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世事无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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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世事无常
康熙二年秋。
谁说不是呢，不过短短两年多的光景，便发生了太多对于玄烨来说世事无常的事情。
他最崇拜的皇阿玛随着皇贵妃——不，是已经被他追封为皇后的孝献皇后的逝去变得愈发陌生。
先是和皇祖母近乎决裂，后是一心出家，再后来就是感染了那草原噩梦，天花。不过二十四岁，便英年早逝。
而登基来得是那样的突然和猝不及防。还没从登基后失去阿玛悲痛的日子中走出，便有是一个接踵而至的噩耗，自己的额娘，佟佳氏，同样二十四岁的年纪，居然和阿玛一样撒手而去。
八岁丧父，十岁丧母。父母膝下，他竟未得一日承欢！
人痛到极致，许是便麻木了。
不过才康熙二年，自己双亲就双双离开人世回到长生天的怀抱。只剩下年幼的自己，和年迈的祖母，互相依靠，相依为命。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真真是现状的写照。
皇阿玛临终前接受汤若望的的建议，因为自己出过天花而具有免疫力而立遗诏故选我为皇太子，主少国疑，大清爱新觉罗氏是再不能承受一次掌权人早逝的打击了。
他还给自己留下了四位顾命大臣，分别是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和鳌拜。现如今朝堂之上有三方势力平衡，宗亲，大臣，和皇室三足鼎立。
“给皇祖母请安。祖母万安。”玄烨利落的上前给太后行礼。
“玄烨，快到祖母这儿来。你这孩子，怎得如此多礼？”孝庄无奈的招手。
“昨晚突然下起了暴雨，可曾睡得安稳？”孝庄拍拍罗汉榻示意他坐过来。
“回皇祖母，孙儿昨日早早便睡下了，许是睡得太沉，那晚上的的瓢泼大雨竟是一点儿动静也没听到。”玄烨顺从的走到皇祖母身前，就被她拉过去。
只见孝庄拿起手帕擦了擦玄烨被雨水淋湿的额头，然后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小脑袋。
“苏麻，去把皇上在这里备用的衣服找出来，再去准备些干毛巾来。”她抬头皱着眉焦急的催促。
“是，格格，奴婢这就叫人准备去。”苏麻一福身快步往后殿走去。
“这雨还未完全停下，你随便打发个人来告一声便是，倘若你因为这场雨生了病，叫祖母如何是好啊。”
“皇祖母，礼不可废。本朝以孝治天下，身为一国之君，玄烨又怎能不以身作则呢。况且这也是玄烨自己不放心皇祖母，孙儿早起时听闻皇祖母昨晚因为大雨一夜没睡好，可曾命人叫来御医瞧瞧？”
“不过是些上了年纪的毛病罢了，治与不治都是一个样。”太皇太后不在意的摆摆手，余光瞥见了苏麻。
“你这孩子，先去把湿衣服换了，苏麻，再去叫人把御医传来，这个天气，最忌一冷一热。”
玄烨笑笑也不推辞，御医来了正好叫他来看看皇祖母身体如何，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不过是些小雨罢了，这些日子习武，身体可是好的很。
“给皇上太皇太后请安，皇上太皇太后吉祥。”太医院院使胡太医抱着他那百宝箱匆匆赶来。
“胡太医请起，先于太后把脉，朕随后再说。”玄烨赶在太后开口前打断。
“是，皇上。”胡太医一听，一路上一直吊着的心顿时放下不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只要不是皇上有碍，一切都好说。
太后无奈的看了眼康熙，也没有反驳他。
胡太医抬头小心观察太后面色，问了太后几个问题，凝神仔细把脉片刻。
“太医，我情况如何？”太后瞧着他垂下手起身站好，缓慢开口。
“回太后，太后失眠当是膝盖寒症复发，兼之思虑过重导致的。臣先开一方，三碗水熬至一晚，每日餐后服用，另还请太后多保重自身，多走走放松心情。三日后微臣再来给您复诊。”胡太医当场开好药方，交给身边药使。
“行，你快去给玄烨瞧瞧，皇上今早一路淋着雨赶来，看看他如何了。”太皇太后听着这些老话，只觉耳朵生茧。浑不在意的侧身叫他去给玄烨把脉。
“是，太皇太后。请皇上伸手。
玄烨不情不愿的把手放在悬枕上，果不其然，那老太医先是说着一大堆晦涩难懂的医药术语，听得人昏昏欲睡，最后来了一句：“皇上并无大碍，臣为皇上万金之躯所计，劳烦皇上命人煮上一碗浓浓的姜汤，叫寒气逼出体外便好。”
