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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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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梧见这两人都不说话,只眼神交流,连忙用手戳墨显后腰,用气声提醒:“镯子。”
墨显接收到催促,拉着南梧往后院走:“这次来,是想取存在这儿的银钱。”
郎中还没动作,他已经取了铁锹将后院的水缸挪开,几锹下去,挖出一个用布包着的箱子。
他拍了拍上面的土打开,里面放着十来块银锭,底下还压着厚厚的银票。
“我这些年在山中打猎,捕到的奇珍异兽拿去州城卖给富商贵族,换来的钱都交由你保管。”
看到这么多钱,南梧感动坏了,一把从他手里抢过来,嘴一张就是画饼:“墨大哥,你放心,我定会精打细算,好好操持家里,不让你忧心,再给你生个大胖小子,传宗接贷。”
“我信你。”墨显把人安顿在矮桌前:“先坐这儿数钱,我和世伯说两句话。”
南梧善解人意地点头:“不着急,你们慢慢聊。”说完便开始数有多少个银锭。
墨显进屋,看到一脸严肃的郎中,率先坦白:“阿梧是自愿与我成亲,他逃难至此,与我情投意合,并非逼迫。只是他不知我的真实身份,还请郎世伯切勿说漏嘴,将人吓到。”
郎中气极反笑,指了指自己的嘴:你指望一个哑巴说漏什么?
这个坏小子,哪里像表现出来的那么老实,分明是个腹黑又记仇的家伙。自己方才要揭他短,他立马反过来损自己一顿。
不过看那小哥儿没有半点被强迫的意思,反而占了大便宜般沾沾自喜。
原本是怕墨显这个不通人性的莽夫一头热,将人困在身边,之后两败俱伤,铸成大错。
如今见两人各有所图,都觉得自己得了好处,他也懒得掺和小年轻的感情,随他们去吧。
郎中摆手,示意他赶紧滚,墨显却不动,只用黑沉沉的眸子看过去。两人对视片刻,郎中心领神会,柜台中翻出十来个小瓷瓶,啪一下拍到柜台,伸手比了个二。
墨显小山般的身躯一僵,翻遍全身上下,终于不负所望翻出些碎银,加在一起正好二两。
郎中见状冷哼,这是二十来年的家当全交出去了,也不知随了谁。
他没有客气,直接抢过来,再次摆手,让人滚蛋。
墨显包好泛着香味的脂膏,叫上一脸兴奋的南梧,踏出医馆。
南梧数了银锭,足足十八块,还有二十张银票,虽然不认字,看不懂面额,但想来跟支票没什么区别,反正少不到哪儿去,就算一张一百两,也有两千两。
按照这里的购买力估算,相当于两百万,他也是个百万富翁了。
虽然这点钱连他车库里最便宜的那辆都买不下,但对于穿到古代一穷二白的南少来说,无异于中了彩票。
“我们先去买镯子,再去裁缝铺量身,给你做几件衣服。”顿了顿又补充:“还有嫁衣。”
南梧听后大概算了下钱,眼珠子一转,撒娇似的抱住男人胳膊:“墨大哥,都说好事成双,你给我买两个金镯子吧,有个好彩头,说不定我们刚成亲就有小宝宝了。而且我出门戴着镯子,所有人都知道你对夫郎好,是十里八乡最疼夫郎的典范,大家都会以你为荣的。”
哥儿半个身躯贴上来,软绵绵的覆在臂膀上,小鸟一样咿咿呀呀,吐息间馨香四溢,墨显只觉那香中带着毒,将自己迷的晕头转向,当即斩钉截铁道:“买!”
镇上仅有一家银楼,叫金银坊,开了七八年,只有掌柜和两个伙计。
进店的人大都是转转就离开,二十个人里面能有一个买的都算生意好。
所以南梧推开门进店时,两个伙计一个给掌柜捏肩,一个给掌柜捶腿,三人眼皮都不带抬的。
买奢侈品都不用出门的南梧感受到巨大的落差感,只觉膨胀的虚荣心被按在地上摩擦,当即很不客气地吩咐:“把你们最贵的金镯子拿出来。”
乍一听到这清越又带点骄纵的声音,三人以为终于有活干了,纷纷抬头看去,结果看到门前穿着寒酸的小哥儿,脖子上还吊着一只胳膊,齐齐啧了声收回视线。
被小看的南梧:“……”
墨显抬手推开另一扇木门,高大的身躯几乎和门顶平齐,宽厚的掌心贴在少年薄薄的后背,将人推进店中。
掌柜似有所感地抬头,被那小山一样遮云蔽日的男人惊了下,差点从躺椅上掉下去。
随即记起是永康村那个打光棍的猎户,前些年猎过老虎,光皮子就卖了几百两,更别说那男人梦寐以求的虎鞭。
掌柜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就明白怎么个事儿了,这是要娶夫郎,带人来买首饰呢。
“哎哟,两位贵客,真是有失远迎。”他挥开那两个没眼见的伙计,赶忙躬身做了个揖:“我有眼不识泰山,没能服侍好二位,还请莫怪。两位是要买镯子?我这就让人去取。”
“金子银子,还不把镇店之宝拿出来?”
