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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身世之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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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玄宗皇帝离开长安的消息传至潼关,而更坏的消息也从潼关传来。哥舒翰的军队惨败,潼关已经完全失守。安禄山的军队占领了洛邑、潼关等地之后,又开始向长安进军,长安眼看就要沦陷在敌军铁蹄之下。
潼关战败的消息传到京中,太子李亨加紧了长安城的部署,三千余名禁军守在大明宫内外,准备应对随时可能攻来的安军。所有人都知道,哥舒翰的二十万大军都没能击退的敌军,一旦攻入长安城,三千禁军也不堪一击。然而纵然守城的希望渺茫,所有的将士也都带着必死之心守护好大明宫,这是长安的最后一道防线,倘若被攻陷,长安就真的完了。他们不能就这样让大唐的帝都拱手让给蛮夷之人。所以这一场守城之战,也注定了悲壮和决绝。
玉真公主带着几个宫女太监,匆匆向宣政殿行去,皇宫和皇宫的东西,是绝不可以遭到蛮夷的践踏的。曾经的玉真公主,把这个大明宫当作是一个牢笼,她总是千方百计地想要飞出这个牢笼。而如今,当它濒于失守,玉真公主才突然意识到,这个大明宫对她的意义,那是一种归宿,一种守护,一种庇佑。大明宫守护了她这么多年,而今,她作为天下的公主,她要替天下的人守护这座濒临的城池到最后一刻,绝不可以像自己的皇兄一样临危而逃。
一行内侍匆匆忙忙地在宣政殿跑进跑出,依照玉真公主的嘱托收拾好宣政殿里皇上没来得及带走的重要物件。一个宫女从若笙身边穿过,若笙提着装满衣服的木桶避让不及,两人相撞,木桶打翻,衣服撒了一地,宫女手中的几卷画轴也滚落到地上。经过的几个内侍面露惶恐和惊慌,其中一个人慌忙说道:
“那可是宣政殿的东西啊,快捡起来收好,被公主看到,你可完了。”
宫女这才从惊吓中晃过神来,忙去捡画轴。若笙也帮忙去捡。一卷画轴滚出了好远,半打开着躺在地上。若笙蹲下身来,正要拿起画轴,手却停在了半空中,画中人的脸,清晰地映在了眼眸中。若笙只觉得难以置信,眼中瞬时升起惊讶和愕然。她双手从地上捡起画卷,移到眼前,细细凝望着画中的人,眼中的愕然变成了无限的怅惘,凝望着画卷的视线渐渐朦胧,又渐渐清晰,恍然间仿若回到了十几年前。爹爹在书房中凝望着一幅画卷,她就躲在爹爹的身后,也跟着望着那画看了很久。画上的人,虽着锦衣华服,难掩清雅绝尘的气质。唇角微微扬起,眼中却沉静如水,似笑而非笑。而能让若笙只看过一次却依旧记忆深刻,是因为画中人的眉宇、眼睛,轮廓,都像极了爹爹,也像极了自己。她还清楚地记得爹爹看着画一直摇头感叹,“越来越像了。”她不知道爹爹话里的意思,只知道当时爹爹突然看到背后的自己,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慌忙收起了画。
画上的人,她不知道是谁,但此刻看着眼前的画,画中人的衣着举止、眉宇、眼睛,轮廓,让若笙确定这就是儿时在家中看到的那副画像。可是为什么如今会在皇宫中看到一模一样的画像呢?。
“怎么回事?”
不知何时玉真公主出现在了身后。宫女飞速跑到若笙跟前,伸手去拿画。若笙猛地一颤,竟不由自主地握住了手中的画卷。
“若笙?”
玉真公主看到了地上的人,微微惊愕,走了过去。
目光匆匆掠过画上的人,玉真公主突然惊慌起来,她蹲下身亲自小心翼翼地接过画轴,手却微微抖动起来。她凝望着画上的人,像方才若笙一样,眼中从惊慌和疑惑,渐渐变得沉重和怅然起来。
“皇兄他,怎么会,留着这幅画?”
