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十二层》明天不要吃鱼

7、你好！最差劲的梦中人

　　“走不出来。”
　　华莱士的眼神变得许些扑朔迷离，双手交叉撑住下巴。
　　“很抱歉，华莱士。”列夫米娜闭上眼睛，试图也让自己不再去回忆曾经。
　　“列夫米娜，你的同事到了。”
　　“哟，你好？”
　　列夫米娜和华莱士瞬间调整好心情，毕竟痛苦又悲伤的事情并不愿意与他人一起分享，列夫米娜继续回到一副无所谓的苦瓜脸，这个样子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是染上坏心情的标志，可对于列夫米娜来说，这就是她最正常的神情。
　　“哟！德莱赫牧师！”
　　一口发音不算标准的英语听起来十分喜感，女孩甚至把德莱赫（Dreher)里的第一个e给读成了i。
　　全身穿着校服的女孩与身旁的三位看起来根本格格不入，一边是金发碧眼的正经欧洲美人，一边是服饰夸张体型健硕的肌肉猛男，还有个低着头品尝咖啡，带有许些绅士韵味的酷老头。
　　德莱赫抬起下巴，示意女孩坐到列夫米娜旁边。
　　女孩坐下后轻轻哈了口气在手心里，看着一言不发的三人，微侧着脑袋，不解地瞟向德莱赫。
　　“啊……啊，这位是来自日本的悠木池，虽然还只是高中生，但千万不能小看人家的实力，以后你们就是一个小组里的同事了。”
　　“请多指教！”
　　记忆戛然而止，列夫米娜摇了摇头，望着窗外的都市夜景，霓虹灯点亮高楼，自从人类发明出火源的那一刻起，星星再也不是夜空唯一的光，那些在黑暗中摸爬滚打的孩子也不再孤独。
　　“美女，到地方了，一共56。”
　　列夫米娜打开车门，看着自己给陈伟杰选的好地方感到许些欣慰——荒郊野岭，人迹罕见。
　　这小子早就怕到双腿发软，在被窝里思考怎么花光这五千块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列夫米娜嘴角咧的老高，好像下一秒就会止不住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还说什么要加入我们，搞笑，”列夫米娜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也不知道是在嘲笑陈伟杰的懦弱还是在讽刺自己，“根本就是老鼠罢了，哈哈哈哈哈，陈伟杰，陈伟杰，我绝对会笑你一辈子，你就等着被我……”
　　“谁叫我？”
　　列夫米娜顿时止住了笑声，捂住嘴巴四处张望。
　　“哎呀，总算到了。”
　　只见到陈伟杰从一旁的高草丛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杂草。
　　“你，你，你，藏起来干嘛？”
　　“啊，没有我就是闲的慌，到处走走。”
　　“唔……”列夫米娜甚至有点委屈的神情，毕竟自己刚才那种过于反差的表现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人设就崩塌了！
　　“那现在我要怎么做！长官。”陈伟杰很懂事的站了个军姿。
　　“啊啊啊，啊……咳咳！”列夫米娜借此机会调整了神情，低声咳了咳，“加入我们「梦中人」门槛是非常高的，并不是我说你能加入就能加入的，还要看后面组织里领导点头才行。”列夫米娜侧过身，改用余光来观察陈伟杰，毕竟刚才自己辱骂陈伟杰的话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
　　“没事的，我最擅长的就是搞定领导，阿谀奉承，端茶倒水我可是实打实的好手。”
　　“也不需要你给他们拍那么多马屁，其实我还有个方法能帮助你，”列夫米娜微微扭过脑袋，“那就是给你一个月的试用期，如果你能够达到kpi的话，组织和我们都会进行投票，决定你的去留。”
　　“当然！如果没达到的话，哼哼……”
　　“嗷……”
　　“所以你决定好了吗？”
　　“虽然有些太过于模糊，但我觉得总不可能不答应吧。”
　　“所以呢？”
　　“让我加入你们吧！列夫米娜小姐！”
　　陈伟杰像是动漫主角念出必杀技一样，每个字都铿锵有力地念出来。
　　“哈哈哈，欢迎你，我的同事。”
　　“你好，长官！”
　　“不需要叫我长官。”列夫米娜像是童话书中的公主，眼睛微微眯起，调皮的笑了笑。
　　“以后要以同事相称对方，无论是我还是你，还是组织里的任何人，你已经成为我们的一员，这不只是代表着你身份以及工作的改变，这是对于大家而言，你已经是我们的家人了。”
　　陈伟杰轻咬下唇，看着列夫米娜宠溺般的眼神。
　　“谢谢你。”
