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嫌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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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大火烧了整夜，灵谷灵田都被毁于一旦。
太阳出来了，艳阳高照，日光明媚。
小苍山上下却都陷入了片愁云惨雾中。
剩下的七个使役也不待在岗位上，皆阴沉着脸，神色沮丧的聚集在灵田边，试图从还温热着的灰烬中，找出两穗有灵米的稻谷来。
没有。
缺水的胭脂灵谷很难存活，灵田里有八成的灵谷干成了稻草，在大火中被烧成了黑灰。
偶尔有两株形状勉强算完整的。
还没等找到的人高兴呢，手指摸上谷穗就发现里头瘪的。被小心握在手里的，只有串被烤成焦黑的假穗，压根就没有看到灵谷！
没有灵谷！
一颗都没有！
几人在灵田里摸索了半个时辰，颗粒无收，顶着满身满手的黑灰坐在田埂欲哭无泪。
若烧的只是宗门的灵田和灵谷，他们也不至于如此肉疼不已。
可那些被烧的胭脂灵谷是有他们的份！
这些使役都是炼气修为，受雇于小苍山、每年六十灵石的薪酬如何够用呢，连单买灵谷来食用都不够，更别提平时总得要省出灵石来，买些炼气总的丹药，与人打斗、与妖兽争锋时用的法器等等提升修为的东西。
拿灵谷不够吃怎么办呢，就只能自己种。
顾砚听了他们的诉苦，也感叹他们生活修行不容易，允许他们在宗门的灵田旁边，每人开出两亩灵田跟着种胭脂灵谷，代价就是灵谷播种、收获时他们需要去跟陈安帮忙。
只需要付出点劳力就能白得两亩灵田，谁会不愿意？！使役们闻言，纷纷喜笑颜开，甩开膀子开了不入品阶勉强能种的灵田出来，自掏腰包，拿灵石买了胭脂谷种下去。
平时正好让管着灵田的陈安照看着。
“怎么会这样？”刘二红了眼眶。
他的灵田在靠近落日山脉的边缘位置，距离最先起火的地方很是遥远，按说是遭受火灾最轻的地方，可他在田里头摸索着找了半日，竟连株带灵米的谷穗都找不到！
全是杂草似的枯黄秧苗！
全都是！
“定是陈安那狗东西忘记了给灵田浇水！胭脂灵谷挂穗时最缺不得水，若是缺了水就挂不上穗！”丁六不顾满手的黑灰，往脸上抹了把汗，愤怒不已的咒骂道，“他怎么敢的！他怎么敢将对这些胭脂灵谷如此轻忽，亏当初他被大师兄责罚时，我觉得他形容可怜，还偷偷给他塞了两个白面馒头！”
“如今想来，他怎么没被大师兄打死！”
“就该让他跪死在那！”
灵田刚开出来时，他很是上心。
每天都会在日常劳作的忙碌之余，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来后山查看，想着收获时的光景。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也有些撑不住。
后来见陈安有大师兄的严加管束，将灵田打理得井井有条，自然乐得坐享其成，懒得整日往后山来回的跑。
他来小苍山十多年了，早已经习惯只有每年播种收获时来后山，其他时间就当心的交给陈安看着。
有了空闲时间，他也愿意多多修炼。
谁能想到……
陈安那狗胆包天的，竟敢放火烧了他们灵田！
“该死的陈安！”
“只会偷懒不干活的臭爬虫，整日里做着不理世事、只想修炼成仙的梦！”
“也不撒泡尿照照看自己配不配！”
“就是！没看单灵根的大师兄，还要为师弟师妹操心，整日忙碌？！他不过是个杂灵根的废物，竟也敢拿着灵石不做事，天天偷懒只想着修炼！”
“活该他摔下悬崖丢了性命！”
