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株柔弱的小草》一程风月

11、凤凰翎

　　萧云苓顿时紧张起来，他四处观望，发现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听到了这个声音。
　　那个声音还在喊着：“咦，上神，是我呀，我是小榕呀。”
　　萧云苓听他熟稔的称呼，心想：这棵树不会是把我认成萧尘俞了吧，毕竟一千岁了，可能有点老年痴呆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在这么多人面前跟这棵树交流，想了想，决定当作听不见，晚上回去告诉萧尘俞这件事。
　　于是，他扭头就走，身后那个声音急了：“上神，您别走啊，您好歹把我这儿的烫手山芋给带走啊！”
　　萧云苓顿了顿，还是住院部走去。
　　他把果篮放在崔定发床头，温声道：“崔叔叔，您安心养病，我父母那事儿等您好了再办也行的，我不急，咱们可以慢慢来。”
　　崔定发点点头：“那行吧，我其实也没啥，就是你婶子大惊小怪，你快回去吧。”
　　萧云苓跟他告别，想了想，也没回去，他直接给张宗打了电话，问问这棵大榕树的事情。
　　张宗答应帮他查查档案，看看异管局有没有记载。
　　萧云苓又请求他中午帮忙把萧尘俞带过来，三人一起吃个饭。
　　随后，他找了家烤肉店，没多少人，隐蔽性也还不错。
　　十二点的时候，张宗顺着萧云苓给他的地址准时到了。
　　三人坐在店里，边烤肉边聊天。
　　萧云苓把遇到疑似榕树精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张宗点点头：“我们那里确实有这个记载，不过这棵树虽然成精，却从没出来活动过。医院毕竟是人流量比较大的地方，我们的人也去劝过他，希望他搬到妖怪社区里去，但是他好像动不了，被什么拴住了似的，于是异管局也就不再管了。”
　　萧尘俞挑了挑眉，嘀咕：“榕树？一千岁左右？”
　　看他努力在记忆里翻找的样子，萧尘俞忙把烤熟的牛肉夹到他碗里：“怎么样？俞哥，想起来了吗？”
　　萧尘俞用不确定的语气缓缓说道：“好像，好像是见过。”
　　萧云苓看他慢吞吞的学着别人用蔬菜包住牛肉，直接上手帮忙卷，一边说道：“我帮你，你仔细说说。”
　　萧尘俞看了他两眼，确定道：“想起来了，你们俩当年，是好朋友来着。”
　　“啊这···”萧云苓笑道：“我都转世了，他怎么认出来我的？而且我又不是神仙，他为什么叫我上神啊。”
　　萧尘俞喝了口水，缓缓道：“气息，妖怪都是靠气息相认的，你身上全是我的气息，以前是，现在也是。而且他们不懂，认为在神界居住的都是神。”
　　张宗也知道这些，但他听到萧尘俞说萧云苓身上都是他的气息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警惕的瞪了他一眼。萧尘俞不跟他计较，自顾自享受着萧云苓的服务。
　　萧云苓有点不好意思：“那我今天没认出来他，他岂不是很伤心啊。”
　　萧尘俞轻哼一声：“狐朋狗友罢了，你愧疚个什么？当年若不是他把那条蛇引过来，你也不会重伤，最后甚至到需要转世成人才能活下来。”
　　……萧云苓尴尬：“所以它是个坏妖？”
　　萧尘俞顿了一下，不情不愿道：“倒也不是，只是胆子小罢了。”
　　萧云苓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那我们去见它吗？它好像有事情要告诉我。”
　　张宗插话道：“晚上再去，白天人多不好办，我跟你们一起去。”
　　“好的。”
　　吃完饭，萧云苓带着萧尘俞出去逛了逛，直到晚上和张宗再次汇合。
　　晚上的医院广场上有不少人，甚至还有支广场舞队，等到广场舞阿姨退场，人也散了大半。
