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下三区神秘来客（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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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滴穿透厚重污浊的雾，迅速向下坠落，啪地一声打在广告牌上。电流声滋滋作响，霓虹灯骤然亮起，以燎原之势唤醒了整座城市。
有人切断了大半个黑街的电力系统，一秒，仅仅是一秒！黑暗中齐唰唰地响起了上膛声，数十把枪同时顶住了方辞语的脑袋。
“拜托，我只是想抬抬价，至于吗？”方辞语颤颤巍巍地举起双手。
装着廉价版机械手臂的黑街贩子紧张地看着他，“附魔师。”
“对，我是附魔师。”方辞语无奈道。
下眼睑的楔形纹身实在太过显眼，夜光涂料让它在黑暗中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以前人们把这种标志称之为附魔师与生俱来的嚣张。
这是十年前的流行趋势，觉醒者们会走进纹身店给自己弄个统一标志，方辞语也不例外，比起隐瞒，附魔师更害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毕竟S+的危险等级让所有人都对这个具有特殊能力的职业望而生畏。
他打了个响指。
“操！你要做什么！”黑街贩子大叫。
手腕处的联络手环弹出全息屏幕，一道弯弯折折的曲线出现在屏幕正中，播放出一则最新消息。
[附魔师研究项目已于今日终止，联合调查局正式宣布下调附魔师危险等级，由此前的S+下调至C-，并称此项能力适用范围极差，还不如一个扫地机器人。]
手下小弟确认此事属实后，黑街贩子示意众人放下枪，他这才有空认真打量起面前的男人。
年龄看起来在二十岁上下，浑身带着一股玩世不恭的气质，就算被枪指着也毫不在意。
他穿着一件朋克风的铆钉外套，在这个全民义体化的时代，他身上却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义体化的痕迹，像极了刚刚从流水线上下来的搪瓷娃娃，漂亮到难以用言语来形容，而脖颈上电子项圈残留的红痕证明对方刚从实验基地离开，那点若隐若现的痕迹，简直让人血脉膨胀。
黑街贩子咽了咽口水，以前他睡过顶级会所的鸭子，可和面前这个男人相比起来，他愿意掏十倍的价格与之共度春宵。
不过，这不是发春的时候，来黑街的都不是什么善茬。
他是个初出茅庐的黑街贩子，今天是他出摊的第一天，但就是这第一天，却让他遇到了两个奇怪的人。
第一个是今天早上，那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穿着黑色连帽衫，帽檐压得极低，即便是这样，霓虹灯依旧映出了他过于白皙的肤色，干净到完全不像是下三区的人。
当然，这里是黑街——全世界最大最集中的黑市，充斥着各种走私集团和帮派，上至市面上最顶尖的科技产品，下至上世纪中叶的老太太假牙，在这里，你可以找到你想要的一切，也可以出手任何以非法途径获得的物品——甚至是人。
什么样的人到这里来都不奇怪。
奇怪的是，那位少年是今天早上来的。
今天早上！
什么人会他妈在大清早六点钟进到黑市！
是个人都知道这里的规矩，黑街的营业时间是晚上十点到凌晨三点，更离谱的是，那人是来问路的！
黑街贩子摸了摸脸上未消的淤青，再次看向面前这个男人。
同样奇怪的一点，这人的皮肤白到像是从未见过日光，明显不是混下三区的人。初来乍到的人往往会更加小心谨慎一点，但这两个人都非常地不谨慎，甚至可以用嚣张来形容，与今早那个神秘少年不同，面前的男人明显知道黑街的规矩，甚至知道的很详细。
十字纵横的传送带散发出重重的铁锈味，一路往地下延伸，形成了立体式的弥诺陶洛斯迷宫。地下三层是少部分人才知道的地下黑街交易市场，需要经人介绍才能进，那里买卖的是比不合法还严重的东西——军用级别。
方辞语点了点桌面上的盒子，伸出食指，“一根金条。”
黑街贩子收起枪，“5000新交子。”
砍了一半。
方辞语暗骂一声。
“规矩咱们都很清楚，你这里能收到普通民用级别的植入体就不错了，还是清道夫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他单手按住盒子，“这里面的东西，老子要是去地下黑街卖，最黑心的贩子也能给我两根金条。”
“那你为什么不去下面？”
方辞语漫不经心道：“这不是没接引人吗？”
“我可以充当你的接引人。”黑街贩子道。
方辞语的脸色变了变。
下面的情况他很清楚，全是些不要命的疯子，谁知道进去之后有没有命拿着金条出来，和疯子做交易的，都是疯子，他可不愿意冒这个险。
“6000新交子，要么没得谈。”黑街贩子吃准了他不愿意进地下三层。
“8000。”方辞语道。
“6500。”对方再次压价。
方辞语还想再继续把价格往上抬一抬，这时候，电子联络手环上突然发出一阵机械音。
