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模拟器》酥酥落

26、试剂

　　三天后。

　　奥克城内，大量的警卫在四处巡视，陡然加大的监管力度让城市的行人迅速减少，纵然对繁多的检查不满，却没有谁敢大声喧哗和抵抗。

　　在切城之后的奥克城，无论是规模还是繁荣度都远超切城，但随着异兽潮的冲击，又或许是切城的前车之鉴，奥克城也人人自危。

　　尚且不明所以与一知半解的群众只能感受日益压迫的紧张氛围，逐渐也有人想离开奥克城，前往距离联盟中心更近的城市落脚。

　　街头巷尾最常见的便利店如今成为了最受欢迎的场所——瞧瞧这些从外就能一览无余的铺面，那些警卫对此十分放心，偶尔也会有松懈犯懒的略过。

　　“切城都已经变成酒馆的地盘了，接下来不就轮到奥克城？你们要是想留在这里等着酒馆救援，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负责给便利店送货的员工恰巧与店内客人撞上时间，推开门时听到了这么一句。

　　说话的客人穿着褐色的长风衣，黑发凌乱地扎了个丸子头，眼底带着难以遮掩的青黑色的痕迹，一副困极倦极的神情，在耳上挂着一只简约的黑色耳麦，荧蓝色的光点证明正在使用中，青年没有注意到送货员工，仍旧在通话：“魏尔斯你不用劝我了，我的实验已经结束，明天就走。”

　　“我没有你们研究所那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高贵品格，我就是一个外包，退一万步讲，我一个半路辍学的，学历也够不到你们研究所的申请门槛，同样，我也不会去酒馆……别说了，如果不是之前欠了你一次，我也不会帮你姐姐。回头观测数据我会这里成表汇给你，停。”

　　大抵太久没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中年男人挂断后，忍不住低声咳起来。

　　“先生，你还好吗？有什么需要帮助么？”

　　还是少年模样的员工稍稍抬高了工作帽的帽檐，露出一双浅绿色的眼眸，目光清澈，气质宁静，令人完全想不到此人能够为了满足自己好奇心，敢去跟随一知半解的存在。

　　刹那反应过来自己谈话被听的男人神情一凝，这个员工体格单薄不说，在这种氛围微妙的时刻不带半点武器，唯一的私人物品竟然是一本小册子？难不成……是个学生？

　　周巡迷茫了一下，他思索了一下自己方才的对话，除了语气颇为狂傲提到了几大势力并不屑一顾之外，并没有什么敏感之处——最为主要的，是他只是一个柔弱的文职人员，就算是外包也是一个柔弱的外包文职人员。

　　这万一打了小的，还有大的怎么办？

　　周巡思索了很多，反应却不慢，他婉拒了员工的关心：“没事，老毛病了。你是在这附近的学生？”

　　“也算是勤工俭学，”便利店的员工，也就是是约一脸乖巧，说起话来丝毫没有把魏南弄得敢怒的神棍味，“先生需要买瓶水么？”

　　“嗯，多给我来支营养试剂……”想到将要离开这座城市，周巡决定准备一些存货，他目光被新摆放的营养液组所吸引，“这营养试剂是什么牌子的？”

　　不待是约的回答，周巡已经拿起一管试剂，在五颜六色的试剂中，周巡随手拿出来的是一支粉红色的试剂。

　　高亮的灯光透过试剂，几丝深色的浑浊物漂浮在其中，还未完全沉淀。

　　有那么一刹那，是约感受到了一种被他人注视的感觉，那些丝状的浑浊物拉伸延长，宛若一只无瞳孔的眼睛。纵然是约早已习惯那些无来由的注视，但这似眼非眼的注视仍旧让他有些好奇，这只眼睛来源是什么，看的是自己，还是自己背后的虞期？

