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晏华篇（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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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快要死了，我知道。
活了快一个世纪，对什么事都心里清楚，该死的时候，我也清楚得很，只不过到底还是有点放不下就是了。
我睁开眼，看见有光从窗户那照进来，照在病床上，照在我身上，又看了看窗外的树被风吹的乱了造型，最后我看了看趴在床边已经熟睡的人，我的手轻轻抬起，握住了他的手。
医院的夜很静，只有远处传来些许声音，还有仪器的声音，还有……英华的呼吸声。
可能睡意真的会传染吧，我的眼睛也慢慢合拢。
都说人快死之前，都会回忆起以往的事，叫什么——走马灯吧，大概是这样吧，因为我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久到……上个世纪了吧。
哼，我也被那群年轻的充满活力的小东西给传染着爱说废话了吗，真是。
第一个场景，嗯……是1934年吧，这是他去世的前一段时间吧，居然想起了这个，不太美好的回忆，不都说会是美好的回忆吗，果然都是忽悠人的。
去世的那个人是从我身边离开的第一个人，他影响了我很多，就连后来找到爱人——英华，都是受他影响。
……
1934年，初夏。
太阳快升到顶了，哥正在剥豆子，我凑到哥的身边，对哥说：“哥，雁城哥今个儿怎么还没来啊。”哥头也不抬继续剥豆子，没好气的对我说：“你这么想他干嘛？你认他当亲哥得了。”
我挠头嘿嘿地傻笑，也像哥一样盘着腿坐下，帮着哥剥豆子“雁城哥答应我了，今个儿他要给我带梅子吃，我老馋啦。”“什么梅子你这馋啊，”哥剥豆子的动作停了下，又问我：“他真这么跟你说？”
“是八珍梅，啊？对啊，雁城哥是这么跟我说的。”我拿起一个豆子也开始剥，哥听了这话，突然把我从地上扯了起来，拍了一下我的屁股，骂道：“你别跟我似的坐在地上，去，去把凳子拿过来。”
我有时候真不懂哥是怎么想的，嘟囔一句：“莫名其妙。”就跑向厨房拿凳子，边去边想雁城哥怎么还没有来……
雁城哥应该是哥的朋友吧，反正当初是哥把雁城哥带到家里玩的，虽然每次我看到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都不怎么说话，但是雁城哥每次来的时候，总会给我和桂珍带点什么吃，昨天雁城哥来了又走的时候，答应给桂珍带芝麻酱烧饼，给我带八珍梅，可是今个儿眼瞧就要到中午了，雁城哥却还没来，我快要急死了。
低头这么想着，我走到厨房门口，随手拿了个凳子，拍拍灰，转头去找哥了。
把凳子放在哥对面，我做好，抓起一把豆子剥了起来，可能因为八珍梅的缘故吧，我就剥了几个豆子，哥就开始嫌弃我，摆摆手说：“你去看看妈醒了没，醒了你就哄妈开心一下，然后去给妈熬药喝，没醒你就去看看桂珍在干什么。反正就是别在这儿剥豆子了，不仅折磨我还折磨豆子，快去。”
我只好放下手中可怜的豆子，进屋里去看看妈醒了没有。
走到妈妈房间的门前，我很轻地推开了门，但门却还是‘吱呀’一声才开。
后来很久，我都想不明白，明明我已经很轻了，为什么还是会发出声音。
我朝里面看了眼，看见妈妈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望着窗外，太阳从窗外透进来照到大白纸糊的墙上，照到桌子上，照到妈妈的身上，太阳照在她的脸上，平常苍白的脸，倒显得有点亮光了。
我放下心来，走进屋坐在在了床上，我特意顺着妈的视线看了看，我不知道妈在看窗外还是窗内，但不妨我挨个儿仔细的看一遍，可是窗外除那天空也没有别的，窗内我倒是可以看到在太阳光里飞舞的尘埃，但这些都没有什么特别的。
我侧过身，牵起妈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握好，尽管妈的一只手可以抵我的两只手，我轻声对妈说：“妈，早，我去给您熬药喝?”
