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琼酥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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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夙为皇的国家北茗不大不小，按说栾夙年岁如今刚满二十二。据说天明出生所以取名为夙，这几年同杜淳英杜将军关系及其暧昧。很多人知道，知道的照样儿都是不敢说的，那小皇帝不是好惹的主，至少如今，肯为他卖命的人很多。
先皇驾崩按照规矩栾夙是一点儿做皇上的机会都没有，可据说先皇死前说的明确，传位于国后，不得异议。
二十岁登基，两年内和邻国南楚几乎从未言和。目的也明确，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南楚皇上不知为何从未想讨伐北茗，只守不攻，哪怕有那个实力也不去招惹好斗的栾夙。
更奇怪的还有很多，栾夙继位不到一年便与西翔国君主夜夜把酒言欢半月，自此西翔的君主双和尔蓝甘愿与北茗永为盟国，两国百姓只知两国友好异常，且贸易上有越来越多的往来。殊不知只有地位显贵的少部分人明白，双和尔蓝对栾夙，言听计从。
杜淳英知道那个时不时对自己撒娇无赖的皇帝是有意勾引双和尔蓝，可无能为力。说自己懦弱也好不是大丈夫也好，也只能忍着。因为自两年前先皇驾崩，他就疯了。登基后便开始不择手段要踏平南楚，让西翔大他十岁的国君俯首称臣。
可就算栾夙实力不小，可也不敢轻易去攻打南楚。那个恨之入骨的国家远远强大过自己，并且还无意与自己交战。可栾夙日夜想的全是战争，哪怕别人说自己什么，再难听也无所谓，祸国殃民还谈不上，至少打仗这种事不能日日进行。
再说皇帝驾崩皇后继位这种事是天方夜谭，可栾夙做到了。
皇后是男子就够不可思议，没有子嗣可以称皇更有悖祖训。新皇年纪不大无所谓，不能文不能武无所谓，只因有杜将军护着没人敢怎么样他。杜淳英甘心对他言听计从，甘心屈膝下跪，甘心保他地位，没人愿意去惹是非送死。
兵权有时候很重要。虎符那玩意儿要合二为一才起作用，到将军这里不需要，杜淳英这三个字，便是最有效的虎符。
栾夙一直对杜淳英的手段都清楚的很，皇子中以仗血统不服者杀，后宫养起男宠若有妃子不服者杀，朝中说一句闲言碎语者杀。杜淳英有最重要的兵权，栾夙也不怕他造反，因为他根本就不可能造反。就算造反了也可能是为了把自己关起来，关起来也是言听计从的非常手段。
皇位无非是挂个头衔，自己能控制的是比国家更坚实的，是那个叫杜淳英的男人。
栾夙在等一个时机，至于真的爱不爱杜将军也说不明白。只知道自己，对不起他是真。至于为什么在犹豫怎样和他相处，栾夙不敢想。
被封为皇后的时候就知道杜淳英的想法，也不怕先皇知道就在宫外和他私会，其实先皇的死不是栾夙的最初想法，因为那时皇上也都听自己的。想造反的是杜将军，原因很简单，一个男人怎能容忍他人染指自己的人。
栾夙也只是想彻底控制杜淳英而已，也很简单，躺在那个四十几岁的男人身边不经意言语一声，兵权就到杜将军手里了。栾夙从不对历辉涛谄媚，冷淡的如同玩偶，不过真正的玩偶，却是甘愿不断宠溺栾夙的历辉涛。
先皇姓历，名辉涛，也曾是英明一时的君主，可得到栾夙便再不早朝，身体自然越来越不济。临死时对着历代家族忠心耿耿的将军笑，“杜将军日后好生照顾他。”说完这句便咽了气，嘴角是殷红殷红的血，只因身边没有自己的皇后，死不瞑目。
夺妻之恨，在临死之时化作一句托付，历辉涛只请他照顾好栾夙，就这么简单。
那时刚满二十岁的栾夙以为北茗自此要姓杜了，便坐在寝宫想那个好像是要死了的男人，对自己真的很好。男人四十正当年，却毁在自己手里，不顾所有人反对立自己为后，自己则荣宠后宫暗下陷阱。
正想着不堪回首的过往，进门的杜淳英带着大臣跪在地上，黄袍加身的是自己，还说是先皇遗愿。栾凰不想查清楚，只要杜淳英甘愿那就无所谓。
其实何尝不知道，他想让自己放心罢了。
自此只要他杜将军在国都就几乎夜夜同帐，要是他想一个人清净，杜淳英舍不得可也由着他，他让别的男人亲近也不能阻止。因为总觉得他从来到北茗就没有开心过，他说不开心，自然不会让他更委屈。
杜淳英是人中龙凤，他可以忍，哪怕他不需要忍。
没人知道为什么那些人中之龙的男人们会迷恋一个的男子，却无一幸免。
不是绝色，却让人朝思暮想。不瘦弱却清冷纤长的背影，可纤细柔软的人不是没有，却舍他无法；明眸皓齿顾盼生姿的人也不少，都不及他皱眉微微发怒的模样；说不出他哪里特别。可他就是他，谁都替代不了。
