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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血爱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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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情侣之后,梁文晓有了更多理由让祝青瓷远离他人。他身上像是什么有什么诅咒一般,没有人真心对待他,接近他的都是有利可图……包括自己。但是没有关系,她会包容他的一切缺点,她会保护他,她允许祝青瓷永远依赖她。
像着了魔一般。伪装成一个好人,伪装出一个微笑。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祝青瓷在她心里变得无比特别。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无所谓,只要看到祝青瓷因为自己露出笑容就感到幸福。只想做祝青瓷心里的第一名。
为了让自己更像救世主,她从不干涉其他人对祝青瓷的霸凌。只在他受伤后送来关怀,给肩膀让他依偎。
很有用不是吗?
直到某天祝青瓷真的遍体鳞伤地站在她面前时,她愣了一下。
“我和他们绝交了。”祝青瓷苦笑一下,却掩盖不住哭腔,“好痛……”
她像往常一样想抱住他却无从下手,不论怎么触碰他,都会碰到伤口。她从来没有见他伤得这么重过。
她的内心刺痛无比,胃里翻江倒海。
这次她对于祝青瓷的依靠却开心不起来。她唾弃这样腐烂的自己。
自己这样……真的配做“保护者”吗?
“抱歉……”梁文晓再次轻轻握住他的手。
祝青瓷问:“为什么道歉?不是你的错。”
她不敢,不敢把实情,把自己肮脏的内心告诉他。半晌,她小声道:“我会保护你的。”
“……阿晓真的是很好的人,遇见你我真的觉得很幸运。”祝青瓷微微眯起眼。
“很好的人”……吗?往常会让自己感到满足是这句话此刻如刀剑刺入心虚者的内心。
这样是不对的。明明知道这样利用他的不对的。
……我说,去当个真的救世主吧,你也不想看见他受伤不是吗?梁文晓对自己说着。
“告老师了吗?”她问。
“准备去了,正好放学了,我有很多时间阐述这些。”祝青瓷转身,走下楼梯,“你先去饭堂吃饭吧,我迟点来。”
梁文晓迟疑片刻,绕走廊走了一圈,还是决定跟去看看。
……
祝青瓷走下楼梯,那片空旷的楼梯平台又堆了些砖,不知道又是哪里要装修。
“喂,是不是要告状去?”大块头拦下了他,身边还跟着那个矮一点的小子。
青瓷不语,只是想路过他们,又被拽回来摁在墙上。大块头握紧拳头,威胁道:“你敢去告状的话,我发誓你的脸不会有一天是完整的。”
反胃,恶心的感觉席卷了祝青瓷的内心,恐惧和厌恶在胸口凝聚。他冷冷道:“说得好像你平常不揍我似的,我已经认清你了。”
一记重拳落在祝青瓷脸上,大块头拽着他的领子,骂到:“妈的看到你就不顺眼!白眼狼!一天到晚跟个死人一样!还绝交?呵,真把自己当朋友了?就是个跟班,就是条狗!真恶心!除了我们还有谁要你,嗯?你爹也真是可怜,供着你这么个东西上学,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一拳又一拳落下祝青瓷脸上,等到大块头终于消停下来松开他时,他突然冷笑了一下,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干嘛?傻了?”大块头嘲笑道。
紧接着,祝青瓷突然间扑了上来,把毫无防备的大块头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压倒大块头,骑在他身上,抓起手旁的砖块高高举起。背着光的脸庞露出恐怖的笑容。
“你!”砖头砸在头上时大块头几乎失去了意识。
“对!我就是恶心!我就是没人要!”祝青瓷疯笑着,一次又一次举起砖头狠狠地砸下去,飞溅到脸上的血液只让他变得更兴奋。
矮个子吓坏了,赶紧去拉祝青瓷,又被他拼命挣开,被乱挥的砖头打坏了眼睛框。面对死亡的恐惧,矮个子连眼镜都不管了,连滚带爬地冲上楼去,还不小心撞到了走来的梁文晓。
察觉到异常的梁文晓走到楼梯口,就这样看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
躺在地上的人已经死了,而祝青瓷还在一下又一下地把他的脸砸得面目全非。“我就是连累我爹!我就是有娘生没娘养!对!我就是烂命一条!那又怎样!那又怎样!轮得到你说吗!去死啊!去死啊!去死啊!!”
