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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梦境 ...

  •   越知微看了虞期一眼:“你确实很敏锐。”

      虞期感觉自己被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因为[理智]仍在[工作]中运转而格外冷静,另一部分则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种发现自己被利用的情绪。

      这份情绪中含有愤怒、委屈,茫然无措,以及一份自然而然生出的警惕。

      她此刻就像一个真正的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因为第一次遇见的好人好得不够纯粹,自己成为了被利用的一部分而感到失落与难过。

      而冷静的那一部分仍旧保持着一种抽离感。

      这种抽离感让虞期想起了自己的卡牌。

      [天赋·千面百相],从其名字与描述来看,虞期觉得这是一张或许与“伪装”、“扮演”有关的卡牌。

      从被黄色雨衣发现而顺势伪装出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再到遇见越知微后发展成孤身来到切城求生的外城人,她现在的身份无疑是充满着不安感,为了留在垃圾处理站而认真做事的新员工。

      她能够察觉出越知微来得时间太快,也能察觉出越知微做了什么安排,但不必深究太多,一个不安的人可以敏锐,但过于敏锐则会引起更多的警惕。

      虞期低着头,小声道:“但你来得很快。”

      即使越知微有所算计,但内部通讯他选择了接听,同时也极快地赶到现场。

      让虞期不要冒险的话也确确实实是从越知微口中说出的。

      内心敏感,举目无亲,在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后,展露出了一部分的聪明与韧性,这也是越知微先前对虞期独自工作的放心原因。

      又或许,正是因为越知微了解虞期的这一部分,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虞期想,自己多少有些心软,不愿意把越知微想象成一个纯粹的利用他人的人。

      “你……算了,这一次给你算加班费。”越知微脸上略不自在的神色一闪而过。

      虞期将之定义为“良心隐隐作痛”的表情。

      越知微清咳两声:“咳咳,别干看着了,过来一起收拾。明天我和你交代点工作的注意事项。”

      “之前不是讲过吗?”虞期指的是一开始越知微随口说出的一些工作要点。

      越知微:“更深点的,懂不懂垃圾清理员也需要与时俱?”

      虞期慢慢吞吞地“哦”了一声,目光在成灰壳的虫子上转了一圈,掏出小型的吸纳器开始工作。

      吸纳器作用如名字,一为“吸”,二为“纳”,是毫无杀伤力的工具,但无论是处理骨灰还是其他灰都算有效。

      越知微则开始处理虞期丢下的垃圾袋变的塑料网:“真怀念之前的切城啊,垃圾哪有这么丰富多彩。你会不想干了吗?”

      虞期考虑了几秒,回答道:“不会。”

      怎么说垃圾处理站至少还有些工具,整体情况还算平和。

      想来十分愧疚,虞期就算要跑路,也会先从处理站扒拉一点“报酬”的。

      越知微瞥了少女一眼,动作熟练地开始收拾场地:“垃圾处理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毕竟现在被归类为‘垃圾’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偶尔遇上这样的意外情况也是也可能的。”

      虞期:“这种虫子既然是异兽,进入了切城,岂不是很危险?”

      越知微头也不抬:“你描述得太抽象了我才没想到,这些就是飞蛾类的低级异兽,恶心人用的,只会吸食尸体的血肉,对活人不感兴趣。”

      来到切城仅三天,除了第一天见过一只异鼠,最多隔着垃圾袋处理过异兽尸体的虞期:“……”

