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请君入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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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请君入赘
舒景山来到院子里，先是静静倾听门外的动静，等到确定外面没人了才走过去，站在恩人面前。
陆忠行哭着哭着发现面前出现了一双草鞋，本就极力压抑的哭声戛然而止。
只见他低着脑袋用袖子抹了抹脸，而后噌的一下站起来，眼睛绕过男人看向别处。也不说话，也不走动，这这样杵着。
“说话呀。”景山怕他憋出毛病来，破天荒地伸手碰了碰恩人的手背。
陆忠行像是惊着了，左手猛的一下蜷回袖子里，好在眼珠子转动起来。只见他转向舒景山，脸上疏无表情，胸膛却在剧烈起伏。
良久之后，才听他平静地开口道：“你记起自己的过往了吗？”
舒景山闻言一愣，心里稍微有点疑惑，却还是诚实地回答：“还没。除了之前告诉你那些，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小哥儿点点头，又不说话了，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他猛瞧。
舒景山觉得那眼神就像在打量某种商品似的，下意识拧起眉毛后退一步，静待对方给出下文。
由于二人站得极近，互相都能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除了乡村最常闻到的柴火气，小哥儿身上还有一股皂角掺和无患果的清香，景山身上却是一股子汗味儿。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舒景山又往后面退了一步。
“你跑什么？”陆忠行低头看向他的脚尖，前边留着两道脚印，就是他刚才站着的地方。
“我没跑。我身上有汗，害怕熏着你。”
陆忠行听他这么一说，脸色顿时缓和下来，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你说过要报恩的，那话还算不算数？”
舒景山想都没想就点头说了：“算数。”
“那你别走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陆家哥儿咬了咬牙，眼睛仍有哭过的痕迹，神情却逐渐凶狠，“我家需要一个爷们儿，而你无家可归。你不是问过入赘的事情吗，可见你本来也有那个意思，索性入赘到我家。”
“等一下！我没那么想，你不要误会……”舒景山急了，双手胡乱摆动，全身都在表达抗|议。
他虽然失去了大部分记忆，但是冥冥之中也感觉得到自己不是一个能够长久停留在某处的人。过去的他必定是个漂泊无定的浪子，而且还牵扯到许多不能向外人言说的秘密。
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跟救命恩人搅和太深！
陆忠行见他这般态度，脸色登时转青，整个人都像一张即将崩断的角弓。他一个哥儿拉下脸来主动提出这种事情，对方却是一副遭到厉鬼索命的样子，自己无疑难堪至极。
他只当舒阿九是不喜欢他这个人，所以不肯入赘在陆家。于是沉默片刻，忽然冷笑道：“你也不要误会，我可不陪你困觉。只是让你在别人面前假扮我的夫君，为我保住田地而已。”
舒景山眨眨眼睛，一向聪明的脑袋有点卡壳了。
陆忠行见他还是不言不语，又仔细琢磨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已是公事公办的语气：“你可以放心，我的弟弟我自己养活，他们将来成家立业也不用你操心。只是家里的农事你得承担一半，我家不养闲人。”
“你确定要我用这种方式报答你？”舒景山回过味来，满脑子不可思议。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是女子或者哥儿才做得出来的事吧！恩人会不会刚才气过了头，脑子糊涂了？
舒景山用一种无法理解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恩人，不太确定地说道：“你只是想要一个免费劳动力，顺便借我这个汉子的名头吓退那些觊觎你家田产的人，对吧？”
陆忠行想了想，点点头。
舒景山这才松了口气，心想这事只是出于道义，并不违反他的处世原则。只要帮助恩人走出困局，自己顺便还能摆脱黑户的身份。等到将来时机成熟，他们再办一次假离婚就行了。
初听确实荒唐，细想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成交！”
舒景山脱口而出，然后马上反应过来对方可能听不懂这些异世词汇，所以重新解释一遍：“我答应你，留下来帮你度过难关。当然，我也正需要寻找记忆，亦是得利者。”
只要把这件事情想象成一桩交易，瞬间就达到了让人轻易接受的程度。舒某人甚至觉得自己还是占便宜的一方，有点不好意思。
陆忠行愣愣地看着他，明显感觉到他的态度发生了巨大转变，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人难道不知道入赘是什么意思？入赘后的汉子可是要永远失去自由之身的。
