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予情书》火树银花x

3、暗恋。

　　半年后，金陵。

　　半年的休养复健，凌嬛已经能够正常下地行走，只能缓慢行走还不能奔跑跳动，就算如此行走间也能看出跛脚的迹象。

　　菁华一中。

　　今天正好是月考家长会的时间。

　　月考排行榜就贴在告示栏最显眼的位置，年级第一白纸黑字印着三个字：封予书。

　　高三的许多家长带着孩子，站在告示栏前找自己孩子名字，看见排名第一时忍不住跟孩子嘀咕。

　　“看看人家，每次月考都是年级第一，也不知谁家的孩子这么争气用功，再看看你的排名不进反退，还有脸让我来开家长会，你老子我不要脸吗！”

　　“人家为什么次次保持第一，你为什么就不能？我跟你爸每天起早贪黑，供你好吃好喝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

　　“你现在高三，知道高三什么意思吗！能不能把你的心思多花一点在学习上，就你这成绩三流大学都考不上！”

　　告示栏前，几家欢喜几家愁已经是常态，每次月考后的家长会，都是家长跟孩子互相埋怨斗法的时候。

　　家长会要占用教室，这个时间学生们都是自由状态。

　　封予书抱着两本练习册从教学楼出来，准备去学校旁边的公园里刷题，从操场经过时引来好多人瞩目。

　　“那个就是你们年级第一是不是，看看人家，看看人家！”家长反复不休的唠叨引来学生不满，指着封予书大吼。

　　“看什么看，他是残疾是个聋子！我要学他吗？学他做个聋子你才满意是吗！”

　　这话也刺激了家长，嗓音更大的训斥，“人家耳朵听不见，戴着助听器都能次次年级第一，你好脚好手，你学到了什么。吃喝玩乐吗！”

　　穿过操场的封予书脚步顿了下，因为那些对话，只有须臾就拾起脚步，忽的一道俏丽的身影从后方追上来，俏皮的拍了下封予书的肩。

　　下一秒一个姑娘探头看他，脸上笑盈盈。

　　“予书哥哥，恭喜你，又是年级第一。”追上来的是同年级2班的同学宋梦诗，在高三年级之间都知道她心系封予书一直在追求，从高一就开始喜欢。

　　封予书穿着学校的蓝白校服，身披明灿的骄阳，清癯高挑，干净得尘埃不染，只是那双温乖的杏眼太过淡漠无温。

　　“谢谢。”他礼貌回应，脚步继续。

　　宋梦诗甜甜一笑，不气垒的继续追着，“予书哥哥你去哪儿，马上要开家长会了，我们去门口那间咖啡馆歇会儿好不好。”

　　“如果你不想去，我们去奶茶店喝杯奶茶吧。”

　　“予书哥哥，你应我一下好不好。”

　　宋梦诗好喜欢封予书，明明从高一到现在都被淡薄对待可她还是不知疲倦，找到机会就要凑上来刷一刷好感。

　　凌嬛坐在小卖部外的长椅上，支着脸颊，眼神一路跟着两个小孩，墨镜下的眼灼烧滚烫。

　　十八岁的封予书，真的好年轻。

　　这样的年纪，该跟篮球场同年级学生一样，青春炙热，迎难无畏，心比天高，是家庭的生活压垮了他的青春无畏，瘦小的肩膀上已经在负重，不属于他这年纪的沉稳淡薄也浸染在他眉宇之间。

　　“同学。”封予书停下脚步，侧身看宋梦诗，“我要去刷题，请不要跟着我可以吗。”

　　菁华一中里，封予书没有朋友。

　　孤身一人，和倒映中的影子。

　　“予书哥哥。”宋梦诗额头出了汗，很骄傲的美貌，隔着骄阳看他，“我不会影响你打搅你，就在一边不说话。”

　　“现在都是自由时间，我只是想多陪你一会儿。”

　　“不需要。”封予书果断拒绝，冷漠礼貌却在，“我习惯一个人看书刷题，而且你跟着我会影响我。”

