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普如因》清雨龙

4、第 4 章

　　在去赴宴的路上，张闻始终沉默。
　　慧如有些紧张的东扯西扯。
　　“知道吗，我父亲是个新闻官，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告诉我，勇敢、沉着是做记者的最好法宝，若是性格里缺少这两点，很难做好新闻工作，知道吗，我以他为荣。”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李真湖。”
　　“很少听你提起他。”
　　“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可能是七岁吧。”
　　“可能？”
　　“是呀，我曾经得过自闭症，有时候时间对于我来说会停滞，记忆是不存在的。”
　　“你没说过呀。”
　　“有什么好说的，又不是什么荣耀的事情。”
　　进入市政厅，感觉好象进入了十纪时的宫廷。
　　这样盛大的舞会，市长仅仅露面半个小时就消失了。因为他身边一直拥着人，慧如甚至没有机会接近市长。
　　慧如向更深的地方摸去，张闻担心的看着她消失在黑暗巨大的宫殿中。
　　穿过长长的走廊、浮香暗沉的花园，慧如终于看到灯光。
　　向灯光走去，那里是一幢巨大的透明花房。
　　高耸繁茂的植物充满花房，稀有花草慧如没有一样叫得出名字，但那清新的犹如在夜晚冰凉的水边的空气让她心神为之一振。
　　花丛中立着一尊三人高的洁白大理石女神像。坚硬的石头被艺术家巧夺天工的手雕琢出宛如春水涟漪般的衣褶，细腻而富于变化的衣褶水纹般紧紧贴在少女丰腴婉约的肌体之上，少女含羞半敛着眼睛，嘴角挂着神秘的微笑，让酷爱艺术的慧如沉迷于其中。
　　“这座雕像和枫叶宫一样历史悠久，不敢相信，这样的杰作竟然是由无名的工匠雕刻的，人民创造了辉煌的历史。我也常常这样凝视着她，我敢打赌，第一个爱上她的也不是我而是她的创造者。”
　　慧如受惊的回头。说话的正是司菩如因的市长，德曼尼先生。
　　他摘下眼镜，“我已是一名老者，所以只能在安静的深夜，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才能思路清晰的考虑某些问题。”
　　“市长先生，请原谅我没有经过允许就闯进了你工作的地方。”
　　“没关系，我的大门永远向您这样美丽、年轻的女王敞开。”
　　“啊……”
　　“这件衣服我想没猜错的话正是女王最后一次也是最伟大的一次出访时穿的吧。”
　　“是的，可它现在的主人却只是一个卑微的平民。”
　　“知道吗，这件衣服还隐藏着一个寓意，古代最骁勇善战的一位君王在从平民获得王位后，要求人们衣必蔽体掩头，用简朴规范的衣着去遏止原本荒淫堕落的社会风气，他开创了一个盛世，而盛世的开端正始于自律律人。”
　　李慧如看到了另一尊男性的雕像，他的长衣从头遮至脚踝，一手握着一角衣袍，一手拿着厚重的法典，那正是司菩如因的开城皇帝，她的服饰和皇帝的装饰完全一样，当下明白市长指的君主正是那尊雕像的原形。
　　“我看过你做的节目，很尖锐。知道吗，司菩如因曾是帝国最强大的中心，到现在已然衰落，要想重新复苏往日的雄风，只有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在改革中，必然会有一些不再适应的部分被割除、抛弃，但是城市在前进在发展，终有一天司菩如因会成为世界上最适合居住的天堂。”
　　“难道某群人就活该成为牺牲品吗？人人生来平等的话在这群人身上不适用？他们不是人，不是社会的一部分？他们只是某样东西可以被随时抛弃？即使他们没有受过太多的教育，可是感知是天赋的，他们也会受到伤害，也会愤怒的呀。”
　　“如果他们愤怒或者悲伤，你想没想过，你在其中又起了多少作用？我考虑的是全局，我必须有所取舍。”
　　市长虽然年近花甲，可是由于保养得当乍看仿佛三十五六，他轮廓极其鲜明，桃花眼，高耸如刀刻的鼻子，棱角毕现的嘴唇，瘦削的脸庞，活脱脱是她母亲那个年代的影视明星。
　　他说起话来温文尔雅却很有诱惑力和说服力，雄心勃勃，言谈举止中有着没有什么他不能成就的自信。
　　“司菩如因虽然地处星团中心，历史悠久，可是他没有温因特尔雄厚的工业和经济实力作为基础，没有奥腾迤俪优美的风光和深厚的文化底蕴，更没有在星团边缘的萨摩空港的交通优势，可以说司菩如因是个古老破旧的烂摊子。光是用大手腕的改革去追赶经济发达起跑超前数百年温因特尔根本没有可能，论文化，那也不是一年两年可以成就的。那么您靠什么来吸引民意？”慧如说。
　　市长合拢双手呈尖塔状，下巴搁在上面，审视这个可以做他孙女的女孩。
　　“我认为，可以获得民心的惟有民心本身，没错，我们是揭开了司菩如因的大疮疤，流着脓，长着蛆，可这正可以体现您和政府关怀民生的努力，勇于面对城市的问题，将公正摆在所有人的面前，告诉众人权力之剑不仅仅为某一阶层挥舞，您在倾听来自民众的声音。要解决问题，首先要面对它。”
　　“这样做太冒险了。”
　　“那么起码给我们去做的机会，我想让更多的人意识到这是整个社会的问题，让人们都来关注，来出力，我们会小心用词，处理好各方的关系，请让我们做下去。”
　　“我很欣赏你的勇气和思考的深度，你是否愿意陪一位老人到湖边去走走？”
　　“哦，当然，荣幸之至！”
　　湖边的空气比花房更清冷，慧如被风一吹清醒很多，她刚才几乎被市长那成熟自信的风采迷住。
　　“你很象我的一位故人。”市长说。“可以知道令尊的姓名吗？”
　　“李真湖。”
　　“果然是他，你刚才的神情和他一模一样。”
　　“您认识我父亲。”
　　“他是一名勇敢的新闻斗士。”
　　“谢谢您对他的盛誉。”
　　“我会考虑你今晚的一席话并且将结论通知给你的上司，今晚和你的谈话很愉快。”
　　“啊，谢谢您，是我冒昧了。”李慧如深知他话里的意思，微一行礼，匆匆离去。
　　“谈得怎么样？”在汽车里张闻问。
　　“恩，不知道，你想啊，从政的哪能那么容易让你看出心思来，不过我自我感觉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