色令智昏，没几个男人能对软糯美人坐怀不乱，理智神定。
栾夙端坐龙椅上不动声色地笑，看了看昨夜还同自己缠绵床榻的男人，此刻正一脸严肃地看着地面气场阴冷，不知怎么就是开心。杜淳英这样想事情，这样严肃，栾夙没来由的就是得意。心道他这般别扭起来，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一想既然都要退朝了，就对身边的士官示意。
士官提嗓凝神，尖声小心传报，“传南楚珂王爷。”
眨眼的功夫，栾夙就看进到大殿的人挑衅地看着自己笑，有些后悔没让他在外面多站一会儿。
那被传进来的珂王爷也笑，妖而不媚，华衣高冠举止自有一股子说不尽的风流，美得沁入脾肺般让大半的人倒吸了一口气。美，因为你挑不出他哪里不耐看，精致的若不是那高挑的身子，你不敢轻易断言这个人，他是个男人。
栾凡，敌国南楚珂王爷。
与栾夙同姓，自然栾夙曾经也是南楚皇族。若说栾夙是别致的，那他这位哥哥则是一种极端的美。栾夙是拒人千里的清冷，这位栾凡只能用魅惑来形容了。
站在武官最前的杜淳英看着那个比女人还妖媚的男子对自己眉目含波，眼神更是阴冷起来。
只看美人他明眸胆鼻，肤如凝脂，若不是气势上华贵异常，那慢慢弯起的嘴角加上桃花似的目光，倒真像在调戏杜淳英。
杜淳英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这个栾凡不舒服，哪怕他是少有的绝色也不舒服，按说看到美人应该神清气爽才对，压住不舒服还是看向他，“珂王爷，何事来北茗？”
栾凡倒是没介意他的无视一脸自在，“效仿寻常百姓那般串门，简单得很。”说着，将刚才咄咄逼人的视线自杜淳英身上转开，望向高坐在上的人。
专注，竟像是情人般凝望。
满朝文武看着妖精不像妖精女人不像女人的敌国王爷，实在是只有再次倒吸一口气的份儿了。谁不知道北茗与南楚势不两立，他就不怕被那个龙椅上心狠手辣的天子扣下作人质？
栾夙没有回避栾凡那道看不懂的眼神，迎上咄咄逼人的目光，“王爷已经见到，可朕实在是不知，您有何感触？”
“本王不比杜将军，没有那样结实的身子，站久了自然什么感触都有了。”
居高临下的瞧他还是那副妖精脸栾夙也不生气，侧头看了看若有所思的杜淳英也不再多说，站起来甩开宽袖。
士官草草喊了声退朝跟上去，同栾夙一同消失在帘后。
你来找死，那偏不成全你。
臣子散尽，栾凡孤零零站在殿中间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坏主意，跟随一个小太监到了目的地后，不想相信，不相信不远处靠在男人怀里的人是那个从小最讲礼节的他了。见他随意地把玩那男宠模样男人的衣袖，就更是一口气堵在心口，怎么会比传闻更甚？
不知廉耻。
栾夙微笑示意，狭长的眼睛看不真切，嘴角却上扬的恰到好处，松开那只把玩身后男人袖口的手，盈腰微转，“请。”
栾凡看着面前侍女呈上的琉璃杯，毫不犹豫一饮而尽。
“滋味如何？”
“自是上品。”
“此酒名唤‘琼酥露’，特意为王爷您所酿。”言罢栾夙也拿起小巧的杯，只看不饮，“叫你二哥，还是叫你其他？不好意思啊珂王爷，这几日夜里叫的太多，嗓子很不舒爽。”
“夙儿。”试探地唤了一声，栾凡脸上全无妖娆的神态，俨然一副长辈的宠溺，“二哥不想看你这样。你怎么变成这样。”
被身后俊秀男人扶起来，栾夙就斜倚在榻上一脸不解，“那你想看我怎样？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二哥可知为何叫此酒‘琼酥露’？”
栾凡看向他，没了表情，只是淡淡开了口，“为何。”
“二哥天人之姿，琼华无人能及，性情酥甜体贴，‘琼酥’自然只配得上二哥。对了，这酒朕仅仅酿了一小坛，今日才开的封。几日前朕亲自从窖中移出，就等着二哥你进宫呢。谁知呢？你竟提前了。”
嗓音低哑，像是在对着情人呢喃。可栾凡看着身前再次被斟满的琉璃杯，那熟悉的声音听到耳里，却不可思议般带着寒意。口中残留的酒香已经不是入口时的清甜干爽，而是尤为的，苦。
对，就是苦，堪比黄连。
“对不起。”
“怎么说？”
栾凡不再开口，只是抬手再次饮尽杯中的苦酒，精致的手腕如同玉雕，扬起的脖颈明显的带着隐忍，若是细瞧，定会发现，那一双秀眉，蹙的心疼。
栾夙放下杯，琼酥一滴未动。
“这酒珂王爷您也喝过，人你也仔细瞧过。该还你得，我今日可都还了。请二哥记得，若是攻下齐都，那夙儿第一个要惩治的就一定是你。”说完也很无奈，“千万记得这番话，记得这两杯薄酒。咱们等着那一天，看看二哥当日的决定，到底对不对。”
栾凡真的不得不自嘲了。“夙儿。你真的不懂？”
榻上的栾夙自然不懂，所以也不动，“看也看过，那朕不送了。你‘家’里不是还有人等你么，早些回了吧，省的他担心。”
