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月》轻云故

16、子星

　　蓝笙谢绝了沈筱芸的好意后，便与时颂一同回到了他们如今的落脚处。

　　四下无人，时颂这才问出了自己内心的疑虑：“沈筱芸这是什么意思？突然良心发现，还是另有所图？”

　　“很显然，是后者。”蓝笙毫不客气地说道。

　　时颂仔细地回想着他们方才的对话，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也是为了子星？”

　　“现在看来，是的。”蓝笙道，“我原先以为，她并没有受到子星的影响，不过很显然，先前恐怕这是她伪装的好罢了。眼下见到我们拿到子星，准备离开金娑罗，她大抵也是慌了，所以才想要留下我们。”

　　“既然你知道她的目的，为什么还要答应她的请求？”时颂不是很理解，“直接离开金娑罗，她也不能跟着我们去到星域。”

　　“那样的话，有些事情或许就会彻底失控。”蓝笙微微叹息一声，“虽然我的确不太想蹚这趟浑水，可是事已至此，直接离开似乎也已经不切实际了。”

　　时颂不明白蓝笙的纠结，只是他看着蓝笙的神情，想着自己直到今日，依旧还是看不透蓝笙。

　　不过说到子星，两人的话题便也自然而然地回到了先前，他们在巷道内所发生的事情。

　　“杜轲洺最后怎么样了？”时颂问道，他想起蓝笙对看押沈筱芸的娑罗军的说辞，禁不住有些好奇，“难道真的被你杀了？”

　　其实要问时颂为什么会这么好奇，全然是因为他在回来之前，曾经留意过现场。虽然那时地上满是血污，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人，可是他并没有在那些人中，发现杜轲洺的尸体。

　　杜轲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不见了踪影。

　　可是他在听到蓝笙的话后，也是有一瞬间的怀疑，是不是自己那时看得囫囵，所以并没有发现杜轲洺。

　　“你没看错。”蓝笙像是猜到了时颂的心中所想一般，直接说道，“他的确不在那里，而且他也不是我杀的。”

　　时颂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啊？”

　　“你没听错。”蓝笙敛了眸子，那双赤金色的瞳孔盯着时颂，突然变得有些高深莫测，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种眼神去看时颂，“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时颂对那时所发生的事情，没有一点印象。可是当他听到蓝笙这么问时，他还是茫然地摇了摇头。

　　他的意识消失得突然，关于外界所发生的一切，他一丝能够回忆出来的迹象都没有。

　　不过这几乎是必然的，他身处一个陌生的空间里，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蓝笙盯着他看了半晌，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不过他见时颂那一副全然不知情的模样，最终他还是妥协一般似的，和时颂说起了那时发生的一切。

　　“一开始我和杜轲洺打起来，他也并未占上风，可是突然他好像受到了什么影响，就是那时我怀疑他被子星控制了动作。然后我便见他想要去夺子星，本来是想要阻止，结果就见到子星突然发出了剧烈的能量波动，像是要将整个世界撕裂一般。后来我就见你不动了，好像离了魂一样。杜轲洺在靠近子星的时候，也是直接被那股力量给撕裂了，等到一切结束时，子星已经在你手上了。”

　　这与时颂所经历的，倒是不谋而合。

　　时颂心下诧异，可是却也不疑有假，“所以那个时候，外界还发生了这些事。”

　　蓝笙听出了时颂话中的深意，追问道：“你当时发生了什么？”

　　时颂对蓝笙的询问也并无隐瞒，况且就算蓝笙没有此一问，他也是要与蓝笙说的。

　　在心底理清了个大概，时颂便将自己失去意识后，在一个陌生空间里所见到的，一并都与蓝笙说了。

　　“最后如果不是你将我唤回，我恐怕会彻底迷失在那个空间里也说不定。”说到最后，时颂忍不住回忆起那时的场景，仍旧有些心有余悸。

　　蓝笙听到时颂的话后，变得若有所思了起来，“这倒是有些意思。”

　　时颂一听这话，便知道蓝笙这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之前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吗？”

　　“你猜的不错，这的确是我第一次见。而且这应该不单单是我，可能整个星域内，如今的人们都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形。”蓝笙如实道。

　　时颂一时有些难以置信，“真的？”

　　“当然。”蓝笙答道，随即又回答了时颂的另一个问题，“不过我想你的第二个问题，那究竟是什么，我心里也有一些猜测。”

