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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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本就空旷，昔日开张的那些热闹小铺，此刻都被卷帘门无情地阻断。
放眼望去，小区门口的冷清大街上，唯独一家小吃快餐店仍开着店门。
老板懒洋洋地靠在门边，正百无聊赖地刷着抖音。
行李箱的小轮子被拖着，咕噜咕噜地从不算平整的街道上滚过。动静不小，却让路边的情形更显萧瑟。
洛安然总忍不住往身旁看去，在瞧见季星年单身插着口袋，另一只手轻松无比地帮她拉着行李箱后，又抿着嘴，尝试了好几次开口都以失败告终。
怎么办……总感觉现在哪哪都奇怪。
但又形容不上来，究竟奇怪在哪里。
或许是关注点不在脚下，洛安然走着走着，突然磕到了一块翘起的路砖边缘。
只觉得脚下被迫一顿，接着便不受控制地朝前倾倒而去。
惊呼声都还被堵在喉咙里，洛安然的手却已然抓上了季星年的手臂。
连她自己都没有半点意识，身体就做出了最为真实的反应。
并且人在跌倒时，往往都控制不好力度。等意识到时，洛安然看见季星年的袖口处，留下了因自己大力而留下的皱痕。
站稳后赶忙直起背，她看向眼前人，面上的惊慌还没散去：“抱歉抱歉，我……我没看到这边——”
混乱的言语间，她感觉指尖似乎摩挲过了什么东西。
“没事的，没摔着吧？”
不等洛安然说完，季星年便摇摇头，平淡又带了丝关心的话语传来。
当然没摔着，因为抓住了你。
被他注视着，洛安然内心飘出这样一句话。她看到那双深棕色眼眸里的关怀，蓦地将这句狠狠压下。
最后，只是摇了几下头。
季星年眉目舒扬，唇角弯起：“那就好。”
接着，他又拉起洛安然的行李箱，继续朝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
两人的距离稍稍被拉开，洛安然看着远去地背影，突然意识到刚刚指尖擦过的是什么。
是季星年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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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附近的地铁站本就没什么乘客，过年期间更是节节空车。
原以为他们会在入站闸机前分别，可谁知季星年率先打开了手机里的乘车软件，不等洛安然反应便扫下了二维码。
他带着她的行李，率先进了站，留下真正要乘车的洛安然，站在闸机外面发着呆。
季星年发现了这点，回过头问：“怎么了？”
洛安然：“你怎么也进来了？”
问完，她感觉这句话有些突兀。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季星年自己的事，自己无从干涉。
而对面，男人听到后只是笑笑。地铁站里苍白的日光灯更是突出了他面庞的线条轮廓，微笑极其鲜明。
“因为要送你啊。”
好像，这个理由十分强硬。
洛安然干张了张嘴，最后默默地扫码进站。
不远处，两人皆看不到的地方，地铁站工作人员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三两个想走却不能走的人，看着搭乘地铁一路向下的他们，纷纷笑着摇摇头。
“现在的小年轻哦，谈个恋爱也这么别扭。”
……
屏幕上显示下一班列车还有三分钟到站，洛安然抿着嘴唇，终于朝对方伸出手。
“给我吧。”
季星年看了看她，又顺着指尖的方向低头看去。最后，他又将行李箱往前拉了拉，将拖杆递给洛安然。
远处，刹车的尖锐声音已经开始传来，意味着列车即将进站。
洛安然心头突然涌起了一股怅然，她忍不住又将视线定格在了季星年面上，已经不想去思考这一行为究竟奇不奇怪了。
今天的一切相处时光，还有之前夜里的那一通电话……还有过去无数次难以概述的巧合，纷纷汇聚在一起，形成了这股大胆无比的感触。
感触像是滔天巨浪，席卷着希望一直朝她那里涌来。
洛安然想，会不会，会不会有那么些时候，自己对他来说有些特殊呢？
视线里，明亮的光的重点，是季星年的眉眼。
列车从远处驶来，细长尖锐的声响被玻璃阻隔，传入他们之间的动静略有些闷。
这种感觉像是缓缓沉入阳光之下的海，碧绿、深邃，又在逐渐窒息时冒出头，重获新鲜空气。
像是被打扰了一场还算美满的梦，洛安然眨了眨眼。重新往前看去，发现季星年仍在看着自己。
而身后，列车已经停下，打开了门。
看起来自己该走了。
就算想要顺着美梦去完成那股大胆的冲动，也没有时间了。
洛安然结果行李箱，调整到一个自己舒服的角度。
她最后抬头，看向季星年：“那，我走啦，年后见！”
男人的视线一丝未动，开口：“嗯，年后见。”
行李箱被拉上列车，洛安然一路拉着，想要在空无一人的车厢中寻找座位。
车门的红灯亮起，警报声也随之而来，示意着停留时间的所剩不多。
终于，在列车开始朝前行驶的那刻，洛安然也找到了座位。