　　“为什么，需要说谢谢？”
　　列夫米娜歪过脑袋，呆呆地瞥了眼陈伟杰——他好开心，好像是第一次上学后被妈妈接回家的小孩，但他没有那种纯真，只看到他对某种触及不到的感情的执着。
　　夜晚的风很冷，荒郊野岭也没有阻挡风雨的地方。
　　“因为，”陈伟杰笑罢，这好像并不属于他的笑容，这种应该是感到幸福的笑容，他只是个没有人爱的低保战神，没有依靠，没有所能爱的，这种洋溢着温暖的笑容。
　　他真的可以拥有吗？
　　“因为我。”
　　“真的是第一次被别人这么说啊。”
　　冷风呼啸而过。
　　“除了妈妈，从来没有人。”
　　“会用这种语气，这种方式来对待我。”
　　列夫米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因为这只是她很随便说出来的话，只是想鼓励一下陈伟杰，但好像。
　　好像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如果列夫米娜面无表情的对陈伟杰说——这句话并没有什么，随口说说的而已啦。
　　那么对方一定会十分失望！
　　“谢谢你，列夫米娜小姐。”
　　“我也要谢谢你。”
　　“这种非常的情况，真的需要一个能加入我们的人。”
　　列夫米娜叹了口气，他真的好脆弱，明明看起来就是很勇敢的年轻人，不害怕探索，不害怕未知的事物，但为什么，总感觉他，就像是易碎的水晶球，华丽珍贵，却生怕玩坏。
　　“走吧，和我去总部。”
　　列夫米娜走到陈伟杰面前，伸出手帮他抹去脸颊的泪水，列夫米娜的动作很温柔，温柔得你根本不敢相信她曾经是个拳击手。
　　陈伟杰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好像刚刚缓过神来。
　　“组织里，不需要眼泪。”列夫米娜像是玩弄猫咪一样，用大拇指和食指捏着陈伟杰的脸蛋，“眼泪是混蛋，它会偷走你的记忆，所以答应我。”
　　“不要再为任何人流眼泪了，好吗？”
　　列夫米娜双眼注视着陈伟杰，略带着许些赌气的神情，好像在逗小孩一样。
　　“好。”陈伟杰好像是用肺部挤压出的声音，微微颤抖，又带着可怜巴巴的声线。
　　“那就用中国人最常用的契约方式。”列夫米娜伸出小拇指，“说好了哦？”
　　“啊？”陈伟杰愣了愣，突然又尬笑一声，“这太幼稚了，列夫米娜小姐。”
　　但他还是跟列夫米娜一起把小拇指挂在一起。
　　“怎么说来着了，我想想。”列夫米娜露出一副真的在绞尽脑汁认真思考的表情。
　　“拉勾上吊，”陈伟杰轻轻拉动列夫米娜的小拇指，“一百年。”
　　“不许变！”
　　“不许变！”
　　“变了是——是什么好呢？”列夫米娜望向天空，天上的星星一眨一眨，会说话似的，月亮也盖上名为云朵的被子，进入属于它的世界，只属于它自己的小世界。
　　“土豆好了。”
　　列夫米娜意味深长的笑笑，好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但又看向陈伟杰，突然又止住了笑容，用一副「我刚才什么都没有做」的表情打发陈伟杰。
　　“走吧，列夫米娜小姐。”
　　“嗯，走吧。”
　　夜晚的风很冷，可能是昼夜温差，也可能因为这里是荒郊野岭，但陈伟杰并不觉得，他只知道现在很温暖，好像回到了母胎，有种未知的舒适感，说不出来。
　　列夫米娜走在陈伟杰前面，脸上一直挂着满意的笑容。
　　她也只是少女，也曾经渴望拥有，这是她触及到的，那种用言语形容不出的，让她开心的理由。
　　——陈伟杰。
　　你也许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我第一见到你的时候，你好普通，普通得就像是电视剧里的路人甲，用一顿盒饭就可以让你成为任劳任怨的炮灰角色。
　　因为这个世界在我眼里，它就是一张被人胡乱涂抹的画纸，全部面积都被颜料涂抹，你无法看清它原本的模样……

　　“他就是你拉来的新人？”
　　德莱赫双手交叉撑着下巴，根本看不出他现在的表情。
　　“是的，德莱赫，你知道我们小组有多缺人吧？”
　　“列夫米娜，我不是不同意他加入，但你至少……”
　　“我真的没有办法了，之前的来的新同事全都跑走了，要么就是说我们小组气氛太过低沉，要么就是说跟我们根本相处不来，根本就没有这么一回事！”
　　列夫米娜拍打着桌面，陈伟杰的资料摆放在德莱赫面前，被震得散开。
　　“你们自己的问题……”德莱赫尽全力用最轻的声音不让列夫米娜听见。
　　“你说什么？德莱赫牧师？”
　　德莱赫突然感觉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扭头便看见列夫米娜正用着杀气腾腾的眼神死死盯着他，那种「你没必要再活着」的感觉。