“白鹭洲第一人民医院发来催款信息——”
“尊敬的客户您好，您所剩的医疗费用仅够维持一天，请尽快缴费，如若逾期，院方将立刻中止病人的营养液供应，后续的丧葬费用将由您个人承担。”
“靠！”方辞语忍不住骂了脏话。
“5000！”黑街贩子大喊。
方辞语暴怒，“去你妈的！”
交易完成，白鹭洲第一人民医院迅速转走了这笔资金，看着惨淡的余额，方辞语感到绝望。
附魔师实验项目终止，实验体遭到遣散，方辞语带着成为植物人的妹妹回到了下三区，而公司给的经济赔偿仅够一天的医疗费用，摆明了没把他们当人看。
两个被抛弃的实验体垃圾，说真的，比垃圾还不如，他痛恨公司，但这是个被公司统治的世界，人人痛恨公司狗，可没几个人敢惹公司狗。
只是离开公司，回到下三区也没什么活路，在这个帮派横行，政府机构名存实亡的城市，帮派和公司两座大山同时压得他喘不过气。
黑街贩子得意洋洋地收下交易物品，拿着枪的手一把勾住他的肩。
“老哥奉劝你，作为一个被公司抛弃的实验垃圾，你最好别在下三区装老|江湖。像你这么个美人，只要肯脱裤子打开腿，钱有的是，哥认识一个老鸨，今晚跟哥睡一觉，保准你明天去夜总会当头牌。”
“呵，那我可真谢谢你了。”方辞语望着周围一圈拿着枪的混混，强压住心头怒火。
一滴雨落在了方辞语的纤长浓密的睫毛上，他虚虚往铁护栏下面看了眼。
顷刻间，一枚榴弹夹着火舌瞬间从下面直冲他面门。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贯彻整个黑街，残肢碎体炸地漫天飞，夹杂着火焰的弹轨形成了一片密集的红色蜘蛛网，几乎是瞬间淹没了方辞语刚才站的地方——如果他还在那里的话，现在应该被打成了个马蜂窝，胳膊腿都找不到的那种。
浓浓硝烟褪去，只见刚才那个黑街贩子碎成了尸块，脸上还维持着之前猥琐的表情，眉心正中是黑漆漆的弹孔。而方辞语，顺着浓烟向上飘散的地方看去，方辞语吊儿郎当地将手里的盒子向上抛起再接住，一只脚轻轻踩在手脚架的横杆上，鞋底的金属附着物与横杆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硝烟卷起的风轻轻掀起他的额发，露出那张被天使精心雕刻过似的面庞，一个男人，却艳丽到了惊心动魄的地步。
他拿着盒子，懒洋洋望着下面的枪战。
“帮派……冲突吗？”
隐藏式耳麦中传出一个机械女音，“一秒内离开战斗现场的同时还能顺走交易物，根据资料显示，实验体142号方辞语的最高测试级别为LV0，以你刚才的表现，我有理由怀疑你在测试中使用了非法手段，隐瞒了自己的能力上限。系统正在生成报告，报告预计在一分钟内发送至实验室终端……”
方辞语专注地看着下面的战况，枪林弹雨下，一枚电磁干扰弹在人群中爆炸，耳麦中传出滋滋的电流声。
又是一秒钟的大规模停电。
一个黑影快速从浓烟中窜出，随即融进远处的黑暗。
军用级别的电磁干扰弹，能造成区域性的电力设备暂时性失灵。
稀罕玩意儿。
“牛逼啊。”
离开黑街，方辞语哼着一首不成调的曲子，慢悠悠地走在大街上，流光溢彩的霓虹灯下是肮脏混乱的街道，不出几步就能听到枪响，小规模的枪战在下三区几乎每一秒都在发生，这对方辞语来说就像是在大街上听到个炮仗，司空见惯了。
于他而言，宁愿生活在水深火热的下三区，就算穷得叮当响还要面对随时都会嗝屁的危机，也不愿意待在实验基地，呼吸着经过净化器过滤的空气，吃着十年如一日的营养餐，抽血测试白大褂，整日里暗无天日，浑浑噩噩直到死去。
简直了，和实验基地比起来，他爱死下三区这鬼地方了。
“前面就是鸽子笼，你以前的居所是779号集装箱，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八年前你的父母就已经没有了任何消费记录，这意味着他们死了至少八年了。”耳麦中再次传来机械女音。
“意料之中。”方辞语散漫道：“他们不死才奇怪。”
“我以为人类在面对亲人死亡的时候会表现地难过一点，哪怕是装的。”
方辞语轻笑了声，“小铁，人类是很复杂的，你一个服务型AI懂个屁。”
“……”
耳麦中的声音消停了一会儿，要不是随后的机械声并没有什么起伏，方辞语都快以为这个名为小铁的AI产生了点抱怨的情绪。
他穿过一道道蜿蜒狭窄的小路，经过流浪汉躲雨的自助洗衣房，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来到了一幢横七竖八堆叠着的集装箱前，顺着梯子往上看去，集装箱779号——他以前的家。
方辞语拉住梯子网上一跃，来到狭窄的过道上，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他浅浅抵住冰冷的铁门。
忽然间，小铁提醒道：“当心！有人！”
门推开的一瞬，冰冷的枪口抵住了他的下巴。
作者有话说第1章 下三区神秘来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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