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路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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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灵柩自然是打主街大路上过的，这一片区有四爷八爷和十三爷三个府邸，祭棚自然不可能设在各个府邸门前，送葬的队伍也不打那里过。
由官员提前探看过，三个府邸的祭棚都紧挨着设在了主街的大路口，十三爷府邸在最里面，马车经过了四爷府和八爷府，才到了主街祭棚。
各府的主子也差不多这个时候出门，姝瑶随着兄姐们下车时，已看见四爷府上的两个阿哥在那里等了，而八爷府上只有奴才在上下打点。
年纪大的阿哥如四爷的弘时和八爷的弘旺，十三爷的弘昌，都已经是能办差事的大阿哥了，此番自然是随着父母在宫中上下打点。
八爷只有一子一女，弘旺随着父母跑腿，大格格早已出嫁，此刻都不在这里，所以八爷府的祭棚没有主子在，看起来格外凄凉些。
弘暾与四爷的弘历弘昼是上书房的同学，两家又常来往，并不陌生，便聚在一起说话。
相互问了好，还没来得及说些有营养的话题。就有打马声由远及近，街道早被官员肃清，寻常百姓是出不了门的，此刻能在街上策马的大概只有皇亲国戚或者什么朝廷重臣，大家都仰着脖子张望。
果然，马近了，姝瑶仔细分辨，是弘时、弘旺和弘昌三个阿哥匆匆而来，后面还缀着几个小太监，大概是跟着来吩咐规矩的。
早有下人去替他们牵马，来不及寒暄，弘昌便摆摆手示意大家散开回自己的府上的位置，大着嗓门吩咐。
“快快快，阿玛额娘和伯王伯母们乘的马车随后就到。灵柩已经出了城门，大家按规矩行事便是。”
原来这三个人是先回家打前站的，跟着的小太监领着大家按顺序跪在了软垫上，然后又说了几句一会儿如何行事，便也在路边跪着了。
拉着几位爷和福晋的马车不一会儿也就到了，有宫里的小太监在，姝瑶不敢明目张胆的去看，只微微抬了头，瞅见自家阿玛和额娘还有两个伯伯，伯母依次下了车。
兆佳氏第一眼自然是看孩子，与姝瑶对视上，兆佳氏露出一个不赞同的表情，姝瑶心虚，又赶紧低了头不敢再看。
十三爷和兆佳氏领头跪在了祭桌前，隔一会儿就有小太监和官员拍着手前来，示意队伍行进到了哪里。
长长的队伍带起走动声阵阵，偌大的街道上连说话声也无，只能听见和尚尼姑，道士道姑和喇嘛吹奏诵经的唱念声和风卷的纸钱声，队伍缓缓而来，姝瑶被这肃穆的氛围吓住了，根本不敢抬头看。
不知跪了多久，听见耳边有人唱“停”队伍停了下来。
又有太监唱
“焚香”
“祭酒”
十三爷夫妇才和四爷八爷夫妇各自直起身子，膝行到祭桌前焚香祭酒，把纸钱投向火盆。
“举哀”
根据事前的吩咐，姝瑶知道轮到自己的顺序了，从王嬷嬷手里接过提前浸过洋葱汁的帕子嗅了嗅，立刻呛的眼圈都红了，跟着大家一起呜呜的低声哭了出来的。
王嬷嬷大概是怕姝瑶哭不出来，帕子上的洋葱汁浸的很到位。送殡队伍重新启动，姝瑶行完礼都站起来了，却还是被呛的想流眼泪。
时间紧，十三爷来不及吩咐其他孩子，只招手叫姝瑶过去，一把抱起了她。
“衣裳倒穿的厚实，阿玛都险些抱不动了。”
兆佳氏听了这话，赶紧伸手来看姝瑶的衣裳，又嘱咐王嬷嬷。
“别给格格裹太多衣裳了，这一走动热起来要出汗的，风一吹容易受寒。你们带着格格在四福晋那里，有事就听四福晋吩咐。瑶瑶也是，有事便听四伯母的吩咐，不许调皮。”
“好了，有事路上也可以说，这会儿事情多，你安置好孩子们，我带瑶瑶过去。”
十三爷两只手抱着姝瑶向四爷家的祭棚走去
“你去了要听话，不要给伯娘添麻烦，要些什么东西就打发王嬷嬷回来取。”
姝瑶乖巧的点头答应，她又不是真的三岁小孩儿，听话懂事还是不难做到的。
