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years old 四周一片漆黑。虽然什么也闻不到,我却确实感到弥漫在空气中的腐败的气味。死亡的冰冷渗入我的皮肤,企图侵蚀我的内脏。 黑暗中有一个隐约的身影。齐腰的金色卷发,纤瘦的身躯,苍白的皮肤,简直就像—— “姐姐?” 不由自主地吐出这两个字,于是黑暗中多了一双凝视着我的眼睛。 “我的……身体……” 也许是适应了黑暗,我渐渐看清了姐姐的模样。 “还给我……那是我的身体!” 看见姐姐地身体疾速腐烂着,我失声尖叫。 …… 阳光好刺眼,我不禁眯起了睁开的眼睛。 原来是梦。 我深深呼了一口气,让自己僵硬的身体得以舒展。 阳光透过薄纱的窗帘照射进来,在我的皮肤上留下温柔的热度,我仿佛闻到了玉米浓汤的香味。尽管我清楚地知道,这种香味早在两年前就消失了。 但这种怀念的温度确实令我的心情愉悦起来——两年过去了,我再也不会像当初那样寂寞得哭了。“我要坚强”,反复对自己这样说。 我走下床,拉开了窗帘,看到了外面那个阳光明媚的世界。下了一夜的雨已经停止,叶片上的露水把阳光折射得晶莹剔透。我迫不及待地推开窗,顿时被一阵清新所包围。 我决定去采一些蓝莓,好把这份好心情和蓝莓浆一起装进玻璃罐里,好好珍藏。
10 years old 妈妈死了,死得很难看。 脖子被撕扯成一团血肉模糊,头和身体近乎分了家。已经变成破布的衣物凌乱不堪地红着,无力地盖在她扭曲了的身躯上。交错在一起的红色和黑色里,偶尔可以看见零星的白,那是妈妈的骨头。大人们说她是被狼咬死的。 我不相信狼会如此残忍。 我不敢看下去,可恐惧绑住了视线。好可怕,妈妈那对干涸的惊恐的眼睛。好可怕。 一瞬间我想不起妈妈的笑容是什么样子,这是我放声大哭的原因。 然而姐姐没有哭。她只是反复呢喃着, 我想再一次看到妈妈的笑容。 姐姐说这话时空洞的眼神,加深了我的恐惧,我不敢接受那样的眼神,于是告诉自己那不过是我的错觉。 然而三天后,我却不得不接受了事实。 “哪,但丁…… “听说用炼金术可以炼成人体。 “我要学习炼金术。” 那一刻我天真地以为姐姐能让我再次看见妈妈地微笑。
13 years old 蓝莓装满了篮子。 伴随着小小的满足感一起到来地,是肚子不满的抗议。 我拿出三明治准备开始享用,享用眼前美丽的风景。白色的小花散落在大片大片的绿色里。一只白色的蝴蝶从眼前飞过,游走在春天的香气里,我误以为那是白色的花瓣随风起舞。 然后,又一只白色的蝴蝶闯入我的视线。 “真是个可爱的下午,不是吗?” 好熟悉的声音。我沿着白色的裙摆向上望去,看到了纤瘦的身躯,然后是苍白的皮肤,再然后,是金色的卷发。 “姐姐?”
11 years old 我原以为妈妈的死并没有多大的改变我的生活,因为姐姐把我照顾得很好,她同时扮演着母亲和玩伴的身份。 每一天我都享受着奢侈的幸福。 在第一屡阳光迫使我睁开眼时,总能闻到空气中飘散开的我最爱喝的玉米浓汤的香气。当我兴奋地滚下床衣冠不整地跑到餐桌边,查看今天会有什么面包搭配浓汤时,总能收获到小小的惊喜。姐姐亲手做的面包如此花样繁复,我甚至担心一辈子也没法尝个遍。 然而这种幸福戛然而止了。在姐姐失踪的那天,妈妈去世一年的那天。 我想起她每天挑灯夜战学习炼金术直到深夜的模样,我想起她曾说过要到外面的世界学习炼金术。
13 years old 遗憾的是,她并不是我的姐姐。 当我叫她姐姐的时候,她的脸上掠过惊慌的神色,并立刻否认了。 但她们长得如此相似!我坚持说就算过了两年也绝不会认错人,甚至怀疑眼前的是失忆了的姐姐。 然而最终我还是放弃了,或者说,我只能放弃。 尽管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她不会是我的姐姐,她们身上有着截然不同的气息。 值得庆幸的是,她愿意成为我的朋友。 “我叫塞西莉亚。” 和她温柔的微笑一起进入我的生活的,是曾经失去的幸福时光。 姐姐似乎又回到了我的身边。我们一起在早晨明媚的阳光里准备早餐,一起用玉米喂经过家门的小鸟,一起在闲暇的时间用拙劣的技术编织花篮…… 唯一不同的是,我完全不了解身边的这个人。 关于她的过去的一切,什么都不了解。
14 years old 塞西莉亚的病又发作了。 她的身体很虚弱,经常大口大口地吐血,把她纯白地裙子染得触目惊心的红。 现在她正躺在床上休息,而我则帮她洗去衣服上的血迹,这让我意外发现了一只泛黄的信封。那是一个男性的笔迹,于是日子过得十分无聊的我一下子兴奋了起来,克制不住一读为快的冲动。 然而结果让我非常失望。虽然这确实是一封情书,却署着三百多年前的日期。也许是塞西莉亚她老祖宗的东西吧。我很快把这封无趣的信遗忘。唯一记得的是写信人有着一个奇怪的名字—— 光之霍因海姆。
15 years old 最近塞西莉亚怪怪的。 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并且无论多热的天,都用长袖长裙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如果我不小心碰到了她,她会退得远远的并责备我的毛手毛脚。 今天我终于知道了她那么做的原因——尽管我宁可自己不知道。在她换衣服的时候,我不小心闯进了房间。 于是我看到了她几乎可以说是溃烂了的身体。 我突然想起两年前梦中那个令人恐惧的姐姐,我又一次失声尖叫。 我知道我脸上的恐惧一定深深伤害了塞西莉亚。 我想要道歉,然而我再也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