　　“是什么？”时颂闻言，立马便追问道。

　　蓝笙沉吟片刻，随即回答道：“子星能量形成的一个独立空间，应该是你当时处在中心位置，所以才会被它拉进看见内。至于你看到和听到的那些，可能是子星这么久以来，搜集到的各种人的声音。不过它存在了这么多年，滋生出了灵智也不是全无可能。”

　　“所以总而言之，就连你也无法完全知晓，它到底有什么作用，有没有害处，是吗？”时颂觉得，自己大概是听出了蓝笙的言下之意。

　　蓝笙顿了一下，随即还是冲他点了点头。

　　时颂一时有些震惊，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蓝笙对一件事束手无策，不过惊讶过后，更多的也还是感到新奇。

　　似乎是看出了时颂心底的想法，蓝笙语气颇为无奈地道：“我并非无所不能，只不过是比你来到星域的时间早，所以经历的种种也更多罢了。我并非星域之人，说到底，也不过是和千千万万个登上星域的人一样，只为自己所求罢了。”

　　没有什么是不同的。凡是登上星域之人，便是摒弃了一切前程往事，没有谁会歧视谁，也没有谁会因为你曾经的身份而高看会是贬低你。大家一视同仁，彼此可以是陌生人，也可以是同伴。聚时可同甘共苦，散时也绝不过问分毫。

　　千万年来星域之所以伫立不倒，被一切文明所推崇，其最根本的原因，也莫不过于此了。

　　不过联想到星域沧海桑田的变化，以及当初的十二神，拥有那般毁天灭地的力量，却也仅仅只是存在于星域，那更高于星域的那个存在，又该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见时颂突然不再说话，甚至还直接发起了呆，蓝笙只等轻咳一声，将时颂唤回神。

　　“在想什么？”蓝笙问道。

　　时颂迟疑了一下，随即还是说道：“我只是有些好奇，一个小小的神明力量的碎片，就有如此大的威能，那如果是十二神临世，又会带来怎样的变化。”

　　“当初他们摧毁世界的真相不明，那便意味着我们与祂们敌友难辨。神巡使此番做法发人深思，但我们最好还是祈祷，祂们不会再次出现。”蓝笙给出了客观的回答。

　　时颂点了点头，也觉得蓝笙此话在理。他顿了顿，又想到了什么，“那子星我们该如何处理？”

　　之前走得匆忙，所以子星也被时颂直接收了起来，可是说到底，这东西的存在无异于不是一个定时炸弹，时时都在提醒着时颂，所有的危机都尚且蛰伏在暗处，只等合适的时机出现。

　　“既然子星对你并没有影响，那你便先将它收好，待我们返回到基地后，再交与程随云即可。”蓝笙道。

　　时颂听到蓝笙这么说，也不好拒绝，于是只得点头答应。不过蓝笙说的也没错，子星对他而言，的确不会产生任何影响，放在他这里，的确是最安全的。

　　不过蓝笙在看了时颂几秒之后，突然又道：“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先将子星封印，以免发生额外的变故。”

　　不知为何，他的心底也隐隐有种不安的情绪，让他不得不做出完全的准备。

　　时颂依言拿出子星，将它放到了房间内的空桌上。

　　那张桌子只是很普通的一种木头打造而成，所以看起来也根本不是会有人关注的存在。它的颜色暗沉，桌面老旧，甚至还带着许多深深浅浅的刻痕，看起来就像是孩童偷闲时，一下一下无聊刻成的。

　　可那子星甫一落到桌上，那璀璨的光芒便笼罩了整张桌面，将那原本黯然无色的木桌，生生催变成了价格不菲的样子。

　　此时子星所散发的光芒夺目，却对时颂和蓝笙两人并无太大影响。时颂甚至还出手拨弄了两下，忍不住道：“这东西看着还挺好看。”

　　可能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美轮美奂的东西，居然会是带来无尽祸端之物。

　　“神力汇聚而成的结晶，自然不是凡物。”蓝笙道，“只是想要得到它的人心怀恶念，常人也根本难以驾驭得了它罢了。”

　　蓝笙说罢，便直接动手给子星施加封印。时颂眼睁睁看着那子星慢慢失去了光彩，体型也缩小成了一颗普通的玻璃珠大小。

　　看着彻底变为一颗玻璃珠的子星，时颂伸手捏起它，将它举到了阳光下，已经失去了颜色的子星，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重新拥有了色彩。

　　“这样，就算是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