“我、我刚才是不是没说清楚？你怎么答应得这般轻松……”小哥儿颤抖着说道，心里不知道是纠结还是紧张。
“没有啊，你说得很清楚，我都明白。我反而要谢谢你给我一个容身之所。”
“……不用谢。”
陆忠行惊愕地收回目光，心想阿九果然撞伤了脑子还没恢复，卖|身契居然说签就签。不过也幸好是入赘在自己家，要是去了别处，未必有人好心对待他。
两个人刚刚定下了事关人生大事的口头契约，各自回想着心事，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所幸小宝在屋子里面等了半天不见他的山山哥哥回去找他，自个儿拉开了房门往外看，这才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
舒景山挠挠头，回身去抱小宝。陆忠行则是低着脑袋走向灶房，烧火做饭去了。
老话常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他俩心里本来就慌，再不找点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那可真得慌死了。
……
陆忠行花了半个时辰才煮出一盅薄粥，也不知道猫在灶房里磨蹭些什么。
小宝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窝在山山哥哥怀里蔫头耷脑地哼唧个不停。见到阿哥端出饭来，才咽着口水滑下地，自己跑到桌边乖乖坐好。
哥儿在大瓷碗下面垫了布巾，把碗放下之后还是被烫红了手心，站在边上拿耳朵解烫。
舒某人刚想叫他出去用凉水冲冲，话还没出口，却听人家先发制人——
“你怎么把脏衣服又给他穿上了？”
“脏的？”景山看向小宝，孩子的后背上果然残留着一团可疑的痕迹，像是风干的泥水。
他又回忆了一下先前给孩子穿衣服时的情景，一拍脑门叹息道：“你为啥把脏衣服叠放得那么整齐，太能混淆视听了。”
陆家哥儿白了他一眼，走到自己习惯的位子坐了下来。桌上除了刚刚出锅的稀粥之外，还有一小碟咸菜。
农村都有腌菜的习惯，不过用于腌渍的都是菜头、菜根，要是有好的也舍不得拿来做这些。
舒景山吃过一回，觉得咸了，所以前几日取出一些切碎成碎丁，透过清水之后重新焙得半干，味道改善了不少。陆忠行尝了也说还行，也就照着这个法子做了。
“过来吃饭，还要请你是不？”小哥见他半天不动，拿筷子敲他的碗，敲得叮叮作响。
结果小宝冒头就说：“阿哥你怎么敲山山哥哥的碗？你说过，乞丐才敲碗。”
陆忠行这下不敲碗了，改敲这小子的头。好在只是做做样子，没真打。
舒某人看得想笑，回身坐到小宝旁边，和陆家哥儿正好迎面相对。两大一小三个人挤在一张小桌子边，各自埋头喝粥，不再多话。
早饭过后，陆忠行原本应该下地干活，可是今天刚被甲长气了一通，暂时没法好好做活了。于是留在家里收拾农具，顺便拿出二弟的旧衣服给小宝改改。
别看事情不多，做起来却是磨人得很。
舒景山抱着小宝跟在他屁|股后头转悠，什么忙也帮不上，反被人家嫌弃了无数遍。他身为一个汉子，力气确实大于哥儿，可惜对当家的事情一窍不通。
没办法，闲着也是闲着，他就只能一边带孩子一边跟陆忠行商量：“家里有纸吗？就是写字用的纸。”
彼时陆家哥儿正在跟一条打成死结的棉线斗智斗勇，闻言头也不抬地反问道：“你还会写字？”
“会啊！”
“那你写两个给我瞅瞅。”
“这有何难。”舒景山单手抱着宝儿，低下脑袋在地上寻找了一会儿，最后干脆从旁边的小树上折了一根新鲜枝桠下来，嘴里还问呢，“这是什么树来着？”
陆忠行终于解开了线头上的死结，一手捻着针头，一手捏着棉线往里穿，顺便哼道：“一看你就是五谷不分的懒人，李子树都不认得。”
这话让舒景山没法反驳，毕竟他是个失了忆的穿越者，以前有没有干过农活还真挺难说。
他将树枝拿在手里，蹲下去就着地面的泥巴写字。小宝害怕掉下去，猴子似的往他背上爬去，惹得陆家哥儿频频发笑。
陆忠行道：“你就不能放他下来？别人家的孩子一岁就能走路，搁你这儿反倒活回去了。”
“他又不重。趁现在个头还小抱着才舒服，再长大点儿就不称手了。”
“合着你是把他当玩具了。”小哥儿满脸嫌弃。
舒景山嘿嘿笑了两声，蹲在地上写写画画。他先用记忆中的文字写了一遍自己的名字，然后又用其他语言写出陆忠行的名字，写完指给对方验看。
陆忠行瞄了一眼，撇嘴道：“给我认啥？我又不识字，看个花样罢了。村里的哥儿都没念过书，在我面前逞什么能耐。”
这回舒景山是真歇菜了，额头上面仿佛顶着一个大写的“囧”字。不过他还是不肯死心，戳着地上的文字说道：“咱们好歹立个字据，不然以后说不清楚。约法三章你听过没有？”
陆忠行缝制衣裳的动作停了下来，坐在小板凳上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行啊！你睡觉那屋的床头屉子里有我兄弟留着的白纸，用那个写吧。”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7.请君入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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