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犬玫瑰》柠巷

4、台风

　　树影在暴风凌虐中狂颤，暴雨倾注，一阵噼里啪啦拍在泳池里，水浪溅起开出一片肆意盛放的白花。

　　好在这块的排水功能不错，积水随着地势淌了下去。尽管如此，一脚踏下去带起的水渍也能将鞋浸透。

　　灰色长款雨衣套在他的身上愈显挺拔，冰冷的雨水拍在高温炙烤的地面，蒸腾的水汽卷着白雾在他身边散开。

　　暴戾的雨丝毫不能影响他的节奏，在雨中走得不紧不慢。直到他听见透着雨幕渡来的小猫撒娇声。

　　他抬起头，帽檐的雨水顺着灌进眼里，模糊不清中和二楼的姑娘对上了眼。

　　英短兴奋地叫了几声，从姜以玫怀里蹬下，一溜烟跑没了影。

　　客厅硕大的吊灯闪着明光，电视机的声响回荡着。

　　“今年第7号台风“相遇”已于28日加强为超强台风级别，宜港普遍出现7到9级大风，并降有暴雨。本台提醒，各位市民注意安全，小心防范。”

　　台风天气正被电视台如火如荼地报道着，宁晴盯着电视愁眉苦脸。没有听到大门的密码锁“咔哒”一声开了。

　　沉重的黑靴踏在映着明光的地砖上，水珠连串滴落在脚边，汇成一滩滩水渍。

　　楼梯间奔出一只圆滚滚的英短，扑腾着小短腿娇叫着。

　　一声声小奶音婉转缠人。
　　晶莹的圆眼珠闪着水光，热切地奔向一身烟灰色雨衣的男生。

　　宁晴转头，那只傲娇猫一个紧急避险，擦过水渍边缘绕着瞿斯闻奔了几圈。
　　它很想奔上来却又不想弄湿自己漂亮的毛发。

　　瞿斯闻嗤笑一声，声音略显疲惫：“小没良心的东西。”

　　宁晴站起身，调低了电视音量，双手叉腰：“还挺有自知之明？”

　　“给你发消息怎么不回？你是什么大忙人哪，我以为你死在外面了。”

　　他脱下雨衣丢在玄关边，里面黑色的短袖已经湿透了，还在渗水。

　　头发几乎半湿，刘海被拨弄到后面，额前几缕湿发垂下来，像是特意做的湿发大背头。
　　搭配一张作孽不浅的渣男脸，渣苏感爆棚！

　　“那怕是不能够，您不是常说，祸害遗千年么？”

　　“少贫嘴，还不快去洗澡。马上开学了，感冒可就不好了。”

　　宁晴看着儿子这张帅脸，暗叹一声，倒是比老瞿年轻时帅点。连带着语气都软了几分。

　　他低头瞧了眼热衷于转圈圈的英短，大刀阔斧往楼梯上走。

　　一步踏上四层台阶就定在原地。眼神和持着水杯的少女撞在一起，一个冷冰冰一个笑嘻嘻。两道目光在空中交汇，都互不退让。

　　少女身上的黑色高腰长裙掐出细腰轮廓，他的视线一扫而过。

　　“闻闻你还在磨蹭什么……”宁晴品了一口柠檬茶，余光瞄到立在楼梯口的少年，“啊…小玫，渴了吗？快来喝我泡的柠檬茶，还放了一点蜂蜜呢！”

　　姜以玫心慵意懒地倚在扶梯上，闻言两步并一步奔下来。
　　有点像猫，瞿斯闻心想。

　　擦肩而过时，空气中荡漾着柏林少女的后调玫瑰味。留下一笔浓墨重彩，鼻尖清甜不散。
　　细长的发丝扫过胳膊肘，刺痛浸入皮肉的同时勾起一丝痒。

　　“雯雯？还以为是女孩子呢。”姜以玫挑衅道。

　　姜以玫在阳台上隔着雨幕并没看真切，凭借着灰沉沉雨雾中的身影判断出是名帅哥。而且他还望过来了呢。

　　胡乱梳理了头发直奔楼梯间，没想到会和昨天的男生再次遇见。

　　明明已经想好了不会见面，第二天就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他还是她寄住人家的儿子，天呐，还要相处两学期！

　　眼神撞上的那一刻，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心里早已经暗骂老天作弄人，自己这倒霉体质，面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笑得像个傻冒。

　　瞿斯闻的眼神里明晃晃透着“你这个内裤贼是怎么贼心不死跟到我家的”，“你还想对我做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不能输，姜以玫！
　　擦肩而过，她轻飘飘留下一句。

　　柠檬水灌入玻璃杯，她呷了一口：“阿姨，您的手艺太绝了，酸甜把握得正好！”

　　僵在楼梯口那人从胸腔里漫出一声讥笑。

　　宁晴自然也听见了，张口训斥：“瞿斯闻你有没有礼貌？家里来客人了，你就是这个态度？”

　　“那我是不是需要抱一束捧花，唱歌欢迎领导莅临啊？”

　　“你……”宁晴被他一噎，不再看他，干脆眼不见为净，“小玫以后和你一个班，以后要在咱们家待一年，你可要好好照看她，免得她受欺负。”