　　随后，那些浑浊物颜色一点点变浅，稍一错眼，那些浑浊物就已经失去了踪影，整个试剂已经是清澈无比的粉红色了。

　　周巡直觉哪里不太对劲，营养试剂的工艺相当成熟，由联盟官方主导分配，价格压低到成本附近，利润几乎是零。

　　周巡对营养试剂口感十分厌恶，即使是物资匮乏时也少去购买，这次也是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才想到，这个便利店的营养试剂似乎是最新的款式：“‘联盟最新研究成果，包含最全营养成分，让您的未来不是梦’？这标语谁写的，怎么吹得比我还大？”

　　是约：“……”

　　周巡空着的另一只手握拳在唇边，咳嗽了两声：“咳咳，我是说，这个宣传语太……夸张了，你知道营养试剂的创始者吗？那个创始者说故，这玩意应急可以，但长年累月食用仍旧会营养不良，摧毁味觉。”

　　“便宜确实是便宜，某些时候也确实有用，”周巡遥远的想起第一次调和元素成功的那个下午，当时他十分英俊，前途无可限量，和恋人也没走到后边的分歧路口，“但越是营养便利，越容易滋生其他事物。这支送我吧。”

　　是约顺着周巡对营养试剂的批判态度，也不和周巡争吵，随口应道：“也许是的，好的呢。”

　　周巡见是约一副面不关己的神色，放轻了声音道：“算了，你随便听听就好。”

　　是约一时之间有点后悔出来“上班”，这个班应该让魏南来上比较合理。他又不是本地人，对营养试剂能有什么看法？倒是这个客人，看上去并不是单纯的路人。

　　[切城298号]直播间，也许是因为时间段的不同，这一次直播间的氛围还比较冷清，发言的人数也寥寥无几，只把直播间当成一个闲聊地，随意的发散。

　　“谁家好人早上三点半开直播间啊，我还以为主播已经炸了，突然一个直播通知，原来主播还活着啊？”

　　“好像是信号集体不好，那时候所有直播都停了一下，直播间恢复速度也有快有慢，这个主播只是恢复得特别慢而已，说不定是濒死了一回。”

　　“这不是切城吧？我看别的直播间，切城现在都变成荒城了，这边主播还在便利店里，额，打工？这是什么章程啊？”

　　“直播开播不到十分钟，我怎么知道？这地方是奥克城吧，满大街的警卫在排查，但是主播们随便都能混过去，也不知道在排查什么东西。这两天论坛是不是在吵吵，关于直播间名字的问题，明明主播都不在切城，但是直播间名字依然叫‘切城’，说是可能这个世界中心在切城。”

　　“但是切城都已经是荒城了啊，总不能主角是异兽吧？”

　　“也不是不可能啊，有些异兽已经发展出一定的秩序，说不定异兽其实也是一个社会。但是主播们还有那些没开直播间的冒险者都容易被异兽感染而后死亡，这不符合直播一直以来的特性。”

　　“是这个本有问题吧，异兽的超高感染性让很多人都莫名其妙翻车退出了，又有像是之前直播全部黑屏的各种BUG，白耗时间和生命之烛又不得不参加，要是萌新第一个本是这个世界，连复活都没机会，惨嘞。”

　　“我不喜欢这个世界，太像了，营养试剂不就和我们的营养液一样吗？真的有点细思恐极。”

　　“直播是直播，现实是现实，好歹分清一点吧？”

　　周巡将每种颜色的营养液都拿了一支，没有多说什么，付账之后快步走出便利店——背影匆忙，似乎有什么在对他穷追猛打。

　　是约目送着周巡消失在拐角处的身影，又继续开始自己的“工作”，将新到的货物补上货架。便利店的来货量并不大，这是上一任老板预定的最后一批流动货物，采购的是一些基础的东西，譬如营养试剂。

　　他们之所以选择这家便利店，是因为这家便利店还有二楼——堆着货物的阁楼，正好能够在轮班倒的情况下给予他们一定的休憩。

　　至于虞期是如何在流窜在阴影的异兽间救下这间便利店原来的老板兼员工，并且让老板留下这间便利店，连夜托关系买票离开奥克城，是约也只能猜出一半。

　　在异兽潮的最初，切城的城内出现小型且危害性不高的异兽，之后才逐渐成气候的。而如今的奥克城正走在切城之后，如若不是有警卫在压制，恐怕奥克城的恐慌情绪就该爆炸式蔓延了。

