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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来者不善 ...

  •   两日后。

      一众黑衣人来到左丘翎的居处,他们皆黑衣裹面,只露出一双锐利阴森的眼睛,装束紧身利落,腰间别着一把铜银弯刀。

      完全一致的行装与武器,显出这是一批有秩的队伍。

      领头的站在左丘翎面前道:“听说先生今日要前往白云寺,我们奉主公之命前来助援。”

      他们口中说的“主公”,自然是上官鹰扬。

      左丘翎淡笑,作为盟友,上官鹰扬场面活做得不差。

      “你们要帮我什么?”他问黑衣人。

      “先生有任何需要,我们都可瞻前马后。”领头的将手按在弯刀柄上,神光中显露出杀意。

      听岳公说,左丘翎对白云寺的两位和尚定下了“三日取命”之约,若是左丘翎要动武,他们可将白云寺夷为平地。

      左丘翎笑了笑,不语转身,点燃三柱香,插在大堂正门前的香坛上。

      香坛后的墙上,黑衣人这才看到有一副奇异的画像挂在那里,怪异的图腾,似泥沼里伸出的藤蔓千枝万节,又似漫天纷飞的黑羽。

      只观一眼,为首的黑衣人便受到画像的影响,突然心脏猛地一沉,心仿佛坠入万丈深渊,窒闷无比。

      若不是身后有人发觉他的异常拉他一把,他的精神恐怕要被吸入这张画像的深渊中无法出来。

      回过神来,他的背后惊出一身冷汗,心有余悸地望着左丘翎的后背。

      左丘翎恰好转身,看到他瞳孔里的惊悸,反而意料之中道:“你们的悟性不够,欣赏美丽而危险的东西,小心丢了性命。”

      正在他说此话时,一阵轰轰隆隆的脚步声靠近这间居处。

      黑衣人回头一看,一队穿着红衣、头顶尖冠的喇嘛正朝此处走来。

      他们皆蓄了发,手上拿的金锣或法杖,眼神炯炯有力,让人一看便能感知到强盛的精神力。

      这群人走过来,站定便喊:“世间末法,如来东行!”

      “世间末法,如来东行!”

      “世间末法,如来东行!”

      连喊三声,响声震天,声音中涵盖一种令听者心神随之荡漾的饱满情绪。

      随后,便见这些喇嘛目光坚定地望着左丘翎。

      左丘翎看了看他们,微微一颔首,又看向黑衣人,说道:“你们回去吧,替我多谢你们家主公美意,前往白云寺,他们会与我同行。”

      “左丘先生……”黑衣人首领皱眉。

      “你们与我无缘,与我同去无益。”左丘翎却不容置喙,哪怕语气温和,面目却透着庄严相。

      江涛剑岳的暗卫被他遣走,而这队红衣喇嘛的组织名为“如来东行”,乃是他亲手建立,其中每一位都由他亲自传学。

      他们不再信佛,而信“逆佛”,剃度后再长出头发的脑袋便是他们信仰得到超脱的见证之一。

      他们挨个拜了堂中这副左丘翎亲手绘做的图腾,深切感受到了其中传达出来的力量,另一种靡丽而全新的愿望在心中缓缓燃烧。

      左丘翎道:“走吧,前往白云寺,真正需要超度的人正在等着你们。”

      一众喇嘛颔首,毕恭毕敬跟上。

      白云寺今日寺门大开,来来往往的善男信女几要踏破空门的门槛,一问,原来是今日主持正在诵经布斋,为香客们义务讲学。

      洪钟庄严,声声回荡在寺庙中,与主持讲学声交融一体。

      “大师,我要寻找的心,就在我的体内,能知能觉。”一香客道。

      主持问:“你说你心在体内,那你能明了你体内的一切吗?既然你的心不知道体内的一切,又怎么能说心在体内呢?”

      “大师,我明白了,我的心不在体内,而在我身体的外面。比如一切众生,只见身外,独不见自己。又比如灯光点燃在室外,只照外面,照不进黑屋,所以我的心实在身外。”香客道。

      主持拿竹杖敲了敲他问道:“照你所说,你的心在外面,身体和心各归各,那么我方才敲你,你痛否?”

      “痛。”香客回答。

      主持道:“既然心在身外,和身体互不相干,那么心是怎么感觉的呢?”

      “大师,您开示得对,我想心既不在内也不在外,它应该是潜伏在感官里,所以它能感觉到我身体的疼痛。”香客想了想后道。

      主持道:“那么如此,心潜伏在感官中,心能感觉分辨出山河大地,那为什么看不到自己的眼睛呢?如果心在眼睛上,当眼睛被琉璃碗盖住,你还是能看到外面的事物,能看到琉璃碗,所以你说心在感官内也是不正确的。”

      “大师,我现在又有新的想法,众生五脏六腑在内,七窍在外,五脏六腑在内是黑暗的,七窍在外是明亮的,睁眼看见明亮就是外见,闭眼看见黑暗就是内见,大师,这样的理解对不对?”香客思忖道。

      主持道:“如果按你说的外见,那你睁开眼睛看到外面的景象时,为什么不转过来看看自己的面孔呢?若是内见,那见的黑暗就是和这个眼睛相对,是在眼睛的前面,怎么能说是内见呢?如果眼睛真能转过来看见自己的面孔,那么外见与内见都离开了你在空中,这就和你的身体又不相干了。身体和眼睛已经是两个知觉了,将来你成佛,也会成两个佛了,那么这样,你还觉得闭眼就是内见吗?”