最后一次砸下去,只能听见血肉模糊的声音,祝青瓷终于停手,脸上的笑还没退下去,喘着粗气看着这具尸体。
可当他回过身,看见楼梯口的梁文晓的时候,笑容僵住了,恐惧和慌乱占满了大脑。“不、我……我不是……”他终于理智回笼,试图解释,但看到手上的回溅的血迹时只感到崩溃。
梁文晓不语,弯腰捡起一块不小的石头举起来。
祝青瓷下意识地护住自己。
但她没有扔向自己,而是砸烂了墙角的摄像头。一次还不够,她扔了块更大石头,直到把整个摄像头砸下来为止,然后走到摄像头跟前把储存卡取了出来,砸了个粉碎。
祝青瓷愣住了,看着她欲言又止。
“愣着干什么,来搭把手,总不能就把尸体扔在这里,会被发现的。”
“你……为什么……”祝青瓷的头脑一片空白。
背着光,梁文晓露出了病态的笑容:“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
老旧的摄像头似乎并没有云储存功能,纵容着暴力的监控范围,监控室里的人也很懈怠呢。
能处理好的,能处理好的。隐隐约约的人声,时远时近的脚步。每一个本是习以为常的动静总能让他们心脏骤停。
那具冰冷的躯体躺进了花丛里。他们洗净了工具,栽好了花,绞尽脑汁把花丛还原。清洗血迹的时候,顺着水流流淌下来的鲜红刺痛她的眼,她用力地搓,直到把皮肤搓红,鼻尖还是能嗅到血腥的味道,耳旁还是能听见亡者的怒吼。
走出校门口,祝青瓷脸上还挂着冷汗。
“没事的,相信我吧。”梁文晓故作镇定道。
双手在颤抖,胸腔在颤抖,大脑在颤抖。
发软的双腿迈进门口的那一刻,望着父亲阴沉的脸,她只感到心虚。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父亲问。
“……”
“又装哑巴!给个理由很难吗!”他抓着梁文晓的衣领,看她偏过头去。
他猛叹一口气,又问:“菜买了没。”
啊……完全忘了。
梁文晓只是呆滞地看着他,脑海已经被那具尸体占领,疯狂地思考还有什么痕迹没有处理。
“菜都不买我怎么煮饭?现在连买菜都不会了吗?这个饭谁爱做谁做,我出去吃,你自己解决。”父亲披上外套骂骂咧咧地出门,“整天就知道装哑巴装哑巴,一点事情都做不好。”
摔门的声音仿佛能震动房子。梁文晓站在客厅,盯着门口许久许久,转头,又望着阳台许久许久。空虚感慢慢地慢慢地爬到胸口——寒冰一般。
回了房间,用被子包围着自己。
“阿晓是天使!!”
她想起这句话,眼前又浮现出祝青瓷那遍体鳞伤的身躯,那个疲惫的笑容。一个念头,一个决心在心中逐渐明晰。
我是天使……他的天使……那个光鲜亮丽的存在。
他只有我可以依靠了哦,只有我哦。
为了他,我什么都能做到。
必须做好,必须做好,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被发现。
啊……那时候是不是,有个目击者来着?
梁文晓的眼神变得恐怖。
……
“嗨~同学,你记得我吗?”梁文晓笑着对那个矮个子招手,这家伙叫什么名字来着?算了不重要。
矮个子慌乱一阵,后退几步,露出疑惑之色:“我们见过吗?”
“你不记得没关系,我记得就好啦。”梁文晓背着手笑,扳手藏在身后。
这个地方是监控死角,一些逃课出去玩的人都喜欢走这条路,虽然会有被人撞见的风险,但还是给了梁文晓很大的勇气。
这不怪我,你自己走到这个地方的。她心想。
“那个……那天你看到了吧,楼道里那件事。”梁文晓阴阴地笑着,“你懂我意思吗?”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矮个子声音颤抖道,“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梁文晓步步紧逼,他被逼得一退再退,沉默不语的梁文晓让他的恐惧达到了顶点。“那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梁文晓嗤笑了两声后冷下脸来,垂下的手紧攥着扳手。
“你……!”矮个子眼眶溢出眼泪,“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发誓,这件事只有我们知道,好吗,你冷静一下。”
梁文晓淡淡地看着他,漆黑的双眸如同深渊。半晌,她高举扳手。“我不信。”
“砰!”眼前的人应声倒下。
意料之外的,梁文晓并不觉得恐慌,相反,她从未如此冷静过。缜密地处理现场痕迹,掩埋尸体,洗去脏污。
她知道不可能藏一辈子,只是想着能拖多久拖多久。
“好喝吗?”树荫的长椅上,她微微倾身对祝青瓷微笑。回应她的是祝青瓷靠过来的身体,他咬着果汁的吸管,问道:“如果被发现了怎么办?”
