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 4 章 ...
-
南梧胳膊受伤,并不影响吃饭,夹肉的动作只快不慢。
虽然古代农家调料单调,炖鸡的手艺也粗糙,但胜在原汁原味,肉质鲜嫩。
他啃完一只鸡腿,又去夹第二只,还没放进碗里,就注意到默默坐在一旁不夹菜,只盯着自己看的墨显。
南梧动作略缓,乌黑的眼珠子一转,忍痛将鸡腿分给墨显:“墨大哥,你也吃啊,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干的都是卖力气的活,不吃肉哪有劲儿打猎种田?”
他想了想,又故作羞涩地歪着身体,把手搭在男人粗壮的胳膊上,“而且,你是我的未婚夫,要是饿到,我会心疼的。”
感受到小臂上柔若无骨的纤细手指,墨显呼吸一滞,紧握拳头绷紧左臂肌肉,汗毛根根竖起。
南梧莫名其妙被扎了一下,立马蹙着眉头把不听话的毛按趴下,同时按回墨显的满心欲念。
他生怕自己污浊的心思玷污谪仙般的小哥儿,忙将碗推回南梧手边,声音低哑地催促:“我已用过饭,你吃。”
南梧不好推辞,因为那鸡腿他是真想吃,怕一推辞墨显又当真,他就吃不成了。
纤细的食指勾着碗沿往自己这边拉了拉,“那我就吃了哦?”见墨显确实没有反对的意思,南梧笑眯眯拿起鸡腿就啃。
他算是看明白了,墨显这人耿直、较真,说白了就是个二愣子。这种人拿捏起来,说容易不容易,说难也不是很难,重要的是说话的艺术。
南梧自认聪明,让墨显言听计从不过是时间问题。
墨显杀的鸡足有六斤重,他吃完两条腿,又吃了一小块红薯便饱了。然后慢动作站起来,装模作样收拾碗筷:“饭是你做的,碗就由我来洗,咱们分工合作。我虽然断了胳膊,脚上还长着泡,但刷碗肯定没问题,多少能为你分些忧。”
墨显捉住他的手腕夺过碗:“我来洗,你去后院喂牛。”
南梧内心窃喜,表面却羞愧地垂着脑袋:“那多不好意思,我昨天到今天,一点活没干,还老是给你添麻烦。”
“不麻烦。”不过多副碗筷,能费多少事?没有南梧,他照样要刷碗,要做一日三餐,而南梧本就不该做这些粗活。
南梧目送着墨显进了厨房,立马哒哒哒往后院跑。绕过主屋,先是一片已经翻过的菜地,然后才是鸡舍和牛棚。
鸡舍里有八只鸡,在墙角垒了个小房子,外面用细棍子插进地里,依着两面墙围成栅栏,牛棚也是一样的布局。
墨显应是每日都会打扫,所以鸡舍牛棚都干净的过了头,和南梧想象中遍地粑粑的样子有极大出入。
说是让他喂牛,但牛槽里已经倒了新割的草,南梧便蹲在外面看牛边嚼草边哞哞叫。
看着看着,忍不住手欠地去夺大黄口中的草,重复好几遍,大黄也不生气,还乖乖地松嘴,活脱脱一个老好牛形象。
想到大黄有孕在身,他这样做和捉弄孕妇的禽兽没什么两样,良心发现的南梧不再逗它,拔了一根草甩来甩去帮忙赶虫子。
“大黄?”
“哞~”
“大黄!”
“哞~”
南梧叫上瘾了,还伸手摸了摸牛头拉踩二黑:“大黄果然性格温和,跟二黑那匹总是黑着脸的臭马比起来,简直是灵珠。”
大黄哞哞叫着表示赞同。
又跟鸡玩了一会儿,便听到前院砰砰砰的声响。南梧跑过去一瞧,看见光着膀子劈柴的墨显。
墨显穿着衣服时身上的肌肉并不夸张,但衣服一脱,那满身的腱子肉藏都藏不住,加上他常年劳作,肌肤晒成蜜色,出汗后仿佛涂了蜡油,肌肉线条愈发明显。
那健硕的肌肉放在别人身上或许臃肿,但墨显身高近两米,骨架大,比例又好,完全是恰到好处,没有一丝违和感。
南梧驻足看了会儿,他本来也打算长这样的,结果世事无常,他成了长这样的男人的老婆。
墨显一早便听到南梧极富节奏感的脚步声,把掉到脖子上的粗布重新挂回鼻梁。
郎中说他脸上的伤有些严重,要恢复如初不太可能,但两三个月内好到不那么吓人还是没难度的。
南梧乍一来到新环境,就想找人说话,但墨显是个闷葫芦,很少挑起话头,他只好主动点了。
“墨大哥,你劈柴还捂着脸,不闷吗?”
