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一桩》凋寂烨

5、羽翼

　　“你准备好了咱们就开始吧，你觉得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
　　男人笑了，恍惚间想到了什么，接着说：“神秘的人。”
　　“什么？”
　　面前的面试官面露不解，看男人的眼神开始变得不耐烦。
　　如果是之前的自己听到这个答案，他还会调侃几句当个笑话听，而现在他只想让这个男人滚蛋。
　　“不要拖延时间，我牺牲自己的午睡时间不是来听你在这里跟我开玩笑的。”
　　他已经困得难受，只能靠眨眼来缓解乏累带给自己大脑宕机的困境。
　　这种情形之下不是没有解决方法，或许喝一口面前茶杯里的水消除下睡意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他不想喝，这种暂时的清醒不足以让自己应对面前求职者天花乱坠的回答，他会因为又一次涌上来的疲累再次失去简单的判断力。
　　还有一点就是，每回喝公司茶水间的水后下一秒他都会疾奔厕所，导致“尿频哥”已经成功取代了“摆烂哥”成为他在公司的新外号。他可不想在这种节骨眼上丢下这个男人去解决自己的燃眉之急。
　　还有一个方法就是……
　　“请问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他回过神来，用力眨眨眼，“你请问。”
　　“你觉得，天上飞的有什么？”
　　“或者这样问，你觉得，你可以飞上天吗？”
　　他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带点沙哑地说：“这位先生，您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搭上我的便车，我回家正好路过医院可以把您丢到精神科。”
　　“我想你是误会了。”男人笑了，阳光洒在男人脸上，在高耸的鼻梁侧边投下一层阴影。
　　他被气醒了，但还迷糊着，在他眼里面前这个男人就像一个训练拳击用的大沙包，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把这个人一脚踢飞。
　　碍于形象，他收起不善的表情，正对着男人，“如果您有其他需要可以来找我，不过现在我就不奉陪了，门在你左手边，出去记得关门。”
　　“好的，不过在我对你告别之前，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他潦草地收拾了一下手上的简历甩到男人面前，“你可以走了。”
　　“不是哦。”
　　两人所在的空间骤然缩小，四周所有的东西全然不见，他只恍惚一瞬便被带到了一个全是白色，空无一物的房间里。
　　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个封闭空间，四周寂静无声，两人面对面站着，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四周，瞳孔聚焦却找不到一个焦点。
　　“你到底是谁？”
　　男人没有说话，在口袋里掏出一个物件放在他手心。
　　他突然蹬大眼睛，一时哑语说不出话来。

　　小的时候，他一直有个梦想，就是能长出翅膀，飞天看白云，驰骋在世界的每一端，看遍新世界，闯出一番新天地，但父母和同伴只笑他愚蠢。
　　在这个应有尽有的时代里，所有人都觉得他的梦想过于简单无趣，不如当个科学家来得实在。
　　向往自由的梦想随着新鲜感和周遭风雨声逐渐淡去，可那个不甘的心却让他彻夜难眠，于是他省吃俭用，拿自己的零花为自己做了个小小的机器飞机。
　　“我无法长出丰满的羽翼，你替我看看世界吧。”
　　无数次失败，无数次绝望，无数个难眠的夜晚，无数次被父母斥责浪费家中为数不多的钱财而克扣午饭，苦和累混杂其中，终于在六月的某一天试飞成功。
　　他欣喜地，急不可耐地和同伴炫耀自己的战果，却被毫不犹豫地扔在地上。
　　“哈哈哈哈不是吧，现在还有人自己做飞机啊，我父母能给我买好几个你这样的……不，比你这个更大更好看！你个丛林土鳖！”
　　飞机被摔坏，机器内部的心脏掉落，无影无踪。
　　“那可是……”
　　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寥寥几个字便没了声音，无助又悲戚的话语随风飘散。
　　“我的眼睛……”

　　是他哭的吗？不知道，只看到了一个小孩孤零零蹲在路旁，怀里还抱着残存的机器碎片，眼里没了原先的光芒，只有取之不尽的泪水。
　　“去吧。”
　　他整个身体都在颤抖，顺着男人的话走过去将飞机递给面前的小男孩。
　　“不要哭。”
　　他的声音也染上了哭腔，几十年风雨沧桑练出来的优雅风度在此刻荡然无存，他感觉自己好像成为了面前的这个小男孩。
　　成为了小时候的他。
　　“叔叔……”
　　他眼眶红着，身体依旧抖得不停，因为他看见了自己正小心用指腹擦拭去小男孩眼角的泪水。
　　“我无法长出丰满的羽翼，你替我看看世界吧。”

作者有话说

　　一个很平常的下午，重压之下的小女孩开始习惯性拼凑自己（不是）
只是有感而发，连带着这两天的不顺和闷气一股脑写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