數了。
「你是吳三省的姪子。」這不是疑問句。
吳家被毀前，背地裡是供應義勇隊資源的重要大戶。
少年震了一下。
張起靈依稀記得名字應該是吳邪，在跟吳三省那夥分道揚鑣前，曾經斷斷續續的在旅途中聽他提過幾月前孤山主宅被毀盡的事。
「你…你是誰？」吳邪向後退了幾步。
張起靈只是默然看著少年的反應。「你三叔也在義勇隊。」陳述了重點，用〝也〞字，是因為他知道少年應該已從自己身上的麒麟紋身猜出了自己的身分。
吳邪睜大眼睛，抬頭看向男人，像是梗著什麼在喉嚨，帶著顫動的嗓音。「三叔還活著…？」男人點頭。
「你最好留在這裡，等我連絡上吳三省。」
「等等！」他急切地說。「帶著我，請讓我參加！」
張起靈看著少年的身板。「你沒有戰鬥力。」切入重點地說，但最重要還是他認為吳三省不會答應這事。
少年似乎被這句話給激怒了，他拉起了上衣，露出肚皮上的刀疤。「我殺過兩個鬼子。」這麼說道。
「用什麼？」
「用死鬼子手裡的三八大蓋。」還好他夠機靈，以前也碰過槍，鬼子又看他才這年歲，只派了兩個二等兵去追，這才成了唯一逃過屠殺的吳家子弟。
張起靈抿了抿嘴，他知道把小孩留下來，讓吳三省來接應，會是安全點的選擇，但連他自己也知道，硬把這少年留下，似乎沒那麼容易。
之後花幾個鐘頭聽了吳邪對附近環境的描述，鬼子的搜索方式跟大約人數，張起靈也知道這孩子算頂聰明，反應快，還頗熟槍隻，便改變主意，決定帶著他走。
這夜月幕上升時，孤山上響了數十次的槍響，兩道影子在月光中拉長，一些鮮血散落。
張起靈在黑暗中奔著，竄進了平靜屋舍的後巷，踩著濕滑的地面，找到一間擺著紅磚與鋤頭的屋子後壁，敲了上方窄小的窗，傳入摩斯密碼，很快地，位於總部內的人拉開了窗口，他抬手，肌肉突起，抱著少年縱身跳入，穿過裡面站著的霍玲，將中彈的少年可算小心地放於粗破的毯子上。
張起靈並沒有在此時就結束工作，他坐到少年面前，點開火機子，用霍玲遞來的剪刀劃開男孩褲管，觀察深黑色卻不帶焦黃的彈傷，果然三八大蓋素來殼身滑圓的子彈穿得不會很透徹，他烤過手握的米國短刀，便在吳邪的腿上開了肉口子。
吳邪雙眼泛紅，捏緊雙手，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他今晚再度看見這男人的身手了，一點多餘贅姿都沒有，動作行雲流水，簡直是天生的特工角色。
反觀自己，他感到羞恥，沿途絆手絆腳到了極點，若不是因為自己，這男人肯定可以快速的退離當場，而不是…
他轉看男人的手臂，結實而修長，動作穩健，一條靜脈突起趨張，一點兒也不像尚滴著血珠。
「你先弄好自己的傷口…」他說道。
張起靈就像沒聽見似地，繼續手上動作，一把挑出彈殼，感覺到少年因為這犀利的動作抖了一下。
他喚霍玲過來替吳邪包紮，站起身，扯下自己手臂上的一塊殘布，露出鮮血淋淋，皮開肉裂，約十五公分長的刀傷，要知道日本鬼子手拿的槍枝殺傷力通常都不強，可是插在腰幹子上的軍刀卻可以把人活生生劈成兩半。
他救吳邪的時候，是退得迅速了，但還不夠快。
「我看，還是先來看你傷口。」霍玲說著，起身湊近起靈。
張起靈只是搖搖頭，壓住傷口，自顧自走進了另一間房。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