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祸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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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工厂那边已经放了话，至多到六月底，这群女工就不能再做下去了，除非有人自愿跟着厂子一起到海市去。
消息传到村里，周大壮一家有些许的不安分，李晓云和周招娣都看在眼里，眼下只作不知。
三月开春的时候，村里的学校也开课了，只是老师来来去去，今年留下教书的只有校长和一名上了年纪的老先生。
李晓云了解了下，教的还是繁体字，文言文，对于村里的孩子来说有些晦涩难懂，于是打消了送丫丫上学的念头，预备到淮市再说。
想着今年恐有大变动，刘芝四月间择了一日带着两个孩子同去镇上，预备将家里的生丝和新下的小羊羔卖掉。
二人上午从家里出发，跟着周志明办完买卖，已近中午了。
丫丫央求奶奶去李晓云的厂子找她，她还没见过娘工作的地方呢。
一时半会的也回不去，刚好同她们一起吃个午饭，于是就带丫丫过去了。
到了厂子门口，那门卫是个上了年纪的大爷，看见两个孩子生的粉雕玉琢，对待他们的态度也温和不少。
让他们进屋来坐着等，又一面逗着小宝，闲话家常。
不过一刻钟，有女工陆陆续续的从里面走出来。
于是向大爷告别，娘几个出来站在门口，好让李晓云她们能一眼就看见。
张家全既是负责管理工人这块，每日下工都要检查她们是否偷拿了厂子里的东西，出来的就比旁人晚一些。
可巧丫丫一手拉着李晓云，一手指着厂子问东问西，好奇得很。
几人正说着，迎面看见张家全从里面走出来，不免要打声招呼。
张家全站定，看着眼前这一家的娘子军，视线不由落到了丫丫身上。
这一年多以来，丫丫蹿高了些，现在又不常出门，皮肤也白嫩许多。
小女孩子身上不见畏缩之态，更兼念书识字，较村里一般的孩子们看来很是不同。
打完招呼，他只装作没事人一样走开了。
李晓云她们吃过午饭又要上班，刘芝便带着孩子们回到周志明停船的地方。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岸边走来一对父子，小孩子眼尖，一眼就认出船边坐着的女孩子。
“丫丫！还有奶奶和小宝！”
李志杰把老父亲扔在后面，朝着刘芝她们跑过来。
李振风经他一声喊叫也认出来了，加快了步伐朝这边过来。
“大娘，你们咋在这？”
丫丫礼貌的喊了声舅舅，两个大些的孩子自带着小宝一边玩去了。
“俺今天来镇上卖东西，这不家里没人，就把孩子们带过来了。你们这是刚送完菜？”
李振风一屁股坐下，都是自家人，他也就不瞒着了，叹了口气朝李志杰那边看一眼。
“俺上午就把菜送完了，俺家那小子不是送到镇上念书么，今天想着去看一眼，谁想到学校里一个人也没有。”
“在旁边问了一圈，才知道老师带娃娃们出去搞啥子春游，俺也不懂，顺着人家指的路过去看看。”
“嘿，要俺说这地里有啥好看的嘛！不正经教书，带着娃娃出来瞎胡闹！”
刘芝听闻，笑他说现在学校不都这样，那叫新式教学。
“反正俺不懂，不说这事了。大娘，等会去俺们村坐坐呗，下午也没啥事，俺娘他们都在家呢。”
今天过后，家里也不再养蚕了，一下子轻省许多，又看小孩子们玩的正欢，刘芝就应下了。
等周志明过来，刘芝跟他说一声，就上了李家的船。
后面没事的时候，刘芝就带着孩子去张家湾坐坐，丫丫自是带着课本一同前往。
六月初，人们早已换了夏天的衣裳，镇上的学校又放假了，李志杰高高兴兴回到家中。
却不想被家里人摁着跟丫丫一起念书，每天要把小姨布置的功课完成才能出门。
于是整日拖着个苦瓜脸，倒是娱乐了家里的大人们。
这一日，天气实在热的够呛，李志杰难得提前把功课完成，带着丫丫就要出门去。
大人们恐他带丫丫去玩水，便抓住他好生叮嘱一番，这才松开手，小家伙们腿脚快，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站在树荫下，李志杰悄声说，“丫丫，俺给你去偷西瓜吃！”
丫丫听了一把拉住他，摇摇头，不赞成的说，“哥哥，俺娘说偷东西不好，你不要去行不行。”
李志杰天性跳脱，他才不管那些有的没的呢，把丫丫的手拨开，让她在这等着，他去去就回。
丫丫伸出的手还没摸到他的衣角，李志杰跟兔子似的这窜那窜，一会就没影了。
看来是故意把她撇在这不让她去碍事的。
丫丫还是第一次过来张家湖的边缘地带，哥哥跑不见了，她又不敢乱走，只能坐在树下等他回来。
百无聊赖间，看见小路上远远走过来一个男人，心里莫名有点害怕，这附近偏僻，来往的人半天见不着一个，她就想往树后面躲。
等那人走近了，丫丫发现居然是认识的人，心里放松下来，那就不用躲了。
张家全今天托人跟厂子里请了一天假，翠翠昨天贪凉快，在水渠里玩水玩多了，有些着凉，上午请医生来看了，这会儿正在家里睡着。
他娘这几天外出去大姨家了，说是老姐姐病了，想着就两三天，孩子平日也不乱跑，就在村里玩，谁想到孩子说病就病了呢。