　　萧尘俞趁人不注意，使了个障眼法，让他们与广场上的其他人隔开，像是处在不同空间一样。
　　榕树精早就注意到他们三人了，只是这一次却没白天那么激动了，安静如鸡的样子让萧云苓颇为费解。
　　他问道：“怎么这么安静？你白天叫我做什么？”
　　榕树摇了摇枝叶，却没出声。
　　萧尘俞冷笑一声：“呵。”
　　萧云苓扭头看了他一眼，满脸疑问。
　　萧尘俞掐了个法诀：“出来说话。”
　　榕树中逐渐显现一个人影出来，莫名让萧云苓想到自己看的86版西游记里，孙悟空召唤土地的场景，不禁笑出声。
　　不理会萧尘俞投来的疑惑的眼神，他打量起化成人形的榕树精。
　　这榕树精虽然有一千多岁了，但却是个少年身型，一身灰色长衫，本应很活泼灵动，此时却战战兢兢的垂头对着萧尘俞行礼：“小妖拜，拜见上神。”
　　萧尘俞盯着他，眼神不善，不过什么都没说。
　　萧云苓摆手：“新时代了，不讲尊卑那一套，你别怕，我们俞哥又不会吃了你。对吧，俞哥？”
　　说着，戳了戳萧尘俞，让他别那么凶。
　　萧尘俞哼一声，不情不愿道：“本座不杀你，有事快说。”
　　榕树精吐出一口气，抬头看了萧尘俞一眼，还是吓一跳，忙把视线移到萧云苓这边：“上神，自与恶龙一战后，许久不见，你们可算来了。”
　　萧云苓不好跟他说太多，只打哈哈：“啊，是啊，哈哈好久不见，你找我有什么事？”
　　榕树精叹了口气：“还是恶龙那件事，那日尘俞上神去救您，我被他们打斗的煞气震晕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我在这片空地上醒来，旁边就放着龙头，可吓死我了。”
　　“什么！你知道龙头的埋藏之地？”萧尘俞问道。
　　“啊，对，就在小妖这里。”榕树精说道。
　　......这不巧了嘛，得来全不费功夫啊，萧云苓想道，他们前几天还在讨论龙头在哪儿呢。
　　“快带我们去看看。”萧尘俞命令他。
　　榕树精应了一声，他们四个转瞬间就换了个场景，萧云苓打量四周，他们处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唯一的光源就在前方狰狞的龙头上，仔细一看，那赫然是一把剑，剑身有两层楼那么高，散发出淡淡的寒气。
　　榕树精委屈道：“这龙头被神剑镇在这里，龙气四溢，一开始不知引来多少觊觎。小妖没法子，只好用身体开辟出一个空间，用毕生法力罩住它。一开始想着，尘俞上神肯定会来取走本命神剑的，到时就一起把这龙头取走。结果一千年了，连个影子都没看见。”
　　说着，又开心起来：“幸好，云苓上神来了，您肯定是伤好了想起我来了是吧。”
　　萧云苓看着他闪到发光的大眼睛，干笑：“哈哈，是呀是呀，哈哈，辛苦你啦，小，小榕。”
　　榕树精感动的稀里哗啦的：“不辛苦不辛苦，这是小妖应该做的，当年您舍身救了那么多人和妖，我们都得感谢您呢。”
　　说着喜滋滋的补充道：“而且我也不是没得好处，这溢出的龙气给我涨了不少法力呢，不然小妖这资质，也不能到一千年。”
　　萧尘俞没注意他们的对话，他定定的盯着龙头，不知在想什么。
　　那把剑许是感应到主人的气息，嗡嗡作响，仿佛要回到主人手里。
　　萧尘俞抬手，想把剑拔出来，却被张宗阻止了：“等等等等，让我把细节录完整。”
　　只见他拿着个相机,在龙头周围走动，神情激动：“好家伙，年末奖金有了。”
　　萧云苓问道：“这玩意儿相机录的下来吗？”
　　张宗点头：“特制的，异管局出品，什么物种都拍得下来。”
　　萧云苓笑道：“那好吧，年终奖一人一半，见者有份。”
　　张宗很大方：“在场平分。”
　　萧云苓挑眉，看来金额不小啊，不过也是，这可是龙啊。
　　萧尘俞催促道：“快点儿。”
　　张宗慢悠悠结束拍摄，心满意足道：“好了。”
　　萧尘俞抬手：“沉水，回来。”