其他人也气不过，纷纷跟着咒骂起来。
但骂归骂，罪魁祸首已经死了。
他们既不能戳两刀死了的陈安出气，又不能卖了那身被摔碎的臭皮囊换灵石，弥补自己的损失。只能烦躁不堪的蹲在田埂上来回渡步，骂陈安，可不论怎么咒骂，他们损失的灵石也回不来，胸口被怨气翻腾涨得生疼。
直到不知是谁突然说了句，
“要是当初陈安被大师兄赶下山就好了。”
剩下几人瞬间恍然。
是呀。
小苍山上下，谁不知道顾砚最可靠。
若当时陈安就被赶走了，那顾砚肯定会重新安排妥当的人来打理灵田，也不会发生胭脂灵谷因为缺水挂不上穗、最后灵田被烧的事。
那么当初陈安是怎么被留下来的呢。
几人互相看了眼。
是林真真出面劝了清扬真人。
当初他们看顾砚要撵陈安下山，同身为使役难免会物伤其类，暗中都说顾砚手段太过狠辣。——怕的是有朝一日，他们也有因为犯错落得被责罚的时候。
见林真真为了陈安找清扬真人说情，谁不觉得林真真不仅脾气温和，更是人美心善。
打心眼里觉得跟林小少爷更加亲近。
书里的林真真就是凭借着这种小手段，潜移默化，温水煮青蛙，逐渐让小苍山上下的人都偏心于他。
偏此刻陈安放火烧了他们灵田。
他们去年辛苦所挣的半数灵石都砸在了里面，当然会肉疼不已，心里不仅恨毒了已经摔死、无法给他们交代的陈安，连带着对将陈安留在山上的林真真也生出了些怨恨。
这般想着，检查完灵田的情况，跟清扬真人回话时，难免带出了几分怨愤来，“火势太大了，灵谷被烧了大半，就算没被烧的那些也都没有瞧见谷穗，想来是陈安玩忽职守，久不往灵田里去，胭脂灵谷缺狠了水所至。”
那人面色沉重，提起这件事就难受。
说话时余光瞧见林真真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在清扬真人身后站着，似乎并没因此受到任何影响。是呀，他早就听闻林真真来自修真世家，有灵石有空闲，又有师兄师父护着，从来都是万事如意，事事顺遂，悠闲自在的很。
哪像他们这些挣扎求生的使役。
又怎么能明白辛苦半年，挣的灵石却都打了水漂，被一把火烧成灰烬是什么感受呢！
这般想着，他就难免有些怒气。
冷硬言语冲着林真真就去了，“当日林师兄不是跟大师兄保证过，说陈安已经改好了，日后定然会好好打理灵田，不会再出半分的差错么？如今发生了这等祸事，林师兄可还有何话说，又打算怎么跟师兄交代呢。”
当时林真真跟顾砚说这话时，恰好是饭堂的开饭时间。
他们可都在旁边听着呢。
豪言壮语谁不会说，最重要的是得能说到做到，负起责任来才行！
被人当面质问，林真真脸色发白，“我……”
他也没想到陈安被那般罚过，居然还敢懈怠种田、最后酿成大祸连累于他。
委屈的眼眶一红，眼泪瞬间就滚落下来。
清扬真人沉声叹气。
他虽因为胭脂灵谷颗粒无收，给使役们承诺的灵石泡了汤头疼难堪，却也舍不得任由使役们为难林真真。
岔开话题问道，“后山灵田可还能补种？”
使役难受的摇头，“不行。”
火势蔓延，将灵田里的灵阵生机尽数剥夺，目测往后五年内都很难有出产。
除非……
“只大师兄修炼至大成的《万木逢春决》能够快速聚集灵气，恢复灵田原本的模样。”
他没说的是，灵田向来娇贵，五行调和缺一不可，这些灵田在极度缺水过后又被火烧，只怕是已经被伤了根本，若不能及时让顾砚出手调理，只怕日后也会逐渐失去灵性，变成只能种植寻常作物的田地，或直接荒废，而非蕴涵着灵气、能够种植灵植的灵田。
闻言，清扬真人更愁了。
顾砚如今正在闭关，以求金丹稳固，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出关恢复灵田。
没了灵田，他们连吃的灵谷都没有。
他现在不仅要愁送给宁霜风的结丹礼物，还要愁小苍山日后的生计。