她抬头，看到窗玻璃外面，季星年的身影正飞速后退。想要挥手道别，可下一秒车窗外便沉入了浓浓的黑暗。
黑影中只倒映了她的模样，举到一半的手停在半空，洛安然眼里有些空洞。
而停留在原地，站台上的季星年看着已然远去的列车，听着它残留下的声响。
藏在口袋中的手掌不禁捏紧，他叹了口气，最后转身朝着出站口走去。
好巧不好，刚回到地面，手机便响了起来。
季星年拿起一看，是母亲打来的电话。
他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最后还是将它接起。
徐新梅：“喂？星年啊，明天就年三十了，什么时候回家呀。”
季星年侧身绕过出站的阻拦口，回答：“明天晚上吧，妈，要是我回家晚了，你们不用等我。”
徐新梅：“这怎么行？年夜饭不就是要家人团聚？对了，那个，星年啊，明儿晚上，你爸他朋友蒋叔叔一家要来——”
季星年直接挂掉了电话。
母亲还没说完的下半句话，他已经猜了个大半，没有听下去的必要。
走在大街上，依旧是原先那么空旷，天还逐渐阴了下来。
或许是身边少了个人，季星年觉得回去路上，居然有些寂寞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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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老城区，西南区相对还算是有些过年的烟火气息。
出了站，洛安然提着行李箱，踏着昔日每每经过的那条隐蔽小路，有些不情愿地回到了家。
天色已然接近黄昏，慵懒、死气沉沉，压得心间提不起半点劲道。
按下门铃后没多久，门就被打开。
洛安然第一个见到的是妈妈。
潘琳芳看见女儿，笑了起来：“回来啦，快进来。”
洛安然点点头，没有说话。有些费劲地将行李箱提进门，她转眼看向鞋架，想要拿双拖鞋换上。
“别动最上面那两双，那是特地给你哥你嫂子新买的。”
听到这句话，洛安然手一顿。她刚看着鞋柜最上方的那两双新鞋，正准备伸手去拿。
“哦，好的。”
眼神里擦过丝黯淡的失落，洛安然很快将它隐藏。接着弯下腰，她寻着记忆，从鞋柜底部取出双略微陈旧的毛绒拖鞋。
自己高中时就穿的拖鞋，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留着呢。
收拾了下行李，洛安然和爸爸打过招呼后，转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只是一年也就回来这么几天，房间里早已经堆满了杂物。
看着凌乱的房间，洛安然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刚好，潘琳芳从隔壁拿着一堆新买的东西走出，看见她站在原地正发着呆，便说。
“安安啊，闲着来帮妈妈搭把手吧。”
听到了内心期盼的称呼，洛安然回过头，眼中有道光芒闪过。
她看着潘琳芳，点点头：“好，来了。”
原以为是妈妈家务忙不过来，可谁知是去帮洛安诚收拾房间。
潘琳芳一头扎入高高堆起的新四件套中，十分费劲却上心地整理着。
“你嫂子第一次来，家里得好好收拾收拾。”她一边干着活，一边把整理好的床单径直抛向洛安然。
被团成一团的床单还是有些分量，洛安然有些仓促地接下，脚底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
“一会啊，我把他们的房间整理好，你就把床底拖一拖。听你哥说，你嫂子好像有点过敏性鼻炎。”
洛安然捧着床单的手微微放下，半天，喉咙里才含糊不清地发出一句。
“哦。”
看着父母这般热情的模样，洛安然悄悄转身走向阳台。
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期待着什么，明明都已经习惯了二十多年，这种亘古不变的差别。
她还是按照潘琳芳说的，洗了个拖把重新回到了洛安诚的房间。只是在拖地的时候，稍有那么些故意的力不从心。
一直将哥哥的房间彻底收拾好，洛安然才去随便捣鼓了几下自己的“杂货铺子”。
心想着，反正也住不了几天，凑合着弄一弄就好。
洛安诚明天才回家，三个人在年二十九的一顿晚饭稍稍有那么些简单。
饭桌上，洛建生和潘琳芳正为了明天的重要事件而交流得热火朝天，洛安然则给自己随便夹了点菜，趴在一旁默默地吃着。
耳旁，父母的谈话声音络绎不绝。
洛建生：“你说这小两口都还没结婚就住一房间，有些不太好吧？”
潘琳芳斜睨了他一眼：“人家小年轻的事，咱就别掺和了，人现在思想开放着呢。再说了，小姑娘都上门了，那离结婚还能远吗？”
“不太好，真的琳芳，不是我思想老陈，这样真不算好。”洛建生推了推眼镜，停下了刷抖音的手。
潘琳芳略略翻了个白眼：“算了，真拿你没办法。实在不行，让安安把房间腾出来呗。”
莫名被提及，洛安然的手不禁顿住。
她抬起头，恰好对上了一旁母亲的视线。
潘琳芳目光热忱亲切，朝女儿跟前凑近些：“安安，今天妈帮你把书房收拾一下，你稍微将就将就，怎么样？”