      她在这几天粗略地知道异兽分为低级中级与高级,城中除了晚上酒馆开门基本见不到什么人影,要不是每天都有新的垃圾出现,虞期都要以为切城没多少人了。

      ……

      [理智]的消耗远比[力量]来得慢,在回到处理站的地下室时,虞期并没有卸下这张卡牌。

      她对于增加保护手段的念头不减反增,在消毒后又找越知微拿了消毒喷雾——从蝇虫对消毒水雾的反应来看,或许消毒水有添加一些特殊的成分。

      过于强烈的光有时也会带来近似于刺痛的感受。

      地下室按理来说,除了灯光,不应该有其他的光源。

      虞期意识到自己处于梦中。

      光洁透亮的窗户没有拉上窗帘,阳光肆无忌惮地闯进来,那份亮度使得虞期不自觉地眯起眼睛。

      虞期平缓着自己原本有些急促的呼吸,身下的椅子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扭曲声——地下室除了休息的床外,并没有多余的坐具,不应该存在椅子。

      适应了光线的亮度后,虞期才发现并不是她以为的“没拉窗帘”,而是根本就不存在这种遮光的物品。

      刺目的白光从四面八方的探照灯中射出,在透明的玻璃房内巡视一般地来回扫射。

      这样的一个玻璃房内,放着一套仿佛浑然天成的玻璃家具,造型典雅如同一座鸟笼的玻璃房将一部分光线折射出各种绚丽的色彩,稍稍为透明的房间增添了些许不一样的颜色。

      如果不是虞期是坐在玻璃房中的那一位,她可能会颇有兴致地欣赏这样一颗漂亮的玻璃鸟笼摆件,把整个环境调暗再放点漂亮的灯光什么的。

      但因为此刻在玻璃房的是虞期,她也只能先站起身,免得玻璃椅子出现什么问题伤害到了自己。

      在虞期起身后,刚刚发出声响的椅子一动不动,稳如泰山,让人以为刚刚的声响只是幻听一场。

      玻璃墙面倒映出一张少女的面孔,是虞期偶尔能从他人目光中见到的自己。

      纯良无害,弱小无辜。

      身上多出来的事物,是脖子上一条黑色的项圈,金属的冰冷质感在虞期抬手搭上去时从指尖一路传递。

      项圈的黑色并非纯黑,而是有银灰色的扭曲的纹路,张牙舞爪好不张扬,勾勒出让人难以理解的图案。

      虞期的第一反应是这纹路并不完整。

      项圈上的纹路是被截断的。

      若是拼凑起来,应该更为巨大与壮观。

      这样莫名其妙的玻璃房,这么多如同监视一样的探照灯,还有这可疑的金属项圈,难不成是什么金丝雀文学?