“是是是!”两个小伙计立马从柜台底下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翻盖后放在柜台上,正对着两人。
南梧把刚才的不快抛到脑后,一脸欣喜地去看金镯子。
他原本以为古代工艺发展不成熟,已经做好镯子会很粗糙的准备,没想到如此精细,外圈是栩栩如生的并蒂双莲,内圈刻了字。
最重要的是,他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估摸着一只得有八九十克。
南梧把两只镯子戴到右手腕上,伸到墨显面前,满脸期冀地看他:“墨大哥,这对镯子很衬肤色,上面还刻了并蒂莲花呢。”
掌柜在一旁解释:“内圈一只刻了‘芝兰茂千载,琴瑟乐百年’,另一个刻了‘良缘由夙缔,佳偶自天成’,祝福二位永结同心,琴瑟和鸣。”
墨显垂头去看,黄澄澄的镯子流光溢彩,坠在纤细的腕上,衬得人肌肤更白。他不由自主握上那截细腕,正好嵌入虎口,脑中闪过四个字:天造地设。
这般契合,仿佛他们生来就该在一起。
南梧嘴角的梨涡陷下去,笑眯眯问:“好看吗?”
墨显指腹摩挲两下那截突出的尺骨,他做任务难免接触些三教九流,曾受江湖门派所托,于一家舞楼抓捕叛逃的堂主。
最后是在后台抓住假扮舞娘的目标,虽然骨架比一般成年男子要小,但也是个大男人,穿着轻纱,露着长满黑毛的大腿,涂了口脂,腰上还拴着一圈金链子,十分辣眼,墨显恶心的把人暴揍一顿才带去交差。
可今日南梧戴着镯子显摆的模样,让他忍不住幻想少年身着红纱,纤腰上缠着金链子,脚腕上绑着铃铛,一步一叮当。南梧的腰很细,一手便能掌控,肌肤细腻白皙,烛光下只怕比金子更加耀眼。
但他定然不会乖乖地任由自己欣赏、触碰,更不可能露出羞涩的表情,只会呲着牙冲过来给自己一拳,然后抬起下巴,用命令的口吻道:闭上你的狗眼。
届时,该将人压入鸳鸯红被中,绑了双手,哄着、骗着、半强迫着把那生动有趣的小哥儿揉进身体,融入骨血。
南梧见他又盯着自己发呆,赶忙出声催促:“墨大哥,好不好看?”
墨显看着他的笑靥,晶亮的双眸中只有对金子的渴望,全然不知他最依赖的这个人心中是如何污浊。
他有些许愧疚,但不多,更多的是期待南梧在发现自己真面目时的反应,会不会恼羞成怒,挥舞着拳头张牙舞爪地挠他两下?