我又唤了几声妈，妈终于把视线移到我身上，她定定的看了我很久，才突然笑了起来。
妈生的很好看，一笑起来就会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哥也有，但我和桂珍却只有一个，我猜是妈生我们的时候酒窝不够用了，才一人分一个的。
妈用手揉了揉我的脑袋，笑道：“艳艳，今天妈给你们炖油鸡汤喝吧，小珍呢？你去把她叫过来陪我说会儿话。”
我低低的嗯了一声，放开妈妈的手，出门去找桂珍。
艳艳是我的乳名，因为我的名字叫晏，小的时候长得还像个女孩子，所以大家都戏称我为艳艳，后来成了习惯，就都叫我艳艳，但我并不是很喜欢这名。
快中午这种时候桂珍一般都会在西厢房喂鸡，所以直接去西厢房就好了。
“桂珍！”我朝西厢房喊道，不一会儿，一个小妞子就从房里跑出来，手里还捧着一只小油鸡，“二哥。”桂珍站在我面前，冲我露出了个甜甜的微笑，一个小小的酒窝突然在她的脸上出现，看起来傻傻的。
桂珍明明和我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看起来却不大聪明，隔壁的大娘曾说过‘傻就傻了点嘛，以后就是要嫁出去的撒。’我不喜欢这个大娘说话的语气，说的桂珍是个东西一样，我不懂，为什么一定要把桂珍嫁出去，我觉得桂珍更愿意待在家里。
我摸摸桂珍的头，对她说：“小珍，妈要你去陪她，快去吧。把小油鸡放回去。”桂珍听完重重的点了下头，就又跑回西厢房放小鸡，身后两根麻花辫一甩一甩的，像只兔子。
我还要去熬药，所以就又绕回厨房，拿起小砂锅开始熬，那药黑乎乎的还很臭，每次都熬到我想吐，一闻这味道胃里就一片翻腾，更别说喝了，打死我也灌不进去一口药，但妈每次都能面不改色的喝下去，还不吃糖，这让我很佩服。
这药，自我记事起，妈就开始喝了，每天都要喝，但就算喝了这药，妈还是每天病殃殃的，我曾经跟哥提过几次让哥请个西医来给妈开几副西药喝，可能效果会更好，但哥他坚决不同意，还骂过了我，我也只好罢休了。
所以，没错，我现在还不知道妈妈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可能只有妈和哥知道，也许雁城哥也知道，他帮忙带过药。全家就我和桂珍
“唔唔唔呕——”我又一次被这股难闻的药味给熏得作呕，而且厨房里又闷又热，我实在呆不下去了，逃似的冲出厨房，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有风轻轻地吹过来，真凉快，我长呼出一口气，等好一些以后，我好像听到了一点点声音，好像是……雁城哥！，我药也不管了，直接跑向哥剥豆子的地方。
“雁城哥，八珍梅！”我一见到雁城哥就嚷嚷着要八珍梅，但是雁城哥还没有开口，哥哥倒是先骂了起来：“又跳又跳！急什么？看看你雁城哥在干什么。”
这下我才看见雁城哥又在帮哥哥洗菜，张口回道：“您怎么又让雁城哥帮您洗菜？真是好不要脸。”
哥放下手里的东西，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骂谁？跟谁学的话，趁早忘了！”雁城哥放下洗好的菜，甩甩手上的水，笑道：“哈，艳艳说的好啊。”哥也转头瞪了眼雁城哥。
雁城哥没有理会哥哥，手在身上随意的拍了两下，就走到我面前，边蹲下边冲我笑又拿出个纸袋子，递给我：“喏，艳艳，给你。”
雁城哥皮肤好黑的，不像哥，大学生呢，可白了。雁城哥最显眼的就是那一笑就弯起来的桃花眼和那一口大白牙,我超级喜欢雁城哥的眼睛那可是雁城哥整个脸上最俊的地儿（虽然其他地儿也很俊）而且雁城哥超高的，比哥都要高半个头呢。
所以我很喜欢雁城哥的。
我接过纸袋后，就兴奋地打开了纸袋子，伸手拿了一个黏糊糊的梅子就往嘴里送。
“嗯~曾好次啊，谢谢雁层哥！”我因为嘴里含着梅子，说话有点含糊不清。
“哈，别客气，但真不知道这梅子哪里好吃呢。”雁城哥摸摸我的头，站起来向我俯身说：“艳艳啊，你熬的药在不去看看，你猜会怎样？”
“啊！我的药——雁城哥坏蛋呐。”我这才想起来药还在熬着，急急忙忙把纸袋子重新折好塞进上衣口袋，又急急忙忙地跑向厨房，身后传来雁城哥和哥哥的笑声。
一进厨房，恶心的药味就扑鼻而来…“唔呕——要死了！”我又捂着鼻子出了厨房，药熬过了点，所以这味更冲了点，我做好心理准备就又冲进厨房，飞快的把锅端起来，一股脑把药倒进碗里，味道还一直往我鼻子里冲，好恶啊。
药倒好后，我端着锅出了厨房，深吸一口气，然后大喊一声：“桂珍——”很快，妈的屋子里就传来一声“来了——”。
我先把锅里的药渣给倒了出来，然后把锅放水下洗了洗，等洗好了以后，桂珍也跑了过来。
“二哥哥，怎么了呀？”桂珍还是眨巴着她那双大眼睛，甜甜的对我笑。
“小珍，今天还是要你把药端给妈啦。”我两只手都端着锅，腾不出手来摸桂珍的小脑袋。
桂珍点点头：“当然是没问题的啦，哥鼻子太敏感了嘛！”就兴冲冲跑进厨房给妈端药了。
如果不是腾不出手，我真想来个扶额，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桂珍解释鼻子敏感跟那药味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纯粹是药味太难闻了呀！
今天阳光明媚，还是安宁的日子呢。
不过刚刚初夏，寒冬还离得远呢！
——某个人如是想到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晏华篇（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