玉真公主自言自语地说道,转身又对那个宫女说道:
“你先去吧。”
“是,公主。”
“等等,传令下去,按照本宫的吩咐,把宣政殿里皇兄遗留下来的东西都收拾好,如果……如果敌军真的攻进来,这些东西,一样也不能落在他们手中。”
宫女半惶半恐地走开了。若笙看到玉真公主眼眸中涌现出的伤感与悲痛。
玉真公主正要合上画卷,若笙却突然说道:
“公主,这画上的人……”
玉真公主视线离开画卷,抬头看了眼若笙,眼中重又升起愕然,她把画卷移近若笙,视线在若笙和画中人间来来回回看了几番,突然摇头轻笑起来,许久才说道:
“若笙,你觉不觉得这副画上的人,和你有几分相像。”
若笙愕然不语。
也许是因为世间之人千千万万,一个人能和另一个人有着这般相似的容貌该是怎样的缘分。又或许是如今战火连天,家国沦陷,曾经令人忌惮的前朝往事如今已不再是讳莫如深。玉真公主凝望着画上的人,一种莫名的情感使然,缓缓打开了封存已久的记忆,对若笙讲起了遥远的前朝往事。
“她是皇兄的姑姑,也是本宫的姑姑,前朝的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若笙心中惊讶不已。这个名字,她隐隐觉得从儿时起就听过,但她不记得是谁说过了,也许是从爹爹和友人的谈话中听起,也许是一行禅师说过,又或者是别的人说过。太平公主?对若笙来说那是像谜一样的名字。若笙没有打断玉真公主的话,静静听她讲述起太平公主的故事。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皇宫里竟然还保存着姑姑的画像。”
玉真公主曾亲眼目睹当年姑姑被皇兄处死的场面,那年她是才刚记事的年纪,如今数十年过去了,当她再忆起往昔,仿佛又回到了当时的场景之中。
“她是前朝的人,算起来已经故去四十余年了。姑姑是皇兄曾经最恨的人,也是他最怕的人。她也曾权倾朝野,也曾和皇兄一起联手除掉过许多异党。而最终他们在皇位之争中站在了两个敌对的阵营。姑姑作为一个女子,却有着男儿也不敢有的野心,她想要像她的母亲武则天一样,做一朝之君。但是大唐只能有一个皇帝,所以当皇兄做了大唐的皇帝,姑姑也注定了要有一死。姑姑她,是皇兄登基那年,被皇兄处死的。在那场皇位之争中,姑姑和姑姑的众多党羽都被处死。此外,姑姑的子嗣,薛家和武家的众兄弟,也只有一人幸免,其余尽数被处死。”
太平公主?若笙看着画上的太平公主,突然之间,隐隐地猜测到了什么。若笙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第一次看到这副画的情景来,爹爹看着画中的人,摇头感叹着,“竟越来越像了”。若笙浑身颤抖起来,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用微微发抖的声音问道:
“公主可知,幸免的那一人,是谁?”
玉真公主看了看若笙,微微惊讶,说道:
“幸免的那一人,算来,也是我的表兄,薛氏兄弟中最小的那位,薛崇简。”
“薛崇简?”
“没错。”
“那他……如今,在何处?”