      香客陷入迷疑,沉默不语,座下一阵寂然,忽然只觉四海八荒无处征心。

      他叹道:“大师你说得对,心啊心,难可寻。”

      话音落,一声冷冷的蔑笑从身后传来。

      “主持大师,本座有一物,无头无尾,无名无字,无面无背,想来请教你,这是何物啊?”左丘翎踏入讲坛,一头墨发在风中凌乱飘摇。

      主持望着他与身后一众留发喇嘛,大张旗鼓之势亵渎神灵,微微皱眉:“施主……”

      “此物宽时遍法界,窄时不容针。”左丘翎手捧无相莲花,昂首遍视过座下迷茫的香客。

      正在他谈吐之时,白云寺内的武僧已经赶来,包围在讲坛周围,离婆多也在闻讯赶往的途中。

      寺里面的僧侣皆知道这位来者不善。

      左丘翎斜睨他们,口中冷言决断道:“还俗者,生。僧者,超生。”

      喇嘛们跟之大喊:“世间末法,如来东行!”

      武僧整齐威仪,怒目圆瞪,与他们对峙在讲坛边。

      忽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安的味道,香客们纷纷跑离,鱼跃出白云寺的大门。

      一位妇人随着人群跑,手边牵着的孩子不小心被石块绊倒,“哇”的大哭。

      转眼小孩被一双有力温和的手托起,抬头,左丘翎弯身递给他一张帕子,说道:“小朋友,快回去吧,别在这里逗留了。”

      小孩被牵走后,左丘翎又抬起英气威严的眉宇,睨着一群按棍以待的武僧。

      以卵击石,何其愚昧。

      十里之外,来日庄。

      孟闻昭食指轻轻打转在冀溪长手心,冀溪长望着她眼睛上那段白绫,心想——这能看得到么?能看到什么啊?

      他咽了咽口水,试探问:“孟姑娘,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孟闻昭摇头,冀溪长心想果然,连忙给她描述道:“它是黑色的,就印在你摸的地方,一朵莲花的形状。大哥和公输兄手上也有,有没有事?”

      “师兄与我阔别多年,对于他的武学,我已经知之不深了,但以少侠你的症状来说,应该没事。”孟闻昭道。

      “真的?”冀溪长半信半疑。

      “你现在不是生龙活虎么?”孟闻昭头偏向他的方向。

      “那你师兄给我们下的到底是什么?”冀溪长摊着手心打量,嘟嘟囔囔。

      若要实话实说,孟闻昭也想不透,他们师兄妹四人中,便属左丘翎与谢宓的心思最深沉难测。

      但有一点她能肯定,“师兄他不会给人下毒,少侠稍安勿躁吧。”

      冀溪长哎了声。

      孟闻昭微微仰头,感受着迎风留在脸上的阳光,估量着日头上的时辰,说道:“三位若想找我师兄问个明白,现在便随我去白云寺吧。”

      “左丘翎在白云寺?好,我这就去找他!”冀溪长立刻道:“孟姑娘,你眼睛不好使,就在这里休息吧,我们自己去就可以了。”

      话刚说完,他便收到冀宴饮的一记眼刀,冀宴饮不悦地瞪着他。还有一旁的应无瑕,也同时对他投来了阴恻恻的眼神。

      冀溪长打了一个激灵,自知失言,连忙改口道:“孟姑娘,我是怕你累。”

      孟闻昭并没放在心上,只是微微一笑,“闻昭确实双眼不便,冀少侠,就劳你为我带路了。”

      冀溪长不敢再吭声了,多说多错,默默闭着嘴走在最前面。

      他心里却不禁在想:当江湖名人真累,带伤在身还要为诸事操心。唉,也许这便是能者多劳吧。

      半途中,东风送来树上一片槐花香。

      安宁的土地上,一片坠叶悄悄沉眠,半晌,一只皂靴踩在上面。

      孟闻昭倏然停下脚步,“冀少侠。”

      “怎么了?”冀溪长回头看她不动了,也疑惑地停住。

      “待会你们从东面走,前去白云寺,应姑娘,你也去,那里需要你。”孟闻昭对冀溪长、冀宴饮、公输客、应无瑕他们四人道:“闻昭便不跟你们去了,之后遇上我师兄千万当心。”

      冀宴饮问道:“孟姑娘你有其他要事?”

      “不,”孟闻昭道:“有人要留我。”

      她甫说罢,谢宓轻足慢行出现在众人视野前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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