墨显嘴角上扬,真情实感道:“好看,买。”不仅是手镯,还要买其它的首饰,但金银坊这种小店肯定不会有腰链,等他们成亲后去县衙时再买。
南梧不知道他一个问题,对方能脑补这么多,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就拉着墨显付钱。
掌柜给出的价格公道,一百两银子,墨显便没讲价,给出十块银锭。
钱匣子突然轻了一半,南梧掂了掂,有种穷人乍富又突然破产的错觉,但想到沉甸甸的金镯子,又觉得很值。
掌柜把镯子用红绸布裹住,包好后递给南梧,满脸堆笑,弓着腰把两人送出去:“二位慢走,再来啊~”
南梧带着两个小箱子,步伐轻快地出了店门,一开始还心甘情愿,但走了几十米后就不乐意了。
他穿的破,又矮身边的人一大截,脖子上挂着难看的夹板,手里还拿着刚买的东西,和墨显走在一起,像个拎包小弟,一点也不拉风。
于是走着走着,墨显感觉被肩膀撞了下,侧头只看到一个埋头赶路的脑袋,瞧着有点闷闷的。
视线往下落到他手上拿的包裹,便懂了暗示。
“我来拿。”
墨显单手拎起两个用布裹着的箱子,另一手绕到南梧后腰,虚虚扶着他。
没了降低自己身份的东西,南梧满血复活,又开始要东要西:“墨大哥,我想多买两件白色的新衣服。”
有面对面走过来的路人听到后,纷纷回头去看。
农家人由于要下地干活,穿的基本都是深色粗布,哪怕有钱也是扯些买色彩鲜艳的料子回家自己做,逢年过节走亲戚的时候穿出去有面儿,也好清洗。
原本看好戏,以为那小哥儿会被教训的人却听那背着竹笈的男人语调温柔地答应:“好,镇上的料子单调,花样也少,先将就着,我们过些日子去县城买贵的。”
南梧没想到墨显这么上道,已经会抢答了,欣喜若狂,但还是假装担忧,矜持地试探了一下钱袋子的底:“会不会太贵啊?咱们可不能大手大脚,要是没几天就把钱花光,以后就得勒着裤腰带过日子了。”
墨显知道他在演,但既然问出来,就说明他没能完全放心,花钱才束手束脚,总是要征求自己的意见。这般小心翼翼,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钱的事你不用操心,我心里有数,花完了还能再挣,不差这几两银子,你尽管用。”
南梧略迟疑,觉得自己的心思在他面前一览无余,但这点迟疑只是瞬间,还没发芽就被可以花钱的欣喜淹没。
这两天总说假话的南梧发自内心地说了句:“墨大哥,你对我真好。”
那双黑亮的瞳孔中映着自己的身影,墨显心脏滚烫,连呼吸都是热的。
他忍得辛苦,脖子上青筋一根根暴起,眸色危险又温柔:“阿梧是我未婚夫郎,以后还会对你更好。”
南梧没发现他的异样,只顾着给自己谋福利:“那我们再买些调料吧。”
墨显厨艺不错,但巧夫难为无米之炊,没有丰富的调料厨艺再好也无济于事,南少肚子金贵,不是个能受委屈的,一顿两顿还成,天天让他吃那些没滋没味的菜,可是要掀桌子的。
“都成。”墨显收拢手臂,掌心贴在那不盈一握的细腰上虚握两下,缓解蠢蠢欲动的欲念。
两人到裁缝铺,先让掌柜给南梧量身,做嫁衣和夏季的常服。
掌柜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她将现下最时兴的料子摆出来:“这匹织锦缎是上个月在州城进的货,听说皇城里的公子小姐们都穿这个料子,还有这匹大红色的浣花锦,富丽华贵,最适合做嫁衣,小哥儿喜欢白色,这匹雪锻轻薄柔软,阳光下又流光溢彩,适合做夏衣,凉爽又透气。哥儿这般水灵,届时我用轻纱的做几顶幕篱,出门游玩时戴着,可挡风沙。”
南梧摸了摸料子,触手丝滑,穿在身上也不会磨到肉,颜色和掌柜介绍的款式也是他喜欢的。
墨显见状便都要了,除去两人的婚服,还给南梧定做了五套常服,约定二十天后来取。
此外,又买了几身成衣和配套的鞋袜,两件样式简洁的霜白色,一套天青色绣了青竹,一套存着墨显私心的红色圆领长袍,上面绣了大片的祥云,黑色皮带束腰,很衬小哥儿肤色,十分俊俏。
南梧最后试的那套绣着兰花的白袍,虽然系带复杂,但他在宫里那些日子天天看小太监给他穿,看也看会了,只是一只手不太方便,所以慢了些。
穿好后对着铜镜照了照,擦去脸上抹的黑,将头套上扯乱的发丝理了理,如果手上握着把折扇,就是翩翩公子。
他臭美好一番才出去,蹦到墨显身边转了一圈,满脸傲娇地问:“怎么样?”
“好看。”
南梧等了等,发现墨显嘴巴像焊住了似的,再没其它话,十分不满这简短的夸赞,没好气道:“你就会说好看两个字!”
掌柜上前圆了个场:“小哥儿像天上的仙童般,谁见了不迷糊?我这人倒是嘴皮子利索,但您一出场,我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脑子里想的,只有好看两个字了,也不怪这位郎君看呆了去。”
南梧又高兴了,痛痛快快付了钱,穿着新衣服拉墨显去买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