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株柔弱的小草》一程风月

6、异管局

　　萧云苓被这惨烈的景象震撼到了，它喃喃道：天道，是什么？

　　“你在叫我？”一个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问道。

　　萧云苓抬头，没见到任何活物：“你就是天道吗？它们说你不钟爱它们了，为什么？”

　　那个声音平静回答它：“大道无情，我并没有偏爱任何种族，一切皆为因果。龙凤二族欺压弱小互相残杀，又掠夺天地灵气为因，现如今全族覆灭被其他种族圈养为果，一切皆有定数。”

　　萧云苓摇摇头：“什么因什么果，我听不懂。但我觉得你好熟悉，我是不是见过你。”

　　那声音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想体验天地间的因果吗？”

　　萧云苓想了想，这个地方已经被血染红，不再是那个舒适的环境了。于是它点头：“好哇。”

　　一阵清风吹来，将它连着根须转移到一条黑色的大河旁边，河里星光浮动。

　　萧云苓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一边的王启发眯着眼睛抽着旱烟：“醒啦？”

　　萧云苓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帐篷里，周围站了不少人，突然看到个熟悉的人，愣住了：“宗哥？你怎么来了？我妈妈呢？”

　　张宗示意旁边的人拿着各种仪器给萧云苓做做临时检查，回答道：“领导在局里忙着呢，让我来看看情况，怎么？小朋友想妈妈了？”

　　萧云苓从小就会被他们拉着做各种检查，已经习惯了，就任由他们去了。他不满道：“我才刚醒你就取笑我？做个人吧哥。”

　　张宗哈哈笑了起来：“这么精神，看来没问题了。对了，你查查手机吧，我的手机快被云清那丫头打爆了。”

　　萧云苓打开手机，页面差点被通话信息卡死，他不敢回电话，虚弱道：“哎呀，我头好像有点痛，让我再休息一下。”

　　张宗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也没拆穿，拿起电话报平安去了。

　　萧云苓躺在担架支成的床上，胳膊搭在头上，安静思考。他已经觉得不对劲了，为什么张宗千里迢迢跑来稻城，不可能是为了来看自己的。看王启发的样子，好像是跟他们打过交道的，可王启发是鬼啊，一般人根本看不见他。所以这群人包括张宗，全都是能见鬼的，那作为他们的上司，自己的妈妈，乔京华女士。。。不会吧。。。嘶。。。萧云苓不敢联想了，尽管事实摆在眼前，他却不想探究了，总觉得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正胡思乱想着，眼前的灯光被挡住了，他拿开胳膊，一个高大的身影背着光站在那里。

　　萧云苓连忙站起来，走到他面前，问道：“这么快，那条龙呢？”

　　面前的男人五官深邃，剑眉深目高鼻薄唇，一头长长的黑发柔顺的披在肩后，处处都透露着古典神秘的气息。

　　“死了，我好累，带我回去。”说完就扑向他，倒在萧云苓肩膀上，接触到他的一瞬间，萧云苓发现这人不再是虚影时的冷冰冰的触感了，而是如玉一般温润的感觉。

　　他很快回过神来，因为肩膀上这人死沉死沉的，像块石头，他撑着萧尘俞防止两人倒下去。

　　“要不要把他交给我？我可以送他去医院。”张宗笑吟吟地，看着萧尘俞的眼神却满是警惕，周围的人都脸色煞白，甚至手插进口袋，做出拿武器的姿势。

　　“不用啦，我们爷俩送他回去休息休息就行了。”回答的却是王启发，他手里拿着烟杆，笑眯眯的。

　　气氛一时剑拔驽张起来，萧云苓忙缓和气氛：“算了算了，我送他回去就行了，姨爷，麻烦你送我们回民宿。”又转头对张宗说：“宗哥，等我安顿好他就回来找你行不？”

　　张宗看他乖乖巧巧的样子，叹了口气：“这样，我跟你们一起，反正我没地方住，就住你那儿了，免得你跑来跑去。”

　　萧云苓点点头，同意了，他一个人吭哧吭哧把萧尘俞送进车里。张宗开着越野车在前面给他们开路。

　　萧云苓中途还给崔定发打了个电话报平安，等他们回到民宿，崔定发已经等在那儿了。

　　萧云苓吃惊道：“崔叔儿，您怎么这么晚还过来？”

　　崔定发看到他真人，才真正松了口气：“我看不到你人，肯定是不放心的。明天还是搬回去吧，这里太危险了。”

　　萧云苓摇摇头：“没事儿，只是今天倒霉，恰好在山里遇到大雨。再说，我在这里好歹算个劳动力，还能参加一下救援什么的。”

　　他戳戳张宗，张宗咳了一声，还是打了掩护：“崔定发同志，您好，我是这次西海群山救援工作的负责人，也是云苓母亲的下属，张宗。”

　　崔定发愣了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云苓母亲是指养母，忙握手道：“您好您好，同志，辛苦了。”

　　张宗严肃道：“由于稻城此次灾害来的突然，我们并没能调派更多人手来这里，所以需要云苓这样的年轻人的帮助。”