玄烨如蒙大赦，终算听这人说完了。他赶紧询问太医：“朕听说膝盖寒气可用艾灸辅以治疗，而温泉疗法也会有所效果，太医可曾有所听闻？”
胡太医捋捋胡子，“是有这么一个说法，只是此法治标不治本，若是太皇太后不嫌弃，艾灸一事，还请交给老臣就好。”
“温泉疗法，在与活血驱寒，与艾灸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太皇太后可以尝试，但是每日不可过久，不可饭后立时浸泡，不可疲劳过度使用……”
“好了好了好了，这些话你去说给苏麻姑姑听，先退下吧。”玄烨不耐烦的叫胡太医退下，绝不是因为逃不掉的姜汤作祟。
“是，臣这就告退。”胡太医一肚子话还没说完，突然就叫退下，剩下的话只好全都卡在喉咙里准备叨叨苏麻去了。
“你为难一个太医做什么。”孝庄好笑的点点他的脑袋，好歹也是个大人模样，竟然害怕喝姜汤。叫人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孙子只是不耐他绕圈子，一句话能说完的事非要来个‘引经据典’，罗里吧嗦的好生厌烦。”
孝庄听了这话顿时坐直身子，正色起来：“玄烨，这便是你的不足了，我知道你们半大的人儿俱是年轻气盛，不耐烦他们这些个啰嗦做派。你在太医面前喜怒不定便罢了，我先前以为你是那姜汤之故。
“且不说帝王最忌喜形于色，喜怒叫人一眼看破这点。这是在后宫，咱们私下相处，今日不过是个心靠在你身上的太医话多了些。倘若是在前朝，那些个居心叵测，左摇右摆的臣子面前，他们一句话随意都是好几个意思，弯弯绕绕不知要多出胡太医多少去。”
“那你能叫他们随意退下吗？”
玄烨如同醍醐灌顶，是啊，自己虽然还没亲政，可是离亲政也不远了。朝堂之上那些个满汉大臣，王公宗亲，个个都有自己的谋划。结党，利益，阵营，暗地里背着自己和皇祖母不知道打了多少算盘。
逃得一时清静，逃不得一世清静。自己总有亲政不在躲在皇祖母和顾命大臣背后的时候，况且，那四位顾命大臣，不知道心中还有几分对先帝遗命的效忠。
索尼仗着年迈资历，尝尝以长辈身份辖制；苏克萨哈虽遇事力争，却欺软怕硬，一心为着族人计；遏必隆……遏必隆现下是个好的，可难保有朝一日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最为打眼的是那鳌拜，这两年战功卓著，已然有盛气凌人之态，和苏克萨哈多有摩擦。
四大辅臣已经有了分离崩析的前兆。
这几年战争不断，经济凋敝，民生涂炭。四大辅臣面对着百废待兴的局势轻易不能借故生事。
去年吴三桂执杀南明桂王朱由榔，西南各地小股抗清势力纷纷归降，台湾郑氏也有归顺者。湖广、四川、陕西三省尚未平息，仍战乱不断。
战起局势不稳之时尚有暗潮汹涌，不难想大局稳定时朝堂的混乱了。也好，旁观者清，皇祖母一针见血，自己也要不负这份提点才是。
“皇祖母深谋远虑，实是孙儿所不能及也。”相通这点，玄烨浑身轻松，找到了当前的定位，精心图治也要有相符的手段眼界才是。
“吾孙聪慧，大清交在你的手里，我也能放心去见你皇阿玛了。”
“皇祖母切不可说这样的话，孙儿距离亲政尚有一段路要走，孙儿那条想要通向秦皇汉武帝王大志，若没有您的时时提点，劳苦用心，怎能走得下去呢？”
听着这失意颓丧之语，玄烨立时半跪在孝庄面前深深拜下。
“孙儿已经没有了双亲，难道说，连老祖宗也要弃孙儿离去不成？”玄烨哽咽的说道。
“快起来，祖母再不说这话了，你先起来。”
孝庄也是一时太过欣慰，看着面前风华初现的少年郎，联想到当年她的儿子也是那样的风华正茂。一时失语，不曾想竟让玄烨如此伤心，微红的眼眶仿佛触动了她最为敏感的地方，连带着她也红了眼。
是，他是有吾儿意气风发的壮志，但他不是吾儿，福临什么都好，就是不听我这个不中用母亲的劝诫，倘若他能听进一星半点儿，我们母子也不至于走到那样的境地，也不至于和我相看两厌，早早离去。
孝庄几乎落下泪来。
“皇祖母，您要好好看着孙儿，不求您事事相帮，但求您好好守着孙儿便好。”玄烨看着年不过百的祖母，心痛不已。她鬓发生白，细纹丛生，一生简朴。青年丧夫，中年丧子，这世道，给了这位老人太多太多的打击。连着晚年，还要操着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孙儿。
“好好好，孙儿有大志，祖母就在这里安心瞧着就好。”孝庄嘴里答应着，心里还是有着万一玄烨有个什么过不去的地方，定要暗地里去帮助玄烨的打算。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世事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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