挥舞的斧头顿了一秒,又稳稳落下去,将大腿粗的柴劈成两半。
“不闷。”
南梧撇嘴,不是很满意这个回答,下意识就想找茬,南少大发慈悲问话,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只敷衍他两个字,是要造反吗?
只是比他脾气先爆发的,是水桶粗的砍柴桩子,在墨显又一次挥斧后,竟然被震成两半,南梧顿时噎住,怀疑他在杀鸡儆猴,又没证据。
墨显见桩子坏了,手起斧落,把桩子劈成柴堆到墙下。回头看见鼓着脸用眼白看人的小哥儿,一时愣住,下意识觉得自己该哄一哄。
“还在生二黑的气?你要是不想看见它,就卖了换几只羊。”
“咴??!”二黑得得得从棚里跑出来,尥蹶子把篱笆踹倒,又蹦又跳激起一大片灰尘。
南梧噗嗤一声笑了,满肚子的气闷泄个一干二净:“还是留着吧,它脾气这么差,还拆家,谁会买它?”
墨显见人笑了,顺着他说:“那就不卖。”
南梧傲娇地哼了一声,在心里偷偷骂了句二愣子,然后很大方地原谅他敷衍自己的事,好奇道:“你怎么总遮着脸,我从昨天到现在,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不会要等到成亲那天才能看吧?”
墨显语塞,斟酌着开口:“我长的丑,怕吓到你。”
南梧仔细打量一番男人露在外面的眉眼,虽然皮肤有些黑,但剑眉星目,鼻子也能看出来很挺,再配上这身高和肌肉,除非他嘴是歪的,或者下半张脸长了麻子,不然怎么也跟丑沾不上边。
他不甚在意地双手叉腰,决定让没见过世面的古代人感受一下什么叫PUA:“长得丑就长得丑啊,你捂着脸就不丑了吗?再说了,是你看我长得漂亮想和我成亲,又不是我对你见色起意。我南梧可是想报恩才嫁给你的,不是什么以貌取人的肤浅之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算你嘴巴咧到耳朵根,我也不会嫌弃你。”
墨显看着一脸认真的少年,心头滚烫:“真的?”
当然是假的,碰见嘴巴咧到耳朵根的毒液,他扛着火车头跑好不好?
不过……要是墨显能像他在现代的管家一样,把他伺候的服服帖帖,就算是毒液也认了。
但现在明显不是说真话的时候,南梧高昂着头,煞有其事地嚷嚷:“当然是真的!”
说完还不忘倒打一耙:“反倒是你,我好心怕你闷,让你把面巾解下,谁知就戳到你痛处?你不仅朝我发脾气,还砍坏木头桩子吓唬我,墨显,你是不是想反悔,不想和我成亲了?”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墨显急得额头冒汗,连连否认:“当然不是,我们成亲是板上钉钉的事。”
南梧抱着受伤的胳膊,可怜巴巴蹲到地上,一脸失落道:“那你就是故意找茬,想欺负我。”
墨显险些被绕进去,好在他只是嘴笨,并非没脑子,很快就抓到关键所在。
“没有朝你发脾气,墨显是个粗人,嗓门大,说话也不中听,要是吓到你,尽管来揍我出气。还有那木桩子,你站在旁边,我总想着你,一分心力气就使大了,绝对不是吓唬你。”
南梧本来就是借题发挥,一听墨显这么认真地解释,反而有些心虚,没再不依不饶,哼唧两声就要翻篇:“好啦好啦,我相信你,你这么喜欢我,才不会欺负我。”
墨显被戳中那点隐秘的心思,裸露在外的肌肤瞬间红了个彻底。南梧说的不对,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总想狠狠欺负,最好把人欺负哭,再狠狠揍自己两下才算舒坦。
小哥儿是那般单纯,并不知道他昨晚一夜未眠,在院子里吹着冷风打了大半宿的拳,早上一桶凉水兜头浇下来,才按捺住某些淫邪的心思。
墨显扔下斧子,走到南梧面前蹲下:“夫夫之间需坦诚相待,我的确不该隐瞒,你若想看,我绝不阻拦。”
南梧好奇心占了上风,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指尖捏住那块青色的布,跃跃欲试:“那我摘喽。”
“好。”
南梧一扯,那块粗布便掉下来,和他预想的歪嘴、麻子脸没有任何关系。
男人长了张很黄很暴力的脸,明明是端正俊朗的五官,但小麦色的肌肤和右脸那道新添的疤,将人衬得野性十足,性张力拉满,让人一看就想起数部不健康的小电影。
通俗来讲,就是Daddy级别。
尤其是那双侵略性十足的眼睛,看得他身体发热,心扑通扑通直跳。慌乱中,南梧把手里的布重新覆到男人面上,然后和他大眼瞪小眼。
墨显说不清是失望还是什么,哑着嗓子问:“很恐怖?”