若笙连呼吸也变得紧张起来,她想要知道答案,却又害怕起来。
玉真公主长长地叹了口气,沉思良久,终于又说道:
“他已经故去多年。”
若笙心头不禁揪了起来。
“十多年前,京中曾发生一场外敌叛乱,薛崇简似乎被牵连其中。皇兄派人去薛崇简府上搜查,可是听说皇兄圣旨未到,府中便传来薛崇简夫妇二人自殁的消息。”
玉真公主眼中突然升起悲伤,不禁苦笑道:
“薛崇简死后,当时有很多传言说他是畏罪自殁。但其实,薛崇简从皇兄登基以来,几乎不再参与朝政。虽居京城,但几乎过着闲云野鹤一般的生活。本宫先前从未见过这位兄长,之后便更没有见过。本宫不知道皇兄是怎么想的,会不会相信那些不经之谈的谣传。可人已死,事情真相到底如何也无从查证。本宫只是从皇兄口中听说,薛崇简似乎早就改了姓名,自称薛隐。那样一个闲云野鹤的人,真的会勾结外敌意图谋反吗……”
薛隐?!爹爹!若笙一瞬间明白了所有的事情来。爹娘和管家一直以来极力守着的关于自己的身世之谜,若笙此时此刻突然自己解开了。为什么她从小不能像别的孩子一样在长安城里自由地玩耍,为什么十一年来爹娘眼中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悲伤,普救寺一行禅师晦涩难懂的话,老管家的难言之隐,爹娘的无字碑,那些她一直以来追寻的谜题,此刻她全都明白了。若笙突然明白,皇甫原来早就知道这一切,他一直以来默默承受,默默守护,就像爹、娘、老管家一样,他们没有告诉若笙关于她身世的秘密,是因为他们都不愿意她活在悲伤之中,只愿她安好无忧。
玉真公主后来的话,若笙早已无心听下去了,心头压抑地喘不上气,像有万箭穿心的疼痛,若笙蹲坐在地上,潸然泪下。
玉真公主不知道若笙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悲伤,但她听到若笙口中不断喊着皇甫将军的名字,心中也顿时无限动容和感伤起来。她轻轻蹲下身,握住若笙的手,柔声说道:
“若笙,皇甫将军他一定还活着,他不会有事的。”
玉真公主安慰若笙的话却连她自己也不相信,其实早在安禄山范阳起兵的消息传至京中的时候,玉真公主就已经知道皇甫将军凶多吉少了,她不相信宫中那些关于皇甫将军叛变的事情,但那些关于皇甫将军被安禄山杀害的传言,她却没法完全不信。她知道若笙有多担心如今一直不知下落生死不明的皇甫将军,也知道在绝望中等希望的感觉有多痛苦,如今她自己也何尝不是如此。蛮夷叛变,长安沦陷,皇兄走了,大明宫眼看也要失守,她作为大唐的公主,此刻却什么也做不了。眼泪滴落在了画像上,玉真公主忙抬起衣袖擦拭掉眼泪。垂头看着画像上端穆宁和的人,想到当年姑姑和皇兄为了皇位水火不容、同室操戈,却都没有料到如今整个长安正被蛮夷的铁骑肆意践踏的局面。玉真公主长长叹息,缓缓卷起那副画像。
“不好了,不好了!安禄山的人打到长安了。”
“叛军攻进来了,叛军攻进来了……”
几个侍卫突然惊呼起来,宫中顿时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慌乱之中。宣政殿前宫女太监们四下逃散开来。
“怎么回事?”
玉真公主拉住一个从眼前跑过去的内监问道。
“前面守城的侍卫说安禄山的大军已经攻下了大半个长安,马上就要打到宫里来了。”
内监也顾不上行礼,急急忙忙说道。
“你说什么?”
玉真公主愣怔在原地,手中的画滚出了好远。她想过长安城会沦陷,却没想到这一切会来得这么快。
“不可能,怎么会呢?”
“公主,守城的侍卫传来的话,千真万确。皇宫已经不安全了,公主您也快逃吧。”
内监被玉真公主拽着,心下焦灼,便使劲挣开了玉真公主,慌忙跑掉。玉真公主身体一个踉跄,几欲摔倒,若笙忙跑过来扶住了她。
这些宫女内监没有人接触过蛮夷叛军,但他们听到的传言里这些叛军皆是粗鲁残暴的蛮夷,奸杀抢戮无恶不作。来来往往的人各个像惊猿脱兔,有从宣政殿往外跑的,有从宣政殿外跑进来的,却没有人知道真正该往哪里跑。几个宫女内监趁机从殿内揽走了几件金器银器。玉真公主看着乱作一团的宣政殿,心中无限悲凉,倚靠着殿前的石柱痛哭失声。