“你真的还是不懂。”不知过了多久，栾凡看他漠然的眼神，饮尽第三杯琼酥，“栾夙，我等着。看你如何只为了置我于死地就带着外人打自己家。”
栾夙也不再笑，坐直身子果断地将自己身前的那杯酒倒回小坛中，“可不是只为了你。不过你最该罚。”
那酒都已全数倒回，信还是不信。
杜淳英见那妖人风儿似的离开也没说什么，没撞到他也省了些麻烦。抬脚进门后那个俊秀男人便起身低头退下。同时睁开眼的栾夙看到是他，就再次闭上眼，开始假寐。
“你喝酒了？”
看他坐的笔直，栾夙忍不住就笑，“没有。”说完看他的手自如地探进自己后腰也还是不动，“怎么说他也是我二哥，让他再活几年无妨。”
“我在，要是心里难受都告诉我。”
“我心里如何不难受你最清楚。”
杜淳英按住眉头，不想看他的表情，“杀人，真的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
“将军，你比我明白，杀人是解决问题最快的方法。我不怕报应，我被当做女人送来北茗那一刻，他们的命运就是不得好死。”
眼前的人平静地说这残忍的事情，可怎么还是舍不得不去不心疼他，也知道他在利用自己，真的不怕被利用，甚至是怕他不利用自己。因为他连自己的身体都利用，舍得利用，他到底想要什么？权利，他已经是帝王，还想找谁去报仇？
三年了，杜淳英想的是他一定是在乎自己的，至少他夜里会突然醒来，醒了也会一动不动地躺着一直看自己，可怎么会不知道。他只对着自己偶尔会笑一笑，会耍心眼，会从梦中吓醒哭的眼泪止都止不住。他以为他自己很坚强，却不知道他脆弱的可怜，他选了自己，就应该知足了吗？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江山我杜淳英一定竭尽全力为你打下来。”感觉怀里的人在不动声色地隐藏内疚，也没什么后悔，趁他不注意吻上他的嘴角，“果真没喝。”
看他不正经，被捏着下巴的人推开他就恢复以往那个无所谓的样子。“不许这样无礼！”说完不服气，“都说了没喝没喝，骗你做什么？”
生气着掩饰羞怯，杜淳英觉得打动这个小自己六岁的人指日可待，就再次亲了亲他都快流血的嘴唇笑，“那个珂王爷相貌实在是过于美艳，你们怎么不像？”
一母所生，为何不像？一奶同胞，为何无情？
“那你去找那南楚第一美人好了，他要是有意勾引你，必定迷得你都舍不得眨眼。”
“不许吃醋。”说完还是搂紧他，再次想起栾凡那看似勾引却朦胧不清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只会觉得不痛快。不说了，只要没有迷到你，他想迷到谁随他。”
栾夙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因为他不是很会甜言蜜语的，就也由着他亲。
夜里栾夙还想逗他，不过似乎是醉了，没多时就被吻得没了力气。
不得不承认，杜淳英可以让自己忘掉一切，至少身体早已经被他了如指掌。是养了不少男宠，可没一个像个真男人，只有他能温暖自己，只有他能让自己觉得自己还活着。自己贪恋他身上久经沙场的血腥气息，贪恋他一切可以融进身体里的雄性味道，那是最需要的渴望。
他的次子自出生那日起就被自己强制着招进宫来立为太子，那杜夫人也见过一面，虽说已经给杜淳英生了几个子女，可也还是柔顺温柔的美人。杜淳英让位给自己，除了珍视自己根本不可能有其他原因，这半壁江山日后姓杜最好。
身体乏的有些睁不开眼，却还是问了在左侧闭目养神的男人，“我利用你，一直都是。”
突然冒出的一句话，杜淳英笑着睁了眼，“你不是一直知道我心甘情愿。”亲了亲紧咬嘴唇的人，杜淳英松开双手下床穿衣，“睡吧，不须多想。”
看他离开，床上躺的安静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和他说这些。他又回去了。
栾夙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是那个人决绝的背影，是时间的问题还是别的什么？他就这样像以前一样离开，没理由留住，可确实，是自己选择这样的。
终于知道愧疚了吗，难道就只是因为，他没有被栾凡绝世的容颜迷住？亲生哥哥，自己的二哥。刀剑相向，那又怎样。
其他都是后话。
三日后，栾夙移驾西苑。不知为何西苑数丈瀛池里，多了一丝酒香。那酒香先甜后苦，回味悠长，像极琼酥。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琼酥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