　　“哟？”
　　嗡嗡的警报声突然传来，门外的脚步声变得越发急躁。
　　“一队集合！”
　　“这次是多少层？”
　　“全部人配备好准备，备战厅集合！”
　　德莱赫长舒口气，“终于得救了。”
　　“我们小组也要去！”
　　列夫米娜依旧恶狠狠地死盯住德莱赫，那种一秒就可以把人置于死地的眼神。
　　“但是你们还是少个人吧……”
　　“那你现在通过不就行了？”
　　“啊啊啊，对喔，那我马上同意，哈哈哈。”人类的求生欲在德莱赫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列夫米娜也终于放下恶魔般的神情，“那我马上带他去领装备。”
　　“列夫米娜，”德莱赫微微扭头，斜眼看着列夫米娜，“他可能会死的。”
　　“我只有分寸。”手指关节的咔咔声十分清脆，列夫米娜握紧拳头，“他的性命，就不需要您来担心了。”
　　“哦？”德莱赫笑罢，“组织已经不允许再有无辜的人牺牲了，你明白吧？”
　　“我说了，他只要加入了我们小组，我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他。”
　　“哼哼，快点去吧，待会赶不上集合就完蛋了。”
　　列夫米娜转身离开，只剩下德莱赫一个人在房间里，他翘着二看腿，从兜里掏出一张已经泛黄的照片。
　　“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警报声依旧响彻走廊，陈伟杰在列夫米娜的宿舍里来回渡步，着急得都快要咬手指了。
　　宿舍门猛地被推开，陈伟杰“哇”的一声倒在地上。
　　“待会跟我去拿装备。”列夫米娜关上宿舍门，脱掉身上的白色卫衣，在衣柜前来回翻找着什么。
　　“啊啊啊！”陈伟杰虽然也老大不小了，但是见到年龄相近的女生在他面前这样折腾也多少有些把持不住。
　　但是他突然就冷静了下来，不安的心跳突然就平稳了下来。
　　——比我想象中的，壮太多了。
　　“这手臂都快有我小腿粗了。”
　　“是吗，那可能是最近锻炼少了吧。”
　　“好像更吓人了。”
　　列夫米娜穿上黑色的运动背心，把纯白色的作战服套上，所有口袋拉链拉好，她抖了抖肩，回过头对着陈伟杰笑了笑。
　　“帅吗？”
　　“帅……帅爆了。”
　　拥有一件帅气的军装永远是男孩子的梦想，看到漂亮的女生穿上更是不敢奢望，可如今，她就站在陈伟杰的面前。
　　“简约的设计，但每个地方的细节却做到了几乎完美，就连口袋的设计都是直接戳中了我，重工的金属拉链，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但是这种感觉……”
　　“你马上就能知道了。”列夫米娜从衣柜里取出一把德国HK416自动步枪，枪上虽然没有弹夹，但其他配件可以说是一个不落下。
　　“靠，请马上带我去领装备，别让我求你，列夫米娜小姐。”
　　“来吧，挑选你的武器。”列夫米娜露出一股阴谋的气味，陈伟杰的面前是各式各样枪械，从长到短，之前他只能在网络上见到的武器如今居然就这么摆在他的面前。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种危险的工作还有这么多人做了。”陈伟杰把作战服的拉链拉紧，他已经换好了统一的纯白作战服，虽然陈伟杰的身材不算强壮，但是较高的骨架还是把衣服撑得比较有型。
　　“我的是HK416，用的10英寸枪管，重量也就3.49千克，但是考虑到运动能力，所以选择了比较轻的。”列夫米娜把手上的自动步枪摆在陈伟杰面前来回显摆。
　　“考虑你的话，你也可以选择比较轻便的，嗯……就这个吧，跟我这把同一个公司出品的武器，HK MP5。”
　　“哦哦哦哦！之前只在游戏里面见到过，见到真枪还是有点……”陈伟杰接过列夫米娜递给他的枪。
　　“重量合适吗？”
　　枪械依旧没有弹夹。
　　“还是比较轻的，只能说你太小看我了，列夫米娜小姐。”陈伟杰呵呵一笑。
　　“那就好了，我去领弹夹，你熟悉一下枪械，这里是扳机，记得开保险，拉拴，三点一线总知道了吧？”
　　“啊，嗯嗯！”
　　列夫米娜不经意间笑出了声，虽然只是轻声的噗呲了一下，但在陈伟杰眼里，这就是春风啊！
　　太可爱了，陈伟杰傻乎乎的表情也出卖了自己，被列夫米娜一巴掌拍在头上。
　　“轮不到你的。”
　　啊，这样吗。
　　陈伟杰并没有被这巴掌打清醒，换一种角度说，是更清醒了，他好像明白了自己待在这里的理由，好像不只是为了金钱跟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