若笙望着四下逃散的人群,目光突然落在了衣着容止有些奇怪的两个人身上。来来往往的人各个神色张皇,唯独那两个人静立在人群中左右张望。若笙细细看了他们的面容,突然忆起常常随安禄山进宫的那些胡人。那两个人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朝玉真公主走了过去。
玉真公主!若笙心头一紧,隐隐意识到什么,慌忙回身。
“公主,小心。”
那两个胡人伸手欲抓住玉真公主,若笙跑过来一把推开了她。玉真公主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若笙推出了好远。
胡人又去追玉真公主,若笙慌忙朝人群喊道:
“快护住公主。”
玉真公主这时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眼看两个胡人就要过来,一个宫女突然冲出来挡在了公主面前,并朝身后喊道:
“公主快跑。”
但宫女很快被胡人一脚踹开。
“站住,不准动。”
玉真公主突然将一只瓷碗往石柱上一摔,把一块碎片举在了喉间。两个胡人此时吓得立在了原地。玉真公主知道这两个胡人是偷偷潜进皇宫的安军,他们是想要趁乱携走大唐的公主作人质,一个大唐的公主也许可以让安军省下千万兵马。昔日威严的大明宫,如今竟然沦落到连几个胡人也能混进来,而堂堂一国公主,就在大唐的国土之下被几个蛮夷挟持。玉真公主心中悲愤交加,不禁怒斥道:
“大明宫这种地方,也是你们几个野族可以践踏的吗?区区两个毛贼也敢来挟持本宫?大唐还没有沦落到安禄山的手中。”
两个胡人神色张皇起来,他们奉命活捉大唐公主,又岂敢带个死人回去。
玉真公主突然看了眼殿外一个闻声赶来的侍卫,侍卫此时也正看着玉真公主,两人飞快地交换了眼色,侍卫便明白过来。
“你们这是要挟持本宫作人质?”
玉真公主有意和两个胡人周旋,不让胡人留意到身后正悄悄上前的侍卫,此时若笙和周遭的宫女内监都静立在旁,没人敢动。见侍卫逐渐靠近了胡人,玉真公主双脚慢慢往后移。此时其中一个胡人却突然回了一下头。
“不好!”
那人大喊一声,此时侍卫一刀刺中了胡人胸口,而另一个胡人躲闪开去,同时抽出刺刀,不管不顾,朝玉真公主刺了过去。
“公主小心!”
若笙朝玉真公主冲过去,抱住了她,而此时胡人的刺刀也几欲落在了若笙背上,两人紧紧闭上了眼睛。
琅琅铮铮的刀剑撞击声在身后响起,只听砰的一声,若笙和玉真公主纷纷回身望去,一阵刀光剑影中,胡人倒在了地上。
“子靖!”
玉真公主定定地望着面前的人,眼中闪动着泪光。
“公主,末将来晚了。”
玉真公主扑进了子靖的怀中,开始呜咽起来。子靖轻轻拍了拍玉真公主的头,柔声说道:
“公主,末将已经让人备好了马车,护送公主去蜀中。”
蜀中,那是皇兄逃去的地方,她如今难道也要像皇兄一样临危而逃吗?玉真公主从子靖怀中起来,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他,摇头说道:
“长安还在,长安那么多子民还在,本宫不要去蜀中,本宫要替皇兄守住大明宫。”
玉真公主说着,簌簌泪下。子靖抬起衣袖轻轻擦掉玉真公主眼角的泪珠,眼中生出许多怜意。
“公主,敌军已经兵临城下,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若笙听到子靖将军的话,心中只觉得悲戚。她等的人还没有回来,这座城池就要沦陷了吗?
“我不要走,我不要离开长安。”
玉真公主固执地说道。
“公主!”
子靖的口吻变得严厉起来,此时此刻,子靖已经忘了眼前的人是公主,他只把她当作是自己要好好保护的女子。
“公主,能不能不要意气用事。”
子靖语气又变得柔和起来。
“作为大唐的公主,你的安危不仅仅关乎你自己,更关乎大唐。安军已经要打到皇宫里来了,现在只是潜入了两个敌军,不多久,就会有更多的敌军公然闯入,他们如果俘虏了大唐的公主……”
“本宫宁死也不会拖累大唐。”
玉真公主打断子靖的话。
“那我呢?”