　　“予书哥哥。”这年纪的姑娘，撒娇起来是最可爱的，加上那滴溜溜的眼神，盯着一个人看时，真的很难让人拒绝。

　　可封予书是例外。

　　“宋梦诗同学，请你给我一些个人空间，也请你能尊重我。”

　　“我……”宋梦诗抿抿嘴，肉眼可见的失落。

　　油盐不进封予书，是校友同学对他的评价。

　　宋梦诗不再坚持，做出让步，甜甜一笑，“那我不跟了予书哥哥，你别不高兴。”

　　封予书转身就走。

　　停留在原地的方梦诗拿出电话，拨了个号码，低着头交谈一会儿没在跟转身回教学楼了。

　　每次月考的家长会，是学生痛并快乐的时间，上课时间能离开教室在门口，在学校附近玩耍应该是每个学生上学时最希冀的事。

　　凌嬛脚程稍慢的跟出来，去了学校旁边一条比较偏僻的巷道，从巷道进来灰白的墙壁上有很多涂鸦，骄阳被高楼遮挡洒落得并不多。

　　在最里面，沈见卿领着两个跟班堵了封予书的路。

　　一跟班，“年级第一你很受欢迎嘛，校花追了你这么久一点面子不给，是不想恋爱还是瞧不上校花啊？”

　　另一个跟班，“人家是女孩子，拉下脸来追你。年级第一，你多少有点不知好歹。”

　　封予书就这样面色淡漠的站着，不惊不躁，温乖的杏眼中静水无痕，右手边墙壁是一片颜色鲜亮的涂鸦，他站在那儿格格不入的特别。

　　“如果你们是为了宋梦诗，请转告她，我没有兴趣谈恋爱，希望她以后不要来纠缠我，我只想专心学业，考……”

　　一杯带着碎冰的奶茶直接泼过来，胸膛顿时湿冷一片，浸透校服往下流淌，也把两本练习册弄脏。

　　封予书没动怒，就这样安静的看向泼奶茶的人。

　　泼奶茶的是沈见卿，站姿特别粗鲁，一脚踩着路边的石墩，膝盖上搭着手臂，指尖夹着一支烟。

　　这是菁华一中的刺头，没闹出过什么大事却总是在闹事，成绩不必说拉跨的很。

　　人长得很俊，青春俊逸，一身不羁跟潇洒，举手投足间张扬的带点坏，是菁华一中除封予书外最好看的男生。

　　“年级第一，这么不给面子？”沈见卿咬着烟，一股痞子劲儿，“宋梦诗跟我也算熟识。我能保证她很喜欢你，要不给个面子，接触一下？”

　　“人是校花，长得也不算难看，我觉得你……”沈见卿轻嗤声，眼神算不上友好，“你也不用装得太清高。”

　　迎着沈见卿的眼神，封予书道，“我没有清高，也不想跟宋梦诗接触。如果只是说这件事，我已经表明立场，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谁让你走了？”一跟班伸手阻拦，也是一身痞子气息，“封予书，你是不是有点给脸不要脸？一个聋子，装什么……”

　　嘴里数落着，还想伸手去摘挂在封予书左耳的助听器。

　　啪。

　　小跟班的后脑勺被人重重打了一巴掌，然后沈见卿的后脑勺也挨了一巴掌，沈见卿当即沉脸，骂骂咧咧的转身过来，耳朵就被狠狠的揪住。

　　凌嬛盯着他，眼神发冷，“你跟谁骂骂咧咧？你带着两个同学，拦了另一个同学在巷道想做什么？你当这什么年代，敢校园霸凌？”

　　“沈见卿，我当真不知你在菁华一中这么跋扈专横！”

　　被拍后脑勺的跟班揉着头，还一脸不服气，“沈哥没事吧，要不要帮忙。”

　　“你想帮什么忙？”凌嬛侧眸，眼中的凌厉可不是这年纪的孩子能够承受的，“还想跟我动手吗？”

