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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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是云清，年龄不明，性别不明。
正在绝赞地进行以包养为目的的相亲活动中。
“如果，我说如果，不过也有很大的可能性，假设在结婚后，我突然失踪，您可以接受吗？”我小心翼翼地低着头，想在碧绿的茶汤里看出一朵花儿。
相亲对象是一位优秀的男性，呃，雌虫，他非常有风度地委婉道: “阁下，看来望远星与望近星终究是不同的星轨，愿阁下能够早日遇到合适的伴侣。”
“抱歉，唔，我是说谢谢。”我低着头。
回到福利屋，我甩开皮鞋，懒洋洋地躺地板。
“嘀，检测到地板上有生命体征，请家主休息在休息区，请家主休息在休息区。”洁白色机器家政管家在地板上用底盘穿梭，成功发现了我这个障碍物。
我没管，自言自语: “相亲又失败了，没有成功找到饭票，没有房子和米饭，会饿死的，不想死。”
家政管家适时泼了一盆冷水: “嘀，当前主星时间五时十三分，雄虫保护协会信息通知，您好，云清先生，您当前已在婚配系统内配对十八次，失败十八次，遭投拆十次，请云清先生重振旗鼓，不要灰心和气馁，祝您早日寻求到合适的伴侣。另通知: 亲爱的云清先生，检测到您的身体已恢复健康，无不良后遗反应，福利屋居住权限将在三日后十二时收回，请尽快收好自己的物品，合理安排时间，进入新生活。”
我自欺欺人地翻身捂住耳朵: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喂，管家，你也安慰安慰我一下吧。”
家政管家冰冷的声音响起: “好的，家主。虫帝国不养废物，要么结婚要么饿死，懂？你的存在侮辱了废物这个词语。星网安慰金句已使用，请打分。”
“……满分。”
02.
我是云清，年龄不明，性别不明。
我出生在不知名的王朝不知名的皇帝的治下，某一县城里商户的庶生子，自小生活在后院，庶生子其实和猫儿狗儿差不多，喂饱了饭就饿不死，关在后院就不为人知，我从小望着头顶四四方方的天空，听老仆议论商户老爷在某一城里娶了二房，家里的大父带着小公子去县令老爷家吃桃花席，我边听他们说话边做针线工作，屋里昏暗又空荡，有人说话挺好。
老仆谈论从不避讳我和兄弟，我们是没人要的孩子，他们是积年的老人，来养老的，吩咐拿个东西晒晒被子都使唤不动，我们手里只要有几文钱就得请老仆吃酒买点心，这几天老仆的脸色才好看许多。
我却避讳老仆，不敢在他们面前闲言碎语，弟弟云烟不一样，他活泼可爱，大大咧咧，敢和老仆们套近乎，得了有趣的小道消息就和我钻进被窝里分享。
“县令家的长子要议亲呢，”云烟说，他的眼睛亮晶晶，“我要能嫁给他多好，没人再敢欺负我，听说他是太学生，真好，嫁给他这辈子吃喝不愁。”
我说：“那咱们县城有郎君的人家不得千人争万人抢起来，钱财，长相，才华，家世，都难得。”
云烟撇嘴：“你还不知道呢，县令家的长子前些日子去骑马，结果摔出中风来，大户人家的小郎君怕是看不上他啦，也就只能往下娶，谁知道娶的哪个破落户儿，要是他和大户人家金尊玉贵的小哥儿结婚也就算了，要是他娶哪家的破落户，还不如我呢。”
我说: “咱们从小关这里，没读过书，大字不识一个，就算老爷有钱，咱们也一分捞不着，全是大郎君和小公子的，管家理财样样不会，只求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要嫁给流氓泼皮、鳏夫老汉罢了。”
我和云烟一齐叹气，互相安慰几句就睡了。
谁料第二日，大父穿金戴银，披红挂绿，喜气洋洋地迈进这个破落小后院，老仆终于显露出他们在家宅里干了半辈子的专业素养，行礼动作整齐划一，不闻一声咳嗽，低眉顺眼，领头的姆兄陪笑: “给相公请安，相公平平安安，大郎君、小公子平平安安。”
“你怪老实，不会花言巧语。”大父身边的小侍童用青缎带扎两只总角，娇憨稚嫩地说童言童语。
惹得大父一笑，姆兄连连作揖。
其实最会偷奸耍滑的就是姆兄，他是领头的，总可以偷最多的懒，要最多的好处，最不干事情。