十三爷见女儿乖巧的缩在自己怀里，小声应是，一点头，麻花辫就随着上下晃动，十分可爱，心中一阵柔软，又摸摸姝瑶的毛茸茸的头发，将她放了下来。
“四哥，四嫂，这孩子就托付给你们了。”
姝瑶也跟着十三爷行了个蹲礼
“伯王好，伯母好。”
乌拉那拉氏伸手牵起姝瑶
“我最是知道瑶瑶的，听话又懂事，十三弟你就放心吧。”
四爷也冲弟弟点点头，又知道自己平时总是肃着一张脸，儿子们都有些怕他。于是努力的做出一个和善的表情，温声嘱咐姝瑶。
“不要拘谨，若是走累了便告诉伯母，若是要什么吃的玩的，只管张口就是。”
四爷即使来十三爷府串门也是在前院呆的多，与姝瑶相处并不多，所以姝瑶跟他不是特别熟。但不管怎么样他也是未来的皇帝，姝瑶想留些好印象，便抬起头绽放出大大的笑容，用小孩儿自带的奶声奶气跟四爷道谢。
从没有小孩儿面对他这样大胆的，又是自己最亲近的十三弟的孩子。四爷开心又欣慰，不知道再该说些什么，便也笑了，点了点姝瑶的鼻头以示亲近。
有小太监来催快些启程，四爷冲乌拉那拉氏点点头。
“好了，咱们先走吧，再不走便又要往前赶一截，拖拖拉拉的，叫人看着也不成样子。”
话说完，四爷和十三爷加快步伐往前赶到队伍中去了。女眷们在后面些的位置，四福晋等了一会儿也牵着姝瑶一起，合流进了队伍里。
送葬并不是个轻松活儿，若是走到城外路不好的地方，大家还可以坐马车或者骑马。但城里就必须要靠双腿走路，时不时还要停下队伍等待别的府上的路祭，又要跟新合流进来的女眷们打招呼。
才一会儿，姝瑶就不知道叫了多少个“伯娘”“婶婶”了，又有好多都是旁枝的女眷，姝瑶没见过。打完招呼就不敢再轻易开口了，大家都是清一色的白麻布孝服和没有戴首饰的把头发型，认错了人可就太尴尬了。
乌拉那拉氏本来还担心这么远的路姝瑶走不下来，还特意带了一个脚程好，力气大的嬷嬷，预备姝瑶走不动的时候抱着她。
但姝瑶十分争气，别的府上有些小阿哥和小格格都已经因为走不动路而哭闹了，队伍后面，兆佳氏身边的嬷嬷也早就把弘晈抱着了，姝瑶反而还摇着头说能坚持。
好在因为队伍里好些女眷和小孩儿，大家平日里从没走过这么远，不一会儿就有小孩嚷嚷着走不动，还有些身体差的夫人小姐不停的哆嗦，队伍有些东倒西歪。
有官员骑马奔去前面告诉康熙，后面的女眷走不动了，康熙又不是什么暴君，自然也体谅大家，刚出城不久，到了搭建芦殿的地方就下令停下休息，遣了太医来后面查看。
十三爷的鹤膝风在这寒风凛冽的季节最容易犯的，走了一上午，膝盖疼痛难忍，脚便有些跛，却还担心在队伍后面的妻儿，让赵来恩牵马。
四爷见状，赶紧摆手阻止了他，又问过康熙没什么事要吩咐。便让十三爷原地休息，自己骑着马往回走，代十三爷回来看。
先问过兆佳氏，并没有什么事情，四爷又转身往自己福晋处来。
乌拉那拉氏正带着姝瑶坐在远一些的地方休息，地方宽敞，四爷就将马骑到近前。
那匹马长的很漂亮，通体的黑色，鬓毛油光水滑的耷拉着，没有一丝赘肉，骠肥体壮，两只三角一样的耳朵警觉的竖起，看着十分精神。
姝瑶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漂亮的马，不自觉就看呆了，直到四爷翻身下来，太监来牵马，视线还随着马转。
四爷忍不住笑了，也不计较姝瑶忘记了行礼
“瑶瑶喜欢马？”
被四爷问了一句，姝瑶才反应过来，十分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明明决定要给大佬留一些好印象的，谁知道居然看马给看呆了。
“小得子，把奔霄牵过来给格格看看。”
吩咐完小太监，四爷见姝瑶听见这句话后，眼里释放出了神采，知道她喜欢，四爷心里也高兴，一时忍不住，也学着十三爷的动作，一把把姝瑶抱了起来，让她凑近看。
天可怜见的，四爷都多少年没抱过孩子了，上一次抱孩子还是已经过世的大格格五六岁的时候。
乌拉那拉氏本来担心小孩儿见着这种大些的动物，容易惊着，想阻止，又见丈夫脸上的表情是许久不曾看见的快活，便忍了下来，只在一旁看着。