虽然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平静的商量，但父母对待自己的默认态度，早已让洛安然的心凉了一遍又一遍。
那里也是她的房间啊，也是辛苦收拾过的。现在因为一个随随便便的理由，就要腾出来给素未谋面的人。
就像当年那样，为了洛安诚的考研，甚至都没有和她说起一声便直接提交了住宿申请。
这绝非洛安然小气，只是因为自己一次又一次地不受父母待见而气愤。
见她不说话，潘琳芳面上的笑容浅浅收了下：“安安，好歹是你未来的嫂子，头一回来咱们家，总不能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你说是吧？”
洛安然将碗筷一放：“那可以让他们一块住外面。”
回答她的不是母亲，而是另一旁的洛建生：“哎？你这是什么话，你哥哥一年难得回来一趟，安安啊，你就少给他添麻烦了。”
……
一年难得回来一趟。
哥哥是这样，可她就不是了吗？
果然，自己或许从一开始回家的时候，就不该在内心期待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洛安然用力吸了吸鼻子，没有刻意地去看向谁。
生怕一抬头，刺眼的光线会强行将眼眶湿润。
“我吃饱了。”她起身，留下一句话，抓起手机和外套就朝着房间方向走去。
洛建生和潘琳芳相互对视了眼：“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是这么不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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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分说地就趴上了床，鼻尖充斥着洗衣液的薰衣草清香。尽管好闻，却像是有些思维般，亘古不变。
从小到大，这或许是洛安然第一次对父母阐述了她心头的不满。
尽管结果是预料之中的毫无改变，可心里是稍稍好受了些。
但远远还不够。
洛安然想起上次，找star倾诉过后的清爽感觉。
她还是想倾诉，想找个人好好说一下自己的心里话。
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找小姐姐，她会嫌自己烦吗？
可眼下，似乎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
洛安然又趴了会，最终还是起身将背包拿到眼前。
她想拿出那个登了微博账号的pad，却摸到了背包里的空空如也。
嗯？pad呢？
洛安然霎地警觉了起来。
一下子坐直，却将背包翻遍也没有找到任何东西。
她明明记得早上，自己亲手将pad装到包里啊……
哦对，在季星年家的时候，她有把pad拿出来找电影片单。
大概是在那个时候，不小心落在了沙发上？
一想到那是在季星年家，洛安然就稍微放心了点。只是跟随着一道闪入脑海的，是今天在他家时发生的种种。
……
用力晃了几下脑袋，她忍不住骂了自己一句。
总是想这些没用的东西。
拿起手机，洛安然先是想着要不要找季星年确认一下pad。可一看时间不早，她生怕打扰到他。
反正自己今天也只去过他家里，多半是落在了沙发上，pad又不会自己跑掉，明天早上问也来得及。
再三思量过后，洛安然最终还是没给季星年发送微信。
她在手机上登录了榛榛仁的账号，先是打开star的主页。在看到对方的在线状态以后，洛安然发送了消息。
榛榛仁：[小姐姐晚上好。]
季星年简单吃过晚饭后，便盘腿坐在沙发上继续工作着。唐嘉铭那边又来了新的任务，并且十分自觉地开出了个他绝对会同意的价格。
手机想了下，他拿起来，发现是榛榛仁的私聊。
对方似乎又遇到了什么事，尽管文字的表面是轻松快乐的，可在字里行间，季星年一下便读出了另一种情绪。
榛榛仁说：[我今天，既开心又不开心的，连自己都觉得我好像很奇怪，好像很难满足什么。]
季星年没有回答，而是看着那一行行发送过来的文字。
为什么脑海中会再一次联想到洛安然呢？
他也不知道，可这股情不自禁又怎么能用一句两句简单的言语概括。
还在思考的时候，只看到榛榛仁发来的最新消息。
[我今天去喜欢的男生家做客了，我还，我还买了一本日记本，当做是之前没能送给他的那本。]
那一刹那，季星年感觉星云交错，晴朗的夜空光彩四溢。
他拿起手机，打下一句：[那他是什么反应？]
消息刚刚显示发送成功，季星年就听见沙发的另一个角上响起一声陌生的提示音。
他显示一愣，接着视线追随而去，便看到了一台反扣着的pad。
这是……？
自己的pad在房间里，白天那里坐着的，是洛安然。
快步走过去，季星年将那台pad拿起。
没有设置的锁屏的屏幕上，顿时跳出了一条最新的未读消息。
——star：[那他是什么反应？]
作者有话说第21章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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