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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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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离也没白活着千万年,看得出少年眼中热切真挚的情意,他心中本就有偏爱,陪少年人间百年倒也无妨。可是他不能回应。
他许了南梁百年安稳,神魂便是注定了百年都要受这玄雷之苦,虽不是时时刻刻都要遭这份罪,但当玄雷每次落下,便是疼痛难忍,饶是他这个活了千万年且修为尚可的上神,都承不住,要昏睡过去才能安然度过。
这惩罚说小不小,九天玄雷非寻常神仙能受得住,睡过去也给你劈得爹娘不认,何况束离还要扛个百年之久。
但说大也不大,毕竟束离他这个上神,修为还尚可。
只是他无法避免会沉睡过去,不知何时会醒来。
他不可以对少年允诺什么,毕竟凡人的等待太过于漫长了,他要这份珍贵的等待,也不想让少年深陷于此。凡人自该有凡人的活法,神明不该干涉。
少年慢慢撑起身来,漂亮的双眸直勾勾地看着束离。
面前的人似乎总是无动于衷。
少年眼中落寞一闪而过,而后又正经地问道:“束离哥哥,你怎么会来北疆?”
束离看着少年眼中如璨璨星火般藏不住的期待,眼神黯然了片刻,反问道:
“你还记得你在云落山第一声唤我什么吗?”
云落山是他们朝夕相伴过的那座山林。
少年闻言愕然愣了下,不知束离为何会这样问,他当然是记得的。
不见的几年里,他总是把与束离一点一滴的回忆细嚼慢咽,以解相思,藏不住的心事,也就束离自己看不透了吧。
不知而后立刻想到了什么,少年的脸蓦然就红了。
束离不解,对上少年的眼眸。
少年陡然又害羞了起来,慌忙别开了眼。
束离心里好奇,但也没想这时候逗他。
待少年回过神来,似乎才意识到好像没回答束离的问题,便补上:
“说起来,我当时一见面就问你是不是神仙呢。” 少年轻轻笑出声来,“那时候你站在那里落英之中,好似那画中的人忽而回身过来。”
少年长长的睫毛轻颤着,在他白皙的面颊上投下一层细细的阴影,“哥哥,无论再见到你多少次,回回见你,皆是震撼。”
“你站在那里,衣袂翩翩,仿若从九天落到凡尘之中,清风抖落了满地芳华,我却觉得漫山的颜色都及不上你半分。”
少年的声音低哑却不失柔和,像是浸在回忆里,双目潋滟,唇角绽放着灿烂的笑靥,满面春风。
“明明是遥不可及的,可是我就是想要靠近你,从一开始便是不可控制。”
少年眼神坚定,凤眸清澈又勾人,望进了束离的深色的眼中,像一簇炽热的火焰,烫得束离有些不知所措。
束离原本古井无波的内心好似又被石子打出层层涟漪了一般,心悸异常。
好像未曾有过。
束离微微叹了口气,抬起手来,少年腕上的红绳便随心落束离掌心上。
红绳在他手心上微微发光,让少年瞬间忆起昨晚昏迷前手腕传来的温度,又似幻觉般看见了束离接过了他。
红绳在束离手心待了片刻,而后便凭空消失了,急得少年不顾伤口撕裂的后果向前捞去。
早已是空空如也。
少年忽而生气了闷气,转过身不再看束离,声音也闷闷的:
“我以为这是给我的,不想这从来都不是我的,只是我平白捡到了而已。”
束离有点无奈,眼前少年非但关注不到重点,还要错怪他。
便施了术法,红绳就在少年手腕处若隐若现。
少年感受到了手间传来的温度,不想到打脸来得那么快,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把头转回去。前一秒心酸要落泪后一秒开心都要满出来,还要装作一副云淡风轻模样。
有点难,少年心中如是想。
“你不感到有些许诧异吗?”犹豫了片刻束离还是问出了嘴。
少年终于转了过来,挺给面子地投来惊讶的眸光。
束离哑口无言。
两人便相顾无言了。
但沉默没有太久便被少年打破了。
“哥哥,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我依然无可自拔地喜欢你。”
少年的声音温柔而撩人,像清风一样拨人心弦。
少年眼中流转着光,坦诚又真挚,明明是在乎结果的,却是一副我什么都能接受的坦然模样,让束离觉得有些心疼,他揉了揉眉间,看起来显得几分困扰。
“浮世百年,对你来说是漫长人生,而于我来说,只是眨眼之间,砚辞,你明白吗?”
“哥哥是拒绝了我吗?”少年怔了怔,雾气又开始在眼中徘徊了。
“你莫要着急下床,无事我便先走了。”
束离平静地交待着,疏离地站了起身,却对上少年微红的眼。
束离嘴角扯出一抹无奈又苦涩的笑,抬手轻轻拭去少年眼角的温润,“怎么老是那么爱哭,老早以前我就想和你说了。”
少年连忙扯住束离的衣摆,可是怎么也抓不住。
凡人怎么妄图留下神仙呢。
泪珠不受控制地就弹了出来,少年急急擦拭掉,像是怕眼前人发现似的,
“我不要你走,束离。”
这会要是哪个不长眼掀起帘子进来了,看到他们夏副将这梨花带雨的模样都得惊掉下巴。
都说男子有泪不轻弹是没错,但就他们夏副将,敌人听了名字都要惧怕三分的人,就是个刀架在脖子上都不见皱一下眉的硬骨头,传出去能私下笑好几年!
好的,不长眼的龙虎不打声招呼就进来了。
都是男人,打什么招呼?
龙虎喜气洋洋进帐,属实是被帐中之景给吓到了。哦不,准确地说,刚踏进帐门和副将对上视线那一刻,他就被眼前人的快速变脸给吓得及时刹住了步伐。
识时务者为俊杰,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龙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新鲜事总要和弟兄们分享分享。”龙虎边麻溜地滚出去边暗戳戳地想,但不一会便又自顾自摇了摇头,把这荒唐的想法从脑子了甩出去。
确实只能在脑子里稍稍想一下了,毕竟谁也没有那么想不开想要被他们夏副将单挑,战场的“杀神”可从来都不是好惹的主。犹记初见时,就有不少被他的皮相给骗了的士兵刺头上他跟前嘴碎,人二话没说就把对面打服了。
是了,这么个干干净净的美少年,任谁都会觉得像朵娇花,与马革裹尸的战场格格不入,就像是是直接来送死一般。谁想少年一路横冲直撞,成了战场上令人生畏的杀神,短短几年就军功累累,封了副将。
人还是那个总是不冷不热的少年,不爽就来干一架的少年,谁敢传他的笑话,嫌命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