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雨甘霖》仵忞

16、百鬼夜行（一）

　　宅前有槐,百鬼夜行。

　　夜幕降临，众人围在了槐树周围，远处还有几个胆子大的村民猫着围观，澜沛朝着围观村民的方向轻轻一点，村民们都直起身子转身朝自家走去。
　　“开始吧。”
　　宁霖将环绕在槐树旁的灵力带收回，失去了金色的光芒后，黑暗将众人吞没。
　　没过多久，琅元周身发出了淡淡的如同月光般的亮光，光亮渐渐向周围散去，越来越远，越来越淡，彻底散去的那一刻，宁霖感觉周围的气温骤降，仿佛被扔到了冰窖里。
　　“仙长，怎么越来越冷了啊？”张叔和张婶抱在一起，打着冷颤问道。
　　猞白听到后递给张氏夫妇一对沙黄色毛手环，“二位带上这个吧，马上就会暖和起来的。”
　　“多谢仙长。”张婶恭敬地接过手环，和张叔一人一个戴在了手上。
　　“来了。”澜沛感受到周围的鬼魂在迅速向琅元靠拢，而怀中的槐木手串突然飘了起来，飞向了槐树。
　　槐树中缓缓走出了一位少女，穿着一身淡绿色的云烟裙，头发上有零星淡黄色小花，正是坛坛口中的那副模样。
　　少女接住了槐木手串，手串渐渐融入了她的身体之中，少女的气色也变得红润了些。
　　“小女子槐莱，诸位想必就是梦槐的好友了吧。”少女的声音十分温柔，带着不属于她面貌的成熟感。
　　“你究竟是何人？梦槐君现在在何处？”猞白上下打量着少女，少女出现的时间点实在是太过巧合，之前明明有机会现身，却偏偏挑了琅元在施法的时候。
　　少女似乎感受到了猞白的怀疑，解释道：“我先前比较虚弱，无法化形，再加上宁仙长的结界，只能现在才现身。张叔将我移栽至此的前一天是梦槐救了我，护住了我一缕灵魄，但是梦槐后来去了哪里我也不知。”
　　“那个槐木手串是你的吗？”
　　“手串是我留给梦槐的，没想到他留到了现在。”
　　澜沛点点头，看了一眼琅元，琅元依旧专心施法，但是默契地回道：“一刻钟。”
　　澜沛看向槐莱，问道：“槐莱姑娘，你是否有法子引出张小茹的魂魄？”
　　“可以，我们槐树一族有一种密术，只要此人的魂魄还留存世间且离我不远，我可以由此人生前贴身的物品引出魂魄。”
　　“香包！”张婶从怀里拿出了此前疑似梦槐君的年轻人给他们的香包，想要上前但是又不敢，只能将香包朝澜沛的方向伸过去。
　　在召唤百鬼夜行之前，澜沛安排宁霖和猞白在五步外照顾张叔张婶，紫檀被分配到另一侧观察周围是否有异象，法阵中心设在槐树下，只有澜沛和琅元两人，如今多了一个槐莱。
　　宁霖对着香包施法，香包朝澜沛飞去，澜沛接过香包，笑着对宁霖说了句“谢啦”。
　　“小心点。”宁霖有点着急地说道。
　　澜沛愣了一下，回道：“放心。”
　　“这是张小茹亲手制作的香包，”澜沛将香包递给槐莱，“你看看能不能用。”
　　槐莱接过香包，摩挲着香包上的刺绣，“绣得真好，这肯定是一个很贤惠的姑娘吧。”
　　“可惜不知被何人所害。”

　　不远处，猞白轻声移动到紫檀身边，用肩膀撞了一下他，“喂！”
　　“啊？”紫檀这才注意到猞白已经走到了自己身边，“你怎么过来了？”
　　“张叔张婶那边有宁霖，没我啥事。”猞白又用肩膀故意撞了几下紫檀，调侃道，“槐莱姑娘一出来你就跟眼睛长在她身上一样，你是不是对人家一见钟情了？”
　　紫檀有些局促，脸颊微微泛红，支支吾吾地说道：“槐莱姑娘……很好看，我……我不是……”
　　“好了好了，我懂你。”猞白一副我懂得的表情，用力拍了拍紫檀的肩膀。
　　“不不不，”紫檀看到猞白的表情更加局促了，连忙摆手，“我只是觉得她很熟悉。”
　　猞白一脸疑惑，“你不是从小树苗开始就长在这个村里吗？怎么会对槐莱感到熟悉？”
　　“我也很奇怪，”紫檀用右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就感觉我似乎欠了她许多，或许是我前世欠下的？”
　　“前世？”猞白看向护着张叔张婶的宁霖，又看了一眼槐树下的澜沛，喃喃道，“前世的羁绊究竟是机会还是累赘呢？”

　　“到了。”琅元睁开了双眼，看向不远处的山头。
　　澜沛顺着琅元的目光望去，树木从远至近抖动着，惊起了不少夜寐的飞鸟，它们努力地拍打着翅膀朝天空飞去，拼命离开地面上死气沉沉的深渊，它们那么渺小，会逐渐消失在茫茫天地之中，或许再也不相见。
　　他们越来越近，凉风吹过，槐树上的小黄花也被吹落，它们在风中摇摆，澜沛伸手接住了其中一朵小黄花。
　　生命那么渺小，我们能在这世间抓住什么呢？
　　琅元始终在施法维持百鬼夜行的秩序，尽力让召唤来的鬼魂按照指定的路线行进，大部分的鬼魂处于温和、疑惑的状态，但也有极个别比较暴戾的，在见到众人的时候立马就判断出张叔张婶是凡人，加快速度朝他们靠近，还有些有点小聪明的，打算偷偷溜到其他村民的家里，借着凡人的身子达到自己的目的。
　　“槐莱姑娘，拜托你尽快找出张小茹的魂魄。”澜沛说完就去追想要潜入村民家的鬼魂。
　　“你去帮宁霖，我去拦着另一些乱跑的。”猞白见状况不对，和紫檀交代完就冲了出去。
　　猞白身为山猫一族移动能力是一绝，由她来追踪乱跑的鬼魂确实比紫檀更加合适，再加上紫檀刚化形没多久，留在宁霖和琅元身边还能有些照应。

　　逃跑的鬼魂并不多，但是有一只特别会躲，没一会儿澜沛就跟丢了，澜沛此时站在张氏宗祠旁，叉着腰观察四周。
　　“这鬼生前是干什么的？这么能藏。”澜沛看了一圈以后将目光投向了紧闭着的张氏宗祠，缓慢且轻声地踏上台阶，推开了宗祠的门。
　　“你不会跑到人家家族宗祠里了吧，这有点不尊重人家的祖先了哦。”澜沛跨进宗祠，里面一片宁静，“你自己出来跟我回去，我可以当作这件事情没发生过。”
　　澜沛打了个响指，一个光球出现在她的肩头，将宗祠都照亮了，正前方是一大片错落有致的牌位，“张氏人丁还挺兴旺。”
　　“诶？”澜沛注意到最底下一排最右边有一个牌位的底座印，但是却没有牌位，“这个牌位去哪里了？”
　　“自然是无德女不配进宗祠。”
　　声音是从澜沛的右边传来的，澜沛一扭头，和一个七窍流血的脸打了个照面。

作者有话说

　　我终于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