都说祸福相依，他最近从翠翠口里摸清了丫丫兄妹俩的规律，今天下午跟了一路，可不就找着空隙了。
走到树下，张家全装作才看见她，问丫丫，“丫丫咋在这儿？你一个人来的？”
丫丫先喊了声张叔，听见对方问话，不敢说实话。
低头把手背在身后，小声说，“俺哥也在，他这会肚子疼，俺在这等他。”
张家全内心嗤笑，还肚子疼呢，那小子去的方向，是去偷西瓜了。
当他不知道，小姑娘还学会撒谎了，真是不乖，那就怨不得他帮着“教育”一下了。
于是连哄带骗的说这块太晒，他家在附近种了片甜瓜，正好过去看看。
那边还搭了茅草棚，丫丫可以过去一边吃瓜一边等她哥哥。
丫丫内心纠结，出门前没喝水，她现在又热又渴，这会对她来说，甜瓜真是个不小的诱惑，可是哥哥还没回来。
看着她几根小手指扭在一起，张家全知道她在想什么，耐心的为她找理由，“你哥等会找不着你，肯定会叫你的，俺的地就在旁边，到时候应一声他就听见了。”
说到这里，丫丫才放心，还觉得张叔人真好，她回去要跟娘她们说这事。
张家全拉着她朝另一条路上走去。
走了好一会，七拐八拐果真看见个茅草棚，只是没看见张家全说的那片瓜地。
她这才觉得不安，顿在原地不肯走了。张家全走几步见她没跟过来，复又折回去，此时他也不再装什么老实人了。
却说李志杰这边，在瓜地旁蹲了半天，见那瓜农一直不离开，也不去睡觉，心里很是着急。
想着妹妹还在等自己，这么空手回去，岂不是太没面子？
李志杰决定冒险一把，他猫着腰绕到瓜农身后，眼睛挑中一个饱满浑圆的大西瓜，悄悄伸出手去。
冷不防旁边钻出一条蜈蚣，朝他的方向快速爬过来，吓得他惊呼一声，忙用手捂住嘴，快步朝身后退去。
声音虽小，却仍是惊动了那个瓜农，厉声喝道，“谁！个龟孙儿来偷瓜的？看俺不把你抓起来揍一顿！”
说着抄起手边的棍子就往这个方向追来，李志杰撒开脚丫子一头扎进地里，一会就寻不见踪影了。
跑远了，还听见那人在破口大骂，他朝着那个方向做个丑陋的鬼脸，一转身，却撞到一个人身上。
李振风看这臭小子作出一副不正经的模样，就知道肯定没好事，但这会儿顾不上教训他。
“丫丫呢？她今儿没跟你一起出来？”
李志杰摸摸后脑勺，看一眼他爹，又看一眼对方过来的路，疑惑发问，“爹，你来的路上没看见丫丫？不对呀，俺让她在路边那棵树下待着呢！”
李振风听了，心道不好，他一巴掌呼到李志杰头上，怒道，“还不快去找！俺过来的路上连个人影都没得，要是丫丫出了啥事，俺饶不了你！”
两个分头沿着小路找过去，一路高声呼喊。
张家全这边刚要下手，听见父子俩的声音，慌乱中也顾不得扣扣子，就冲去地里躲起来了。
李振风过来时，就看见自家侄女儿躺在茅屋里，脸上红肿不堪，身上的衣服也被人扒拉过。
他内心怒火翻腾，头上暴起一道道青筋，四下望去，什么人影都看不见。
李志杰这会也找过来了，看见妹妹这个样子，他吓得一动不敢动，直到他爹踹了他一脚，喊他跟上。
他这才麻木的跟上去，事情太过突然，他脑子里不断回想着妹妹躺在地上的模样，只模糊感觉到自己恐怕犯下了大错。
李振风抱着丫丫回到他们家，众人大惊，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又看他一副隐忍着怒火的样子，内心惊慌不定。
刘芝一看躺在床上的丫丫，忍不住哭了起来，张兰英吩咐儿媳妇赶紧去请医生，又追着李振风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他对此一言不发，只说让她们先给丫丫检查下身上，衣服也规整一下，随后拿了根手指粗的柳条，走进院子里。
“跪下！”
李志杰心知都是自己的错，乖乖跪下，随后只听见柳条破空的声音和抽人的声音，他咬紧牙关，看向屋内。
刘芝听见这声音从屋里跑出来，就要拦着李振风，却被张兰英给拦住了。
“打吧，给这臭小子涨涨记性！”
张兰英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要不是孩子真做了什么错事，他是不会这么干的。
一面擦着眼泪，一面拉着刘芝进入房里给丫丫检查身上有没有别的伤口。
却说张家全听见李振风的声音，钻进地里就往家里跑，根本不敢蹲在那看他们的反应，怕被对方发现了。
匆忙逃回家中，翠翠还在房里睡着，他一下午在家里都担惊受怕，怕李家人找上门来。
又一面想着，对方应该不敢把事情闹得这么大，闹大了他们还要脸不要？
再说了，他实际上也没干啥，顶多就打了那孩子一巴掌，结果甜头还没尝到，人就找过来了。
这么想着，心里又有些底气。越想越觉得自己其实就打了丫丫一巴掌，什么也没做嘛！
晚些时候听村里传言，说李家那外孙女下午跟着她哥出去玩，结果被一个过路人莫名其妙打了一顿。
醒过来啥也不记得了，纷纷感叹李晓云他们家真倒霉。
张家全这才放下心来，自己逃过一劫，以后可得注意，再不能让人发现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祸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