南梧摇摇头,不等男人露出高兴的神色,又软乎乎吐出两个字:“很涩。”
墨显一愣:“很涩是什么意思?丑还是不丑?”
南梧抬了抬胳膊,粗布展开,将那张色气十足的脸全部挡住。
“阿梧……”
“不丑!”
“那为何不肯看我?”
南梧把布扔他脸上,转身就往屋里跑:“你管我,我想看就看,不想看就不看。”
他一头扎进里屋,扑到帷帐里,悄悄拉开裤子一看,嚯!巨龙苏醒!
南梧连忙像碰到烫手山芋般松开裤腰带,扯过旁边的枕头压住。
这太丢人了!
他前两句话还冠冕堂皇地说不是见色起意,结果却身体力行地展示了什么叫啪啪打脸。
十八岁正是要面子的年纪,南梧恨不得在房间里找个老鼠洞钻进去,再也不出门。
墨显跟进来就看到垂着的帷帐,食指勾起敲了敲床架:“阿梧?”
床帐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半晌钻出颗乱糟糟的脑袋。
南梧嫩白的脸洇着薄红,眼神躲闪,见墨显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有种被看破一切的错觉,立即虚张声势地蹙起眉尖:“不许叫我阿梧!现在我们还没那么熟呢,成亲后才能叫。”
墨显好脾气地问:“那成亲前,我该怎么称呼?”
南梧眨眨眼,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我叫你一句墨大哥,你就礼尚往来,喊我一声南少。”
墨显:“……”
他看着眼含期待的小哥儿,没什么心理负担地问:“三日后便是上巳节,南少要不要去明月湖踏青?”
能出去玩自然不想待在家中,但南梧有些犹豫:“出去碰到抓我回去的人怎么办?”
墨显靠近两步,揉了揉他的脑袋:“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
大概是站在床边的男人过于高大,声音又浑厚笃定,南梧在穿越来这个陌生的世界后,头一次感受到安全感。
“我的户籍也能搞定吗?”
“嗯。”墨显点头,永康村隶属柏县,地处偏僻,户籍这一方面可操作空间大,只要给够银钱,搭上关系,再通过牙行捏造个身份,他便能拿到南梧的卖身契,届时便有借口将人光明正大带回村里。
过些日子摆了酒席,由村正代书,去县衙做个见证人,南梧的身份便是过了明路,可从奴隶转为良民。
“只是要委屈你先入奴籍。”这是墨显最为难的地方,南梧之前是皇子,如今突然要他入奴籍,只怕会不愿意。
南梧沉浸在不用当黑户躲躲藏藏的兴奋中,听罢根本没当回事:“这有什么委屈的?大丈夫能屈能伸!”
他松开紧攥的帷帐,拽着墨显的袖子晃了晃,语气急促:“墨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去办啊?”
“明日一早,顺便带你做几身衣裳,添置些新家具。”
南梧瞬间收回手,嘴角的梨涡浅浅陷进去:“墨大哥,我刚才和你开玩笑的,不用等成亲,现在就可以叫我阿梧。”
打一棍子再给颗甜枣是非常重要的,适当给甜头才能让男人死心塌地。
在他看来,墨显已经被自己狠狠拿捏了,连户籍造假这种掉脑袋的事都愿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