完全没有主意的清扬真人叹了口气。
顾砚才闭关两日，他就有些想念他了。
后续的事情发展远远超出了清扬真人的想象，他想到了后山灵田往后不能再种灵谷，却没想到他们小苍山上会如此块断粮。
看着使役端到面前来的米饭，清扬真人有些傻眼。
“……这是什么？”他分外疑惑。
白米，青菜。
里头别说灵气了，连油花都没有。
丁六低头回禀，“饭堂里没灵米了。”
小苍山自己开辟有灵田用来种胭脂灵谷，是不买灵米的，不仅不买，每年胭脂灵谷在收割后都会留下自家要吃的量，将剩下的都拿去卖了换成灵石。
去年胭脂灵谷收割后，他们预留下的灵谷本来是足够吃的，但林真真每每最喜欢在饭堂捣鼓，研制糕点，每次要蒸碟别致的糕点出来，不知要浪费多少的灵米霜糖。
年中的时候灵谷存量就有些捉襟见肘。
是大师兄隔三差五的往落日山里去打猎采摘，拿灵气更为浓郁的妖兽肉烹饪来抵灵米饭。
坚持到现在，他手里是一粒灵米都没有了。
这些白米青菜，是他们使役灵在灵米不够的时候吃的。
丁六不敢怠慢清扬真人，也只能端出这些。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饭堂里有没灵米也确实蒸不出灵米饭，清扬真人并非不讲理的人，仔细听完饭堂的情况后，知晓这些都不能够怪罪丁六，只眼里的愁绪终究更多了些，轻轻挥了挥手，“行了，你先出去吧。”
等丁六走后，他盯着面前的白米青菜定定看了许久，还是拿筷子夹了根青菜放进嘴里。
满口的杂质异味乱窜。
跟生吃泥沙也没什么区别，赶紧“呸呸”两口吐了出来，端起手边摆着的茶水漱口。谁知道茶水也又苦又冷，水里还有股奇怪的淡淡腥味，简直难以下咽、令人作呕。
他唤丁六，“这茶又是怎么回事？”
丁六走到院门口，赶紧转头回来，恭恭敬敬地低声回道，“咱们山上没有灵泉，真人以往喝的茶，茶叶都是大师兄亲手采摘找人炮制出来，水也是从几百里外取回来的灵泉水，如今灵泉水没了，便只能够用山泉水泡茶。”
其实山泉水在他看来也算甘甜可口。
奈何清扬真人的舌头早被大师兄养刁了，吃得要最精贵美味的胭脂灵米，喝得茶要最清澈无垢的灵泉水，茶叶更是要自玄品茶树上现摘的嫩芽，再由技艺最精细的制茶师傅制成。
也不知道大师兄费了多少功夫弄回来的。
两个月前，大师兄就不给他这些了。
他可不敢有任何藏私，精打细算的给清扬真人做饭跑啥，可那些东西本就不多，再精细着使用，也有用完的时候，用完了原先存留的，只能用手边有的材料给清扬真人准备。
清扬真人似是没想到这茬，愣了下，“你说之前我喝的茶，都是砚儿准备的？”
丁六点头，“是。”
心中却有些纳闷，暗道不然呢？
那么好的茶叶、灵泉水，便是拿着灵石也不好买到的。
难不成还能凭空飞来饭堂由他使用么？
再说了，这小苍山什么不是大师兄打理的。
清扬真人沉了眉眼，“你下去吧。”
饭堂准备的粗茶淡饭他着实吃不下，在屋里坐了会，起身在小苍山随意逛着。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顾砚的小院前。
伸手摸着竖在外面的栅栏，一时有感而发，“为师竟不知砚儿为我做了那么多。”
“往日是我忽视薄待了你，抱歉呀。”
屋内，刚运转完功法的顾砚睁开了眼。
他并未真的闭关修炼，不过是借机躲个清净，顺便养护院子里的几株灵植而已，对门外的情况能够探查得到，知道他师父此刻就在外面，也听到了那句道歉。
可惜，他不想开门。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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