子靖脱口而出的话让玉真公主心头一颤,她怔怔地望着他,说不出话来。子靖突然抓住玉真公主的手,放在胸口,温柔而坚定地说道:
“玄玄,听话。再不走,去往蜀中的路也要被敌军阻拦住了。”
一声“玄玄”让玉真公主的心彻底融化了,他不只是在护着大唐的公主,更是在守护着他深爱的人。玉真公主紧抿着嘴唇,望着子靖焦灼的目光,终是垂下了头。子靖心中默默松了口气,却没有让人察觉到他眼中瞬时闪过的悲伤。
“若笙,我答应过皇甫,他不在的这段日子,替他保护好你,你和玄玄一起去蜀中,等皇甫他……”
然而子靖话还没有说完,转过身去看若笙的时候,却发现若笙却不见了。
子靖又扫视了整个宣政殿,还是没有寻到若笙的身影。他派两个侍卫去找若笙,同时绕小道把玉真公主带出了大明宫。
“若笙姑娘。”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若笙闻声回头,看到身后站着一名男子和一名女子,男子搀扶着女子,女子头发散乱,神情有些恍惚。
“你,是……”
若笙看着那男子,觉得有些眼熟。
“若笙姑娘,我是陈让,还记得吗?”
“陈,让?”
若笙突然想起来了,是碧莲青梅竹马的陈让哥哥。一瞬间,往事席卷而来。若笙看了看陈让身后的女子,她应该就是碧莲的姐姐紫云了。在永巷宫关了这么多年,紫云容颜已经衰老,可还是能看得出来她曾经有过的倾城的美貌。紫云躲在陈让身后,神智有些不清,她惴惴地望着若笙,又望着周围的一切,眼神中带着恐惧和迷惘。
“若笙姑娘,叛军已经打进来了,皇宫现在是最危险的地方。现在大家能逃出去的都在拼命往外逃。我在外面备了马车,若笙姑娘,跟我们一起走吧。”
若笙摇了摇头。
“陈让,你快带着紫云离开吧。”
陈让又劝了好久,若笙还是没有跟着去。
“若笙姑娘,多多保重。”
陈让带着紫云走了。若笙望着两人的背影,想起已经逝去好些年的碧莲,心里陷入了一阵怅惘之中。
去往蜀中的马车除了两个马车夫外,还跟着两个精壮的禁军。子靖把玉真公主送上马车,由两个禁军守护着。
“子靖,你找到若笙,快点回来。”
玉真公主从帘子后伸出手,拉住了子靖的胳膊。子靖眼中溢出温柔的笑,轻轻拍了拍玉真公主的手背,抽出了手,放下了帘子,同时看了看左右的禁军,说道:
“记住本官的话,护好公主。”
“是,将军。”
子靖说完,便又折回宫中。
子靖带着侍卫找遍了皇宫上上下下所有若笙可能去的地方,却依旧没有找到若笙。
子靖突然意识到,一切的寻找都是徒然的,就算找到了若笙,她也一定不会走。他知道若笙会守在宫里,等着皇甫回来。子靖闭上眼睛轻轻叹了一口气,喉头有些哽咽,转身对侍卫说道:
“不要找了,我们去城门。”
子靖还没有回来,车夫却挥起了马鞭,马车开始驶动起来。
“等等,杨将军还没有来。”
玉真公主掀开帘子,朝前面的车夫喊道。
车夫手中的鞭子却没有停下,马蹄嗒嗒继续向前驶去。玉真公主眼中充满惊慌,焦灼地喊道:
“停下,停下。”
然而车夫像是听不到玉真公主的声音,马车渐行渐快。驾马跟在左右的两个禁军说道:
“公主,杨将军不会回来了,奴才奉杨将军的命令护送公主去蜀中。”
大敌压境之际,作为禁中军首领,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呢?玉真公主此时才后知后觉。她原本就不想去蜀中,如今子靖留在长安,她便更不可能只身一人去了。
“停下,你们让车夫停下。本宫要下去。”
可是不仅是车夫,两个禁军也不为所动,马车依旧渐行渐远。
“子靖你胆敢骗本公主!”
玉真公主竟从疾驰的马车中跳了下来,往大明宫的方向跑去。
“停车。”
“吁……”
一个禁军朝车夫喊道,另一个禁军从马上跃下,跑回去追公主。
“公主,奴才也是奉命行事。”
禁军说完,朝公主背后一击,打晕了公主,重新抱上了马车。马车嗒嗒,又朝着背离大明宫的方向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