“和他老爹一样，老实。”大父夸赞一句，威仪的目光扫过我们几个兄弟，不进屋去，侍童拿了春藤墩，铺上锦褥，大父款款坐下，一一询问姓名、年方几岁、读过什么书、认识几个字、平常做什么。
我们一一作答。
“可怜见的孩子们，”大父对我们叹气，又一脸怒容: “大胆刁奴，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欺负主子，我生养了郎君和公子，自知养子不易，吃穿用度马虎不得，四季的衣裳，金银的首饰，厨房的用度，他们兄弟哪一样我没有吩咐你们要和公子的一样？偏偏你们层层克扣，竟叫我们宅里的正经主子受这口气。”再对姆兄一脸痛心疾首: “这事儿，你可知道？”
姆兄惶恐，急急嗑头: “都怪老奴，相公，老奴年纪大了只以为上下一心的，谁知道，谁知道……”
“姆兄，年纪大就老眼昏花？瞧瞧这孩子，”大父冷笑，一把拉过我的手: “手脖儿细溜溜，戴只银镯子都怕跌折了骨头，衣裳也旧了，还是初春，倒春寒呢，怎么不穿夹袄，这样单薄。”他满脸慈爱。
我抬头瞧一眼姆兄，低头不说话。
云烟快言快语: “还不是姆兄，想吃酒，又没银子，把我们的夹袄全送当铺，得了二两银好打酒。”
大父幽幽叹气，剖白自己: “也怪大父，年轻时候仔细侍奉佬佬、老爷，未敢疏忽，得了郎君和小公子，养儿方知父母恩，你们虽不是我生的，可我是十分喜欢，奈何大户之家小哥贞静为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显出规矩，我只得派这老货，他爹是管田庄的管家相公，本分人，谁知道生的儿子一脸老实样，不是老实人，好好的孩子，成了什么样？都是大父识人不清，抱剑，这院子里的下人发卖给南边人牙罢。”
一时间，嗑头的哐哐嗑，求饶的大声哭喊，何止老当益壮，简直如年轻人一般哭声振天，人声鼎沸。
晚间，我和云烟还是睡在一个被窝里。
“这一天好像做梦。”我说。
云烟像快乐的小狗: “我们要过好日子了。”
我说: “可大父为什么要卖了下人，都是佬佬身边退下来的老人，对，佬佬的老仆可不得发卖？”
“你说什么呢，老东西不该卖？清哥哥你狼心狗肺，大父多好的人，大快人心！”云烟调子高起来。
我急忙捂住他的嘴，竖耳倾听。
一声清脆的咳嗽声，一定是拨翠，小院里的老仆都没了，大父新拨了侍童，木造的房子，又是个破落院儿，隔音肯定不好，只怕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我们闭嘴，安静睡了。
03.
我死了。
没什么好可惜的，死前真是过了一段神仙日子。
小院热闹起来，山水墨画儿的屏风，彩泥的美人肩瓶，织金绣鸳的衣裳，一样一样送进我的房间，我每天早晨都要小心翼翼不叫自己身上的娇贵绸衣刮蹭掉丝，侍童提着食盒摆在八仙桌上，熬出米油的大米粥、梅干菜、油饼、切半儿流油的咸鸭蛋，饼，蛋，油，酸甜苦辣咸，原来哪是我们的舌头能吃的，现在天天吃，顿顿吃，吃得心里不安。只由着下人摆弄伺候，大父又新派姆兄来教我们规矩，因为舔盘子，我和云烟还被打了手心，吱吱歪歪地笑，又被罚站。
日子仿佛越来越好。
下人笑眯眯的，云烟笑眯眯的，大父笑眯眯的要给我们打首饰，裁新衣，张罗亲事，于是我也笑眯眯的。只是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为什么突然对我们好？
直到裹上红喜衣，脖子套上三尺白绫。
从常识来说，人的脑死亡是有几秒的进程的，肌肤尚还柔软，血液尚还温热，我未消散的意识看着县令家的长公子修长的手玩弄着锋利的寒光，轻轻扎进我的胸膛，血肉组织就像豆腐一样切开，露出红心。
原来如此，原来我有这个用处，这些时日在肚肠堆积的好油好米，猪肉鸭肉终于得以安心消化。
我陷入黑暗。
04.
“嘀，当前主星时间5时15分，雄虫保护协会发来雌虫名单，请您认真查看，选择伴侣进入婚姻。”
“嘀，家主吃饭，洗澡，做规律的好宝宝。”
“知道了知道了，又是营养液……”
“目前家庭余额为……”
“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