“不会的。”
“我……我说如果……”
“……不知道,不过你放心,我无论如何都会帮你的。”梁文晓摸着他的头。
日子好像如往常般继续,只是老师开了不少班会强调同学们放学早点回家。
“已经有两位同学失踪了,家长都报了警,但是现在都还没有找到人。同学们要学会保护好自己,陌生人跟自己说话不要理……”
班会课的内容她都不想听,一边玩着笔,一边盯着祝青瓷看。
只有看着他的时候才觉得安定。
或许是心虚感作祟,梁文晓对自己身边的人都十分警惕,夜里也总是惊醒。
望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她又有些后悔,但是……
深陷在名为“祝青瓷”的泥潭里走不出来。
凡事只有0次和无数次。
再一次看见祝青瓷曾经那群所谓的“朋友”揪着他的领子质问大块头和矮个子的行踪时。
她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
干脆把他们也解决掉好了。
在某个角落,在惊呼中,扳手举起,再落下。
那个人也……解决掉吧。
扳手举起,再落下。
目击者也……
举起,落下。
举起,落下。
梁文晓的心里变得麻木,她望向花园里开得旺盛的鲜花,疲惫地笑了一下。
一切都是为了你哦,所有会伤害你的,威胁你的,让你不安的,我都会解决掉。
无法撼动的强大,无所不能的天使。
祝青瓷依偎在她混着腥臭的怀里,在她的庇护下。
越来越多同学在学校附近失踪,再加上临近期末,校方决定把期末考提前,在考完试之前同学们不许出校园,考完后尽快收拾个人物品回家,尽量少出门。
同时,学校的监控也尽快换新了,还有安保人员时刻巡逻。
没有人因为复习时间的减少而抱怨,所有同学都忐忑不安。
梁文晓也是——尽管和他们的原因不同。她没有一刻不感到惶恐,她看着监控,望着堆满尸骸的花坛,压抑地喘不不上气。
没关系,她做得很好,不会被发现的。而且现在也没有对谁动手的必要了,会慢慢过去的。
花坛里的花鲜艳而美丽,在梁文晓漆黑的双眸中映出光芒,但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她没有回头路了。
她在短暂的课间,在祝青瓷的依偎里获得慰藉和救赎。
日子照常继续,复习,测试,复习,测试,紧接着是提前到来的期末考。
很快就能放假了,能和祝青瓷一直待在一起,可以带他出去玩,去远一点的地方。他好像还没有出过飞燕镇吧,带他出去看看吧。
眼前的试题模糊不清,笔尖停在纸上摁出了一个黑点。
根本无法思考,根本想不起来复习的内容,也根本无法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眼前闪过一幕幕的画面——死人脸上仍保留的惊恐神色,水流冲洗扳手的血迹,花坛里借尸骨盛开的花。
脑内乱成一团,不断地幻想这些事情暴露的瞬间,该怎么解释,该怎么挽回,该怎么自救。
不会的,不会被发现的,我无所不能。祝青瓷还需要我。她自我安慰着。
考试结束铃响的时候,她呆住了。
这是考的第几科来着?好像差不多考完了……我前面都答了什么?这一科好像没写多少东西。
她最后交了半张白卷上去,目光呆滞地走出试室。
“考完啦——!解放啦!”
