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余远

17、疯子

　　（绅士匆忙离开，作家上场。）
　　作家：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旅行者：如果您不嫌弃的话。
　　作家（坐）：今天的天气真不错……（旅行者笑）哦不，我是说，我是说……好吧，我承认我是来专门找您的。
　　我刚刚碰巧听到了您与那位绅士的对话——您可以给我讲述那第三个故事吗，先生？
　　旅行者：你知道刚刚离开的那位先生是谁吗？
　　作家：我们这最有名气，再公正不过的司法官大人？
　　旅行者：连正义的使者都不屑于去听的笑话，您确定要听？
　　作家：嗯，先生，我想我忘记告诉您，我是一名作家；正如您所知的，最爱收集一些……
　　旅行者：哦，哦，作家，作家……那么让我猜猜，你下一本书的书名是什么——是《疯子日常》，还是《怪人观察报告》？
　　作家：还请您千万不要这么说，我敬爱的先生。您知道的，我单单是为了……
　　旅行者：你去过乡下么？
　　作家：自我有记忆以来是没有的，可是我父母又在乡下长大……我没有记忆的时候可能去过，但又不可能……
　　旅行者：好了，这便够了，我要讲述的第三个故事便是发生在乡下。乡下的农场很多，山也高远，据说人还淳朴……反正大概出于以上几点，我到了乌卡兰山下的一个村落。血红的大字布满墙壁，我眯着眼怎么认都认不出。直到热心的村民邀我前去观礼，方明白那分明就是“同性恋去死”！于是就在这个“吉祥”的日子，一对同性恋人就这么被推向布满稻草的祭坛。泼天的泪水也浇不灭冲天的火光，村民们开心的笑脸在火的映射下分外扭曲——于是我瞎了。
　　作家：您……
　　旅行者（高声）：你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吗？因为那些人都是异类。什么是异类？不同于大众的人。因为少数必须服从多数，所以少数就必须铲除！鼠疫，蝗灾，洪涝……“天灾害人”的抱怨漫布天地，祈求降雨的仪式比比皆是，却也始终不去考虑这是否为上帝因为猎巫运动，因为殖民扩张而降下的神罚！成堆的黄草在烂泥中畅快腐烂，也不也不忘扯住向上的青草共同沉沦。哥白尼发现了日心说，等待他的却是教会的绞刑；苏格拉底多么伟大，可他的最终归宿也不过是牢房；达尔文的《物种起源》讲解进化，全偏偏忘了解释精神的退化！哲人总说：存在即合理。可是先生你说，这合理吗？
　　作家：我……
　　旅行者：你说，这该存在吗？
　　作家：我……
　　旅行者（笑）：你知道马丁·路德吗，他是我很崇拜的一个人……
　　（一行医务人员上，压住旅行者。绅士跟在一旁。）
　　作家（惊讶）：你们……
　　医生：这位先生，实不相瞒，他是从我们医院逃出去的精神科病人——多亏了这位大人的指点。（看向绅士）如果他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还请您千万不要当真。（走）
　　作家（叹）：我明白了……
　　（医护人员再次上场。）
　　作家：你们怎么又来了——哪位先生不是已经被你们找到了吗？
　　医生：不，先生，我们这次，是来带走你的。

　　——因为发现了不该被发现的东西，所以就必须要被当作疯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