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见南山》宁知一

1、第 1 章

　　那天晚上，天公布下了一场大雨，天色异常的黑，雷电轰鸣，雨水打在石头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公路上发生了连环车祸，满地的暗红鲜血被大雨冲散，变成浅浅的红色。警车声伴随着一阵阵相机拍照的声音震耳欲聋。
　　正在家里看电视的许攸换台时看到了一条新闻。
　　“由于暴雨原因，导致山体滑坡，大量石块儿掉落到高速路上，目前高速路已出现多起连环车祸，请各位朋友们尽量避免出行。”
　　许攸看着电视屏幕，忽然停止了向嘴里放零食的动作，因为他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
　　“那好像是顾燃的车……”许攸有些慌，却又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同样的车那么多，怎么会那么巧是顾燃呢……
　　只可惜这个世界就是有这么多巧合……
　　许攸隐隐约约看到了车窗里的人影，那人的身影酷似顾燃……不…！是和顾燃一模一样，那就是顾燃……
　　许攸衣服也没来的及换，伞也没来的及拿，冲出家门开着车去到了事发地。
　　许攸从远处的车上着急的下来，冲过警戒线，疯狂的扒拉着周围的路人。
　　“让开！”
　　警察拦不住他，一个不留神让他靠近了其中一辆已经因为损坏看不出车的牌子的黑色车辆旁边，拼命的拽着驾驶位的人。
　　“顾燃！你醒醒！”许攸拼命的摇晃着顾燃的身体，把他从驾驶位里拖出来。
　　顾燃头顶有大片血迹，一身裁量得体的黑色西装已经因为车的挤压破了好多洞，有几处地方已经撕裂了。
　　许攸眼泪止不住的落下，因为下雨的天气，已经分不出他脸上究竟是泪水还是雨水。
　　救护车没有一会儿就感到了，好几个医生把尚且还有一丝呼吸的顾燃抬到救护车上，医生没有关注到许攸，所以并没有带上他，许攸赶忙踉跄的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跑到车前，开着车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
　　医院里有很多担架和病患，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许攸从小身体不好，经常来医院，所以对这种味道非常反感。
　　但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去导医台询问刚才来的人里有没有一个叫顾燃的，并在知道有的时候请求护士小姐姐带着他去了顾燃所在的急诊室。
　　“安排手术！”
　　许攸刚到门口就听到了医生说要安排手术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来，他跟着一路来到了手术室门口。
　　“家属止步！”
　　许攸被一句话隔在了外面，抬头看，手术中的灯牌已经亮起。
　　许攸坐在一旁的长椅上，雪白的衬衫上沾染了顾燃的血迹，他眉头紧皱，双手都在颤抖，嘴里还在不停地小声嘀咕什么。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终于在第三个小时的时候，手术灯灭了，许攸瞬间站了起来，医生摘下口罩，显然脸色不太好。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抢救无效……”
　　许攸瞬间感觉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他的眼神里是诧异和惊恐还有害怕，他不敢相信顾燃就这么死了，眼泪再次如潮水般涌了出来。
　　“不可能！不可能……都说祸害遗千年……顾燃怎么可能就…就这么死了……”
　　许攸只觉得不可思议，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最后只听到一句“家属情绪激动！晕倒了！快！”
　　等到他醒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他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床边是顾燃的父母，以及他自己的父母。
　　四个长辈不管怎么问他他都一声不吭，只是眼神呆呆地看向窗外，一言不发。
　　等到四个长辈都走了的时候，许攸突然崩不住了，眼泪潸然而下。
　　那晚，他哭了很久，眼睛发红，床单湿了一片。
　　次日，他办理了出院手续，等到父母再来看他的时候，却听说他已经出院了，就给许攸打电话，可是一直打不通，一直都在关机中，他们害怕许攸出事，于是去报了警，可是失踪不到24小时，还不能立案。
　　许攸哪里也没去，他只是回到了他们初遇的地方——南山高中。
　　时间刚好正值暑假，道路两旁的梧桐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校园里没有了平时嘈杂的声音，只剩下了微微的蝉鸣声，许攸和门卫打过招呼，进到了那个许久未来过的地方。
　　校园里的装修早就和从前不一样了，不过也依稀可以看出以前的模样，一段段记忆的光影展现在许攸的眼前，那是他和顾燃最好的回忆。
　　甬路两旁种满了了树和花草，许攸走进一棵树旁边，用手轻抚着他，时过境迁，已有八年之久，那棵树也随着岁月的流逝越长越好。
　　树上挂着一个吊牌，写的是2014.6.10，许攸＆顾燃，种。那是他们一起种下的一棵树。
　　许攸盯着这棵树出神，脑海里闪过无数和顾燃在一起的镜头，嘴角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他去到了他们初识的教室，走进去，发现课桌早就换了一批又一批，和这里的人一样，一批批的离开了，一批批的又来了。
　　他在自己曾经做过的位置安静的做了一会儿，什么也不说，只是盯着他隔壁的同桌位发呆，那是顾燃的位置。
　　他起身离开教室，来到一个专门安放废弃课桌椅的地方，寻找着他们那一届的桌椅，忙碌而单薄的身影最终停留在一个桌子右侧缝隙里夹着两封信的课桌旁边，那是顾燃曾经用过的课桌。
　　他取下那两封信，一封已经微微泛黄，看起来已经有很长时间了，而另一封颜色很新，就像最近刚写的一样。
　　他突然想到了顾燃昨天出事前给他发信息说的恋爱八年纪念日礼物，想来……也就是它了吧。
　　他按顺序先打开那封时间最早的信，展开信的内容，熟悉的字迹勾起了他无数的回忆。
　　信曰：“许攸，有句话一直很想和你说，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我看到你以后，心里就装不下任何人了。
　　浮世万千，吾爱有三，曰：日、月与卿。
　　2014.6.23
　　顾燃。”
　　许攸笑了笑，有打开另外一封信。
　　“宝贝，八周年快乐，谢谢你陪我的八年，我很开心，也很幸福。
　　我爱你，嫁给我，好吗？
　　2022.8.30
　　顾燃。”
　　和上一封信不同的是，这一封信里有一枚钻戒。
　　许攸没有笑，反而，他的脸颊上多出了两条泪痕。
　　他从信封里拿出钻戒，待在已经消瘦的左手无名指上，轻轻吻了吻，眼泪砸在了钻石上，小声说：“好，我嫁给你。”
　　他整理好眼角的泪水，离开了学校，去了顾燃出事的地方。
　　顾燃出事的公路旁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处悬崖，距离不足百米。
　　许攸爬上那座山，来到悬崖边，他嘴角含笑，再次轻吻钻戒，背过身来，向后倒去，心离默念着“顾燃，我来嫁你了，我也很爱你……”
　　因你，我死得其所。
　　24小时后，警方立案，最后在悬崖下找到了许攸的尸体，找到尸体的时候，许攸的嘴角是含着笑的，左手无名指的钻戒还在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