　　她像是会受欺负吗？
　　瞿斯闻像是听了个大笑话，万分不满憋到嘴边成了一句：“为什么？”

　　“哪那么多为什么？有你什么事？还不去洗澡？”

　　他大步流星登上楼，在最后一层楼梯上转过身，冷淡至极。

　　姜以玫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柠檬水，仰头摊在沙发上。和瞿斯闻居高临下的眼神交接。

　　又来又来，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可真讨厌。

　　不是怀疑她偷内裤么？
　　干脆坐实得了！
　　她现在恨不得自己真干了这事，让他三百六十五天都光腚。

　　她忽而扯起嘴角，秀眉一挑，杏眼似笑非笑。视线从高挺俊秀的鼻梁而下，在凸起的喉结上打了个圈。

　　黑色短袖勾勒出劲瘦腰身，腹肌轮廓若隐若现，凭着记忆找到他人鱼线的位置，最后目光定在他腰下三寸处。

　　这个女流氓！

　　冰凉的雨水浸透衣裤，侵入体内。此刻浑身湿黏又冰冷，他不由打了个寒颤。

　　索性上衣宽大兜在工装裤前，就算有一层屏障，他还是觉得她的目光忒流里流气了些。

　　下｜身一凉，像有阴风吹过，差点怀疑自己真的真空了。
　　他狠狠瞪了她一眼，快步上了三楼。

　　姜以玫换了个坐姿，靠着沙发看电视里的狗血偶像剧。

　　“亲爱的，别离开我，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放手吧，你的这份喜欢已经严重干扰到我的生活了。”

　　“我哪里做得不好？”

　　“你变态，你惦记我的身子！”

　　？？？
　　什么破电视？什么烂剧情？
　　-
　　浴室门打开，带着一身潮湿的雾气，他单穿一条裤衩，松松垮垮扣在腰间。

　　头发上的水珠滴落在背上，顺着嶙峋凸起的肩胛骨坠入窄腰和裤衩之间。

　　手肘也不能幸免，水珠沾染了一道红肿，钻入细密的口子里，手臂麻了一片。腰间一道深色的口子还渗着血。

　　瞿斯闻不去理会，弓在沙发椅上开了局游戏。
　　游戏提示音混着卢域气急败坏的叫骂声终结。连跪了几把后，卢域终于忍不住将矛头指向瞿斯闻。

　　“我的个亲爹呐，知不知道我掉了多少分？你什么情况啊？没调整好状态就别拉上我，OK？”

　　“中午就回宜港了，你没休息吗？心不在焉就别打游戏，这是对自己对他人都不负责任的表现！”

　　手机丢在一边，他起身动了动筋骨。
　　还行，没伤着。

　　手机另一端还在喋喋不休吐槽他的技术：“你他妈A|片看多了萎了？这一下午尽倒腾这些了？这几把游戏菜得抠脚，都不好意思说你。”

　　大喇叭还在嚎：“快回话，虚了？真萎了？”

　　瞿斯闻捞起手机，右手食指一拉，易拉环套在指尖，白色泡沫向上喷涌，而后窸窸窣窣退回瓶罐。

　　“乖儿子，爹的事你少管。”

　　房门响了两声，他没管。不等卢域反击就挂了电话。

　　房门又响了几声。
　　“圈圈，别折腾。”他面露不耐。

　　喵～

　　回头看见它正趴在窗台上，离房门有一段距离，瞪着眼珠一脸无辜样。

　　他一把扯开房门，裸｜露的胸膛白皙，小腹精壮又带着力量感。

　　姜以玫酝酿的说辞就这么哽在喉咙里。
　　“你…”

　　房门“碰”一声关得震天响，她还没说出口的话噎得不上不下。劲风夹杂着莫名的羞赧和愤懑拍在她脸上。

　　拜托，她只看到白晃晃一片。
　　压根不给细看的机会……

　　偷偷翻了个白眼，抬起手准备再敲门。

　　房门又打开了，这人已经套了一件宽松的短袖，宽阔的肩撑起最简易的版型，胡乱套上都有一种随时要上台走秀的气场。

　　他没骨头地靠在门框上，一手握着门把。仿佛随时提防采花贼的良家少男，只要她眼神往房内望去，他顿时警惕起来，一脸探究。

　　“什么事？”他有点头疼。
　　一手压着眼窝，内双褶子因为疲惫都比往常深了些。

　　“喏，”姜以玫把小型医药箱递了过去，“给你，记得清理。”

　　她刻意皱眉：“血腥味那么重，打架输了吧？”

　　楼梯上就嗅到他身上的淡淡血腥味，雨水的湿气盖过了一切，连宁晴都没注意到。
　　姜以玫嗅觉灵敏，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他手肘的擦伤。

　　应该还不止，她想。

　　“诶，”她对上瞿斯闻波澜不惊的眼，“是不是打架逞英雄了？还是英雄救美了？”

　　不是，小矮子。

　　瞿斯闻低低笑出声，低垂的眸子扫了她一眼：“都不是。”

　　门又关上，再次毫不留情地关上，差点扇到她脸上的那种。

　　姜以玫恼火，在他房门口比划了一套“赤手空拳”。
　　我特么下次再可怜你，我就是你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