　　那把剑应声光芒四射，从龙头上抽出，缩小到萧尘俞可以握住的宽度。
　　萧尘俞掐了个诀，它继续缩小，往萧尘俞眉心冲去。
　　萧云苓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剑要弑主呢。没想到，沉水剑直接没入萧尘俞眉心不见了。
　　萧尘俞一挥手，装着龙身的矿泉水瓶从萧云苓包里浮出来。他将龙头缩小，也扔了进去。
　　张宗一脸复杂：“用矿泉水瓶子，来装一条龙吗？”
　　萧云苓看到龙头与龙身逐渐融合，舒出一口气：“终于不像蚯蚓了，舒服了。”
　　又安慰张宗道：“瓶子是普通瓶子，可里面的水不是普通水。”
　　张宗以为他会说是从哪里弄的神水，却听他说道：“那可是我俞哥的洗澡水。”
　　......面对萧尘俞投来的不善的目光，萧云苓自动闭嘴，不再说话。
　　张宗只好安慰自己，神仙的洗澡，咳，洗澡水，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神水，吧？
　　榕树精看着龙头和剑被收走，喜极而泣：“呜呜，太好了，一千年了，我终于自由了！”
　　他向萧云苓抱怨道：“一千年啊，孙悟空都只被压了五百年，都能闹两次天宫了！”
　　萧云苓好笑：“你还知道孙悟空啊。”
　　榕树精骄傲道：“我知道的可多了，住院部六楼就是儿童病房，我每天跟小患者一起学习呢。”
　　萧云苓夸奖道：“你可真是个爱学习的好妖怪，给你点赞。”
　　榕树精听的懂点赞的意思，不好意思的笑了。
　　张宗适时插话：“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有没有想做的事情？”
　　榕树精点头：“有啊有啊，我想当护士，想照顾六楼602房的顾嘉嘉。”
　　萧云苓好奇：“为什么？”
　　榕树精一脸认真：“他是我的好朋友，他看得到我，并且每年都会过来住院，会给我好多好吃的，还让我跟他一起学习。”
　　萧云苓又问道：“那你知道他是什么病吗？”
　　榕树精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能感觉到，他体内有火在烧，每次烧起来他都会很疼。而且火克木，每次发病我都不敢靠近。现在我的实力恢复了，应该不会再怕了。”
　　张宗拿出手机，查了内部资料后，摸摸下巴：“不对劲啊，八字阴的人才会见到异物，并且人数极少，每一个人都记录在册的，并没有叫顾嘉嘉的小孩儿。而且体内有火，八字必不可能是阴的。”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萧尘俞说道。
　　榕树精一听，自告奋勇：“我带你们一起去！”
　　周围环境又变了，他们站在小孩儿的病房前。
　　病房里只有顾嘉嘉一个小朋友，大概十一二岁，大概是常年病痛的折磨，让他睡的并不安稳，周围一有风吹草动就醒了。
　　病房里的灯关了，他看不清周围，只觉得病床旁边有几个人站在那里，他以为自己要死了，所以阴差来勾魂了，于是平静道：“你们是来带我走的？”
　　榕树精握住他的手：“嘉嘉，是我呀。”
　　顾嘉嘉愣了一下，然后微笑起来：“小榕，你有什么事吗？”
　　榕树精高兴道：“我找了个很厉害的人来看看你的病，人类找不到你病因的话，说不定神仙可以呢。”
　　顾嘉嘉神情微动：“真的吗？”
　　榕树精看向萧尘俞：“大人，拜托您看一看。”
　　萧尘俞伸手探上顾嘉嘉的头顶，顾嘉嘉觉得一股冰冰凉凉的冷气进入自己的脑袋，然后蔓延至全身，他感觉自己常年被炙烤的身体冷却了一点。
　　萧尘俞感受着灵气的反馈，异常出现在顾嘉嘉心脏处，他探入心脏查看，突然脸色一变：“凤凰翎！”
　　张宗神情一变：“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