　　“……”

　　这姐姐这么漂亮，为什么表情口吻这么凶！

　　“帮什么忙，你想对我姐做什么！”沈见卿没好气的剜了跟班眼，被揪得龇牙咧嘴的讨饶，

　　“姐，我错了，放过我好不好。”

　　“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的仗义，我错了，真错了。”

　　凌嬛此时的心情一点都不好，可以说是很难过很难过，她觉得自己准备好面对封予书，可现在这个人近在咫尺，上一世那些年的过往，点点滴滴，藏着爱意替她而死的封予书，不管哪一点都让凌嬛内心凌迟，艰涩心酸。

　　如果没有遇见她，封予书该多优秀啊。

　　在凌嬛面前，沈见卿就蔫了，苦苦求饶的样子有几分滑稽，“姐，我一定痛改前非，再揪下去我耳朵要没了，姐！”

　　凌嬛静默收手，很少这样严肃，“需要我教你怎么道歉吗？沈见卿我真没想到，你在学校能干这种事！”

　　“欺凌霸弱，张狂放肆！人家喜欢谁，要不要恋爱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还把自己当月老了，谁的红线都想牵！”

　　“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人高马大，九年义务教育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凌嬛窝着一肚子的愤怒跟千万种情绪。

　　沈见卿不能这样欺负封予书，他不知道，这个比他长半岁，寡言冷淡，性子孤傲的封予书为她做了怎样的事。

　　沈见卿哪里敢反驳半个字，乖觉的不行，连连应是，掐了烟，换了乖巧的站姿，转身瞅封予书。
　　“对不起，年级第一……哦不，封同学。”

　　道歉了，可没有诚意。

　　封予书也不想计较，或者说压根不在意这没有诚意的道歉，这种事他早就习以为常。

　　只要不影响学业，一切都可以显得不重要。

　　只是——

　　他盛了骄阳的眸子，倒映着凌嬛的倩影，清晰，明亮，惊鸿且不知一瞥。

　　【在骄阳明媚的那一天我们会再见。】

　　脑子里不可控就冒出这句话，比此刻的骄阳还要炽热灼烧，直接烧疼他的心脏。

　　“没关系，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封予书听到自己的声音，但是眼神一时间没能收回。
　　沈见卿耸耸肩，给跟班使眼色，让开路来。

　　“同学。”喊他的是凌嬛，兴许是巷道里的风迷了眼，凌嬛一双水眸通红，盈盈水色，潋滟水纹。

　　生了一双秋水眸的人很多，却没有一个及得上凌嬛。

　　“很抱歉同学，我代沈见卿真诚跟你道歉。”

　　“我们不知道他在学校的行径如此恶劣荒唐，真的很对不起，给你造成麻烦和困扰……”

　　沈见卿皱眉，看向凌嬛，为什么他觉得表姐的声线夹着哭腔。

　　“我，我能不能够邀请你，去巷道前那间咖啡馆坐一坐。你衣服被打湿了，虽然是夏天吹了风也容易着凉。”

　　“沈见卿这件事做得不对，绝非道歉两字就能揭过。”

　　“可以请……”

　　凌嬛耗费了毕生努力在抑制自己，不要哭出来，不要泄露任何情绪，在重生一次是她的侥幸。

　　她要把上一世欠的全部加倍还给封予书。

　　尽管。

　　想冲过去抱住眼前这个，死在最爱她年纪的封予书。

　　想，第一次占得先机告诉他。

　　【封予书，什么都不要做，这次我先来喜欢你。】

　　凌嬛深吸口，挤出微笑，视线已经模糊，“可以唐突的邀请你吗，同学。”

　　她的心跳声好大，大到慌乱无措，怕被窥探出一丝半点不对劲的情绪，怕重生来一次，所有事情变得不受控。

　　最怕，封予书拒绝。

　　在惶惶不安之中，封予书微微蹙眉，平静的回应她，“可以。”

　　凌嬛听到自己抖着嗓音说了谢谢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