　　奥克城的警卫是联盟官方的力量，这也意味着奥克城内酒馆的势力并不能一手遮天，被酒馆通缉的三人还能苟一波。

　　奥克城比切城繁华，便利店的前店长对店铺是有几分上心的，不仅在装修上下足了料，连接阁楼的楼梯也铺了一层原木。

　　下楼的脚步声让是约抬眼看过去，魏南同样穿着严实的员工服，将那些显眼的义体遮住。

　　魏南在货架间来回转悠，是约淡淡提醒道：“还有两个钟才是你的班次，有什么事情就说，大家的时间也是时间。”

　　魏南被噎了一下，没好气道：“你！刚刚的客人待那么久，我担心才下来看一眼！”

　　“别吵，她在睡呢。”

　　是约声音平缓，对魏南的一举一动并不上心，在脱离了对某项事务的好奇时与刻意扮演之后，是约显得有些冷漠了。

　　“嘘，拿营养试剂给我。”

　　同样员工服的少女从楼梯走下，她眼神清明并没有从睡梦中刚醒来时的恍惚，对魏南和是约之间的小摩擦尽收眼底：“那个人身上，有繁衍的气息。”

　　飞蛾的影子在周巡身上徘徊，或许周巡没有亲自与繁衍接触，但相关的人与事的接触，绝对是少不了的。

　　虞期的睡眠质量不算好也不算差，如果只是寻常路过的客人，她应该还在梦境之中徘徊。但在周巡踏入便利店后，虞期牌桌上的[注视]便大震特震，誓要把虞期从梦中推搡出去。

　　虞期能怎么办，虞期只能爬起来，蹲在楼梯口趴在门背后观察底下的动静。

　　于形象虽然有碍，但唯一看到的魏南觉得虞期这样做肯定是有自己的深意，也让虞期少了一番解释的麻烦。

　　是约抓了好几支营养试剂给虞期，颜色各异的营养试剂在虞期手中，被灯光照得像是荧光棒。

　　营养试剂们一支比一支澄澈，和虞期先前在切城因为好奇而尝试的营养试剂看上去别无二致，或许不同点在于标语上宣传的“最新”与“最全”。

　　“你们喝过营养试剂么？”虞期看了一会儿，挑了一支蓝色试剂打开，蓝色的液体颜色介于天空和海洋之间，“这味道似乎没什么变化。”

　　魏南挠挠头：“在切城时经常买，酒馆那边也有卖，他们的货其实都差不多。”

　　是约摇头否决：“我们不喝，有些人死于营养试剂。”

　　魏南大惊，碍于便利店周围的透明玻璃，压着惊呼声：“营养试剂有毒？”

　　“没有‘毒’，但也算不上干净。”

　　虞期这一次没有再入口，她借着楼梯口的遮掩，那蓝色的试剂被倒在了楼梯上，在难得的木制楼梯间，一只迷路的蚂蚁被这无妄之灾浇了个透心凉。

　　是约扫了一眼木板上的水渍：“地板别想我负责拖。”

　　只见那只原本普通的蚂蚁遭受了巨大的痛苦般蜷缩起来，从卵形的腹部开始一点点膨胀变大，原来位于下颌骨处的口器被挤出，露出新长出的复层口器，触角伸长变粗，全身都覆盖上一层鳞甲似的薄膜。

　　木板上的营养试剂的水渍变少了一大半，像是已经被蚂蚁吞噬，只是没等变化完全，蚂蚁便彻底僵硬，失去了呼吸。

　　是约合掌，面无表情中带点慈悲光环：“施主，你破杀戒了。”

　　虞期一脸不忍的起身，扬了扬手把魏南招过来：“把它好生安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