姝瑶被大佬抱着原本还有些紧张，可是漂亮马儿的吸引力实在很强，四爷又是这么的温和，姝瑶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害怕吗？可以摸一下。”
小得子机敏的把奔宵的头按低了一些，四爷又抓着姝瑶的手腕让她摸，有四爷保驾护航，姝瑶十分胆大。
顺着奔宵油亮的鬓毛，摸了好几下
“它可真壮实啊。”
姝瑶情不自禁的说了孩子话，奔宵打了个响鼻，把头歪到一边，仿佛听懂了似的，把姝瑶逗的哈哈大笑。
“伯王带你溜两圈。”
四爷心情极好，看姝瑶开心又并不害怕马，就主动要带姝瑶骑马，姝瑶当然是愿意了，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一会儿爷把瑶瑶送回来。”
跟四福晋交代了一句，四爷让王嬷嬷抱着姝瑶，踩着脚蹬上马，像拎小鸡仔似的，一把把姝瑶捞到自己怀里，怕她第一次骑马不适应，还不敢放开了跑，只沿着路边缓缓的往前骑。
这会儿队伍停了，好多人都看见四阿哥带着姝瑶骑马，冷脸四爷带着小姑娘骑马可是难得一见的西洋景儿，大家路上无聊，不一会儿就传的沸沸扬扬。
四爷人还没跑到前面去呢，在前边儿的几个兄弟就都知道了，九爷一向跟在八爷屁股后面转，与四爷的关系势同水火，连带着也瞧不惯十三爷。尤其是现在康熙多倚重四爷，他就更瞧不惯了。凡什么事只要同四爷沾边，他身上那尖刺就竖了起来。
他那张嘴又损，兄弟几个正聚在一起，听见这八卦，他便忍不住上窜下跳。
“哎呦，十三弟，虽说你跟老四好的穿一条裤子。知道你家孩子多，看老四府上那小猫两三只替哥哥着急，那你也送个小子啊。叫个丫头顶什么事儿。”
“老九！”
若只是说四爷还罢了，九爷那张嘴惯常是这样的，大伙儿也都习惯了。但是捎带上一向为人潇洒谦和的十三爷，和人家还是个小豆丁的闺女，就有些过分了。
“十三弟，你知道你九哥说话，一向嘴上没把门。哥哥代他给你赔个不是。”
哪怕如今被康熙厌弃，八爷仍是谦谦君子的样子，拱拱手给十三爷道歉。
十三爷冷着脸并不搭腔，这些年他也不知道受过多少挤兑和白眼了，他都能笑着领受。可说到孩子身上，委实过份，十三爷并没有大度到连孩子都舍出去叫人说。
五爷同四爷和十三爷关系好一些，又是个老好人，虽然如今九爷已经犟的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了，但五爷哪能看着一母同胞的弟弟这么作啊，还想着给弟弟擦屁股，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九爷一眼。
“老十三，别气，赶明儿回了京城，叫小侄女去她九叔的珠宝铺子里挑些好东西，算她九叔赔罪了。”
都知道九爷是个做生意的好手，铺子里的东西也是上乘。
十三爷不好意思对着五爷摆脸色，其余兄弟又跟着打圆场，十三爷只好对着九爷冷哼一声，算遮掩过去了。
四爷抱着姝瑶打马而来，十三爷瞧见哥哥和女儿也不好再冷脸，只是表情实在牵强。
四爷自然也看出气氛不对，也不先搭腔，只把姝瑶小心翼翼的递给十三爷，自己下了马。
三爷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刚刚兄弟争嘴，他巴不得闹得再大些，这会儿他早就按耐不住了。正主一来，三爷就开始明知故问。
“老四，这是老十三家的小妞妞啊？怎么跟着你到前边来了？”
十三爷脸色更差了，他生母敏妃去世的时候，三爷孝期剃了头，虽说康熙当时削了他的爵位，但两兄弟的关系从此再没好过。
况且三爷现今是诚亲王，他仍是个光头阿哥，面对三爷故意挑衅，他也什么都做不了，十三爷气的只能捏紧手心。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路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