　　崔定发虽然觉得萧云苓就是个小孩子帮不上什么忙，但孩子愿意当志愿者他还是很骄傲的，便点头同意了，问完情况又急匆匆赶回去了，明早还要开会动员西海村村民进山救人。

　　萧云苓把萧尘俞放在床上，转头问王启发：“姨爷，这山里平时进去的人多吗？”

　　王启发摇摇头否认：“几年前各村都私下通知过，如非必要禁止进山。平时也只有零星几个胆子大的，偷偷进去砍柴。”

　　他又对张宗说：“放心吧，山里已经没人了，都被我扔回去了。”

　　张宗点点头，道了声谢谢，然后叮嘱道：“云苓，这几天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有我们看着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好好歇着吧，想知道的早晚会知道的。睡去吧。”

　　萧云苓点点头，跟他们一一到了晚安，就去睡觉了。

　　剩下张宗和王启发两人在客厅，张宗从兜里拿出烟盒，倒出一根递给王启发：“叔儿，来一根？”

　　王启发摆摆手：“早戒了。”

　　张宗看了眼他腰上的烟杆，笑了笑没说什么，走到窗户边，把烟叼在嘴里点燃了。

　　王启发以为他不信，解释道：“老头子当年抽的可比恁凶多了，结果肺癌晚期快死了才后悔。年轻人，听叔儿一句劝，趁早戒了吧。”

　　张宗笑着点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叔儿，您的烟杆儿挺有意思，闻着挺香的。”

　　王启发拿出烟杆，笑眯眯抽了两口：“家里出了几个上进的后生，逢年过节的都给老头子上供不少上好的香火哩。”

　　“后辈孝顺，您应该很欣慰。”

　　王启发嘿嘿一笑：“恁这些后生，想问我一个老鬼为什么还不去转世投胎就直说嘛，有啥子不好问的。”

　　也不等对方回话，继续道：“我知道，这几年相关部门一直在盯着我，不过放心，我老头子活着遵纪守法一辈子，死了也不会干那些违法乱纪的事儿。”

　　张宗看向他：“抱歉给您造成困扰。不过，晚辈冒昧问一下，屋里那位是个什么身份？”

　　王启发很爽快的回答他：“恁说那位大人啊，海神庙里出来的，那肯定是海神啊。”

　　对面张宗瞳孔骤缩，面色瞬间凝重起来。神族，一个只存在于神话传说里的种族，如果它们真的如神话里讲的那样强大，那萧尘俞的出现，对于人类来说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人类不需要神，也不相信神，除非那神明是人类自己创造的。

　　王启发见他紧张，忙安抚道：“莫紧张莫紧张，咱这儿都是成片大山了，哪儿还有海，这海神自然也就名存实亡了。”

　　张宗神色还是没有缓和，他猛抽了两口烟，以最快的速度让自己的大脑冷静下来，并开始快速思索接下来的对策，得知神明可能还活着，对异管局来说实在不是个好消息。

　　王启发见他走神，摆摆手让他回神：“诶呀，莫要胡思乱想啦，恁这些当官儿的就爱把人往坏处想。”

　　张宗嘴里发苦：“叔儿，异管局的存在就是为了控制妖鬼们不危害人类，现在出现一个我们无法控制的存在对于社会来说太不稳定了，我们无法不在意。”

　　王启发摇摇头不赞同，他低声道：“其实啊，这世间最重要的法则就是因果，不止人类要遵守，其他种族同样得遵守嘛。叔给恁透个底，云苓当初就是大人送出去的，他与大人有极深的因果，转生成人类，又与人类结了因果。大家都逃不出世间因果哟。”

　　张宗没接话，思索好长时间，问道：“叔，晚辈冒犯，想知道您停留世间不肯转世的原因是什么呢？西海村即是您的故乡，如今也成了您的束缚，十几年被困在这里，为什么呢？”

　　王启发笑了，脸上的皱纹越发清晰：“恁这娃儿真是聪明，一下就明白了。当年我肺癌晚期死掉之后，魂魄离体，冥道大开迎我去地府轮回。可我舍不得啊，就想着再看几眼西海村，看几眼就走。我溜达着溜达着，就误入了海神庙。看到庙里有东西，可把我吓坏了，就跟你现在的心情一样。老百姓平常烧香拜佛求神仙保佑，可要是真见着神仙出现在你面前，那周身的气势，谁还敢向神仙求保佑了？跑都来不及啊。”

　　“不过大人还算是个好神，也没为难我。我想着还是再观察观察吧，别真出了什么事，那我即使转世投胎了，也没福分享受啊。这一观察就观察到现在了。”

　　张宗感激道：“监管异常现象本来应该是我们异管局的工作，感谢前辈的这些年的帮助。”

　　王启发摆摆手：“应该哩应该哩，放宽心，我看云苓跟他相处的不错，恁就莫要担心啦。”

　　张宗听他提起云苓，心情颇为复杂，也不知道小云苓牵扯进来是福还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