“我爸在门口等了好久了,要不要捎你一程?最近好像一个人走很危险……”
“没事没事……我哥来接我……”
同学们熙熙攘攘,梁文晓耳旁只有嗡嗡的耳鸣。
老师说成绩和排名将会通过短信发给同学们,不必回学校领取。这句话更是让同学们松了口气。
别去想了,别想了。梁文晓甩了甩脑袋,开始计划起和祝青瓷的行程。
“猫咖去过吗?”她问。
祝青瓷摇了摇头。
“我知道有一家猫咖,猫猫都特别的可爱!去看看?我请你。”她笑道,抓着祝青瓷的手,十指紧扣。
“我有点想去先去四季花园看看我的朋友,我跟你提过的好像,他叫诺塔。”
“啊,那个啊,记得。”她不太感兴趣,哪怕祝青瓷说那个家伙长得很好看。这些东西都无所谓。
不过最近祝青瓷看上去轻松了很多,太好了。他晃着两人相握的手,说道:“我经常和他提起你,也知道我们两个在一起了,他人挺好的,我有点想让你们也认识认识,交个朋友。”
梁文晓玩着指甲,抬头看他一眼,应付道:“下次吧,我最近不太想认识新朋友。”
她不想听见“诺塔”这个名字。
明明有我就行了。她心想。
他们打车去了猫咖,祝青瓷激动得像个孩子,而且尤其喜欢黑猫,明明布偶猫更可爱一点。拿了些猫食,看着猫咪翘着尾巴凑过来叼走,祝青瓷笑得满脸通红。
这么喜欢猫吗?
“我最喜欢的动物就是猫。”他回忆道,“因为我的第一个朋友就是猫,不过她是一只野猫,非常优雅美丽的野猫。”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有些黯淡。
“那你收养它了吗?”
“……没有。”祝青瓷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手里的猫食已经喂完了,他抱起一只猫放在腿上,轻轻抚摸着它柔顺的毛发,“手感好好啊!”
闻言,梁文晓也想抱一只猫来摸摸,但当她对猫咪张开双臂时,它却压着飞机耳,弓着背,毛发微微炸起。
梁文晓看着它,心中的不甘和痛苦再次涌出。
连你也嫌我?
虽然她知道可能是因为自己沾满了罪恶的双手。小动物都很敏感。
她不服,想强硬地将猫抱过来,那猫儿却凶狠地朝她哈了声气,对她伸过来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
店员着急忙慌地跑过来询问情况,检查伤口。
“抱歉抱歉,我们的猫从来不咬人,我没想到……别担心,全都是打过疫苗的,伤口好好处理消毒一下就好。我们这边给您退钱可以吗?”
“没事。”梁文晓看着手上的伤口五味杂陈,痛苦几乎淹没了她。
祝青瓷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捧着她的手,一脸愧疚和心疼。
她挤出一个笑容,弹了祝青瓷一个脑瓜崩,说笑道:“又不是你咬的,道什么歉呀。”
他们还去爬了山,高耸的峰峦令人望而生畏,站在山脚下时,峰群的阴影如牢笼一般。
他们去了海边,捧着海螺听海声——都是谣传,根本没有。青瓷却说这是一种浪漫,浪漫的人才会听到海声。海浪冲刷着脚踝,说不上冰冷还是温暖。耀眼的夕阳照在祝青瓷痴迷的脸上,红日宛若鲜血……
无法冷静,无法忘记。梁文晓逐渐喘不上气。
他们还去了寺庙,安静的氛围让她这些日子紧绷的神经稍微缓和了一些。“进去拜一拜吧。”祝青瓷望着巨大的佛像,眼神别有意味地躲闪了一下。
梁文晓站在门口,迈不开步子,颤抖的双眸望着佛像,那神圣的眼睛在直视罪人。
她背过身。
“不了,我等你。”她说着,点开手机转移注意。短短一周的时间里,她的余额已经快见底了。为了祝青瓷,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嗯?班群有消息?成绩出来了吗?她不太敢看,这绝对是她考得最差的一次。
然而点进班群后映入眼帘的消息直接给她头顶劈了一道巨雷。
“祝青瓷!”她猛回头,面色苍白地对刚从佛寺走出来的祝青瓷说道,“之后有人问你什么你都说不知道,编!能编多真有多真!你就说你是他们的朋友,而且你那么瘦弱……”
“怎么了——”已经猜到发生什么的祝青瓷还是下意识地问了出来,话音未落,梁文晓已经把手机怼到了祝青瓷眼前。
学校的杂工在处理花坛杂草的时候发现了失踪的同学们,报了警后又在其他可以埋藏尸体的地方找到了所有失踪人员。
祝青瓷只记得自己杀了一个人,其他人消失不见的时候他也是不明所以。他缓缓抬头,震惊地看着梁文晓,又什么都没说。
长久的沉默。
“……是你吗?”他不禁问。
梁文晓不语,只是怀着疲惫痛苦的心情试图挤出一个如往常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