      少女只穿了一条简单朴素却干净的白裙子,黑石一样的瞳孔半敛着,正盯着玻璃墙上的人影,眼底因为方才被光猝不及防的一照,还有一点潋滟的水光。

      虞期用手给眼睛搭出一个稍稍遮光的环境,抬眼往玻璃房外望去,想要看看周围到底是什么情况,有没有办法离开。

      别说是金丝雀,整一个透明的盒子关人,哪怕是个手办,摆这么多光线也是不合适的。

      黑色的荒原空空荡荡,浓雾遮蔽了远处与地面,只能看见银白色的月光气泡般漂浮在暗色的天空。

      虚假的光被手遮住后,视线不再受到玻璃房内光芒的影响,虞期一眨不眨地对上荒原上一只浮在半空中的眼睛。

      低沉的呓语破碎地洒在虞期耳边,飘渺而又遥远,令人无法听清其含义。

      然而耳膜却承受不住般,发出刺痛的警告,温热的铁锈味从口鼻中溢出,却又在眼睛的注视下倒流,堵住少女的呼吸。

      【获得[不安]:注视,是注视,是无处不在的注视……谁想俘获你?无名的恐惧总是追着你的脚步。】

      【获得[意志]:你已接触到了不属于世界的物质,它们源源不断,如溢出的污泥。你的意志则如黑夜的花火。】

      虞期张开眼,眼中毫无迷惘,在地下室黑暗的环境中打量自己的系统面板。

      [不安]的卡牌是一张处于倒计时沙漏的状态牌,此刻沙漏中的流沙正缓慢的下坠,在[不安]出现的时候,虞期心中确实也生出了一种不安感。

      而[意志]的则是一张纯白色的卡牌,牌面绘着银色的月,边缘则用黑色的纹路进行勾勒,是一张精致的卡牌。

      头颅深处传来隐约的刺痛,虞期捂住自己的脑袋,那些早已经在消毒水雾下变成飞灰的粉红色的蝇虫又在她的视野中复活,蠕动着攀爬上她的身体,留下浅红色的粘稠的痕迹。

      [意志]在牌桌上颤动着,虞期抬手用力往后脑拍了拍,原本的刺痛忽的消散,如同它从没来过。

      【意志抵抗成功。】

      一行提示出现在牌桌上,以[意志]卡牌为中心,一面盾牌的虚影在深色的桌案上出现,并随着刺痛的消失而散去。

      [理智]的卡牌仍旧未失效,虞期回想起梦境所见,又想起越知微清理那具尸体时的情况。

      被蝇虫占据的尸体只是一层空壳,只有薄薄的一层皮肉和骨架间,在垃圾桶时填充的就都是那些吸取了赤红的细长蝇虫了。

      而仅仅是那层皮肉如今也是千疮百孔,被活泼的蝇虫钻出无数的破口,想来若是一个气球,也是装不住水吹不进气的残破品。

      消毒水雾灭杀了蝇虫,却不会灰化尸体,那具分崩离析的男性尸体是越知微扯破的皮,虞期捏住的骨,一张张一根根丢进的垃圾袋。

      那些骨头都很干净,被蝇虫吮吸得没有一点湿润,干燥且清脆,很轻易地就能掰断,肋骨尤其好掰。

      为了节约空间节省垃圾袋,十分理智的虞期掰得丝毫没有负罪感——来自垃圾清理员的无偿收尸,总比晾在那里有碍市容的好。

      “那具尸体,难道还有什么不同么?”虞期低声自语,并回想到更细节的地方。

      当时的越知微见虞期做得顺手,恢复了平时的状态,挑了挑眉:“你把骨头当作拼图来拆么?”

      虞期抬眼,故作懵懂:“有人给他收尸,他应该瞑目了吧。”

      在那时,她注意到了什么、想到了些什么。

      尸体的骨头并不是一味的干燥,在骨骼的某些地方,有丝滑的痕迹。那些痕迹像是烙印在骨头上的花纹,无法用肉眼看出,只能从手套触感的细微不同得以辨别。

      【获得[痴迷]:你追寻,你探索,你孜孜不倦,你为之痴狂。】

      一张新的状态牌出现在牌桌上,虞期的思维出现短暂的停滞。

      但她已经凭借自己的记忆想起了那些花纹。

      飞蛾的翅膀纵然残损,却也保持着飞翔的姿态。肋骨作为躯干的中央,本是保卫心脏的忠实护卫。

      而尸体并没有心脏,也根本没有其他脏器血肉,只有骨头上无形的刻痕——双翅张开的飞蛾。

      如果把她梦中的项圈花纹填补完整……是否也是一只飞蛾?

      虞期意识到距离自己梦醒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按理来说,她应该逐渐遗忘梦境中的内容,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的某个时刻,恍然想起,自己似乎曾经遇见过相似的事物。

      人会拥有做梦时候的记忆么?

      人会清晰地记起梦中的每一点记忆么?

      还是说梦境本身就是思维的延续,是过去、现在与未来的交汇之处,是遗漏的影像的闪回?

      她在过去曾经见过飞蛾的图像,因此在现在回想起对应的记忆?

      虞期垂下眼眸,举起自己的双手,注视着牌桌上[痴迷]卡牌的沙漏一点点漏尽。

      “她”?“她”又是谁?

      她究竟是在扮演一个他人眼中的少女,还是本身就存在这样一位少女,只不过被虞期借来伪装?

      【[理智(灰暗)]:疲惫如潮水,你的思维陷入凝滞。一段时间后方能恢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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