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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伦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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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他们到达伦敦。即使已经是中午时分,这座英国最大的城市依旧沉在灰蒙蒙的雾气中。宽敞的大街上行人寥寥,偶有驶过的马车,颠簸起一地的尘埃。
这座城市,远不及他们所想象的那样繁华美丽。克洛诺斯将失望的情绪写在脸上,一行人在雾气中默然穿梭着。
“没想到伦敦......居然是这样的啊。”
查西亚将手在眼前挥了挥,想要用手将无处不在的雾驱散。挥了两下后,他立刻知道了这是徒劳,便放下了手。
“伦敦有不少地方还挺好看的。”索依露说。她先前来过一次伦敦,对烟波朦胧的泰晤士河和金碧辉煌的圣保罗大教堂有着深刻的印象。
走到泰晤士河边已经是下午,雾微微散开了些,风景也更开阔。河上有一座正在修建的大桥,有两座塔立在桥上,造型十分奇特。
“据说,那座桥建成之后会成为伦敦泰晤士河河口起的第一座桥梁。被称作‘伦敦正门’。”索依露介绍道。
“嗯......是挺像个门的。”查西亚评价道。而就在这时,一个十岁左右小孩从他们身边跑过,口中唱着奇怪的童谣:
“伦敦桥要倒下来,倒下来,跳着舞。
伦敦桥要倒下来,和雷女士跳着舞......”
小孩穿着蓝色的衬衫外加黑色的礼服外套,头上戴着一顶端端正正的礼帽,一看就是贵族人家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孩子跑过去不远,他身后追过来一个穿着粗布裙装,围着围裙的金发小姑娘,和那小少爷差不多大年纪,却明显不是一个阶级的人。
小姑娘皱着眉头,喊道:“少爷!利弗少爷!太太要您回去!宴会要开始了!”
利弗转过身倒着跑,对着小姑娘大喊:“别追我啦!快回去吧!小心被开膛手杰克杀掉!”喊罢便又转过了身继续跑,还发泄似地喊着:“我——才——不——要——参——加——那——种——大——人——的——宴——会——呢!!!”
“少爷!”小姑娘气喘吁吁,停下来撑着膝盖,“您不回去,太太会骂我的。”她声音楚楚,说过了这一句,又继续向前追去。
小少爷听到这句话,却停下了脚步,在不远处的地方等着那小姑娘。
待小姑娘重新跑近了,他才认真地问:“你真的会被妈妈骂吗?”
小姑娘低着头:“嗯......”
“既然这样,那我就回去吧。”小少爷语气里有些不甘,但他看着小姑娘楚楚可怜的眼睛,还是往回走去。
“少爷,开膛手杰克只杀/妓/女,不会杀我的。我不是妓/女......”
小姑娘跟在小少爷身后,垂着头低声说。
小少爷的回复,一行人没有听清,他们往泰晤士河另一边走去了,身影消失在雾中。
天色倏然阴沉下来。不光雾浓了很多,空气里也开始下起毛毛雨。明明才是下午,天色却黯淡地犹如黄昏。
“开膛手杰克。”这个听起来颇为不祥的名称萦绕在他们的脑海里。
“开膛手杰克?那是什么?”凯瑟琳对这个名称的印象很深。
索依露来过伦敦,知道一点:“Jack the ripper——开膛手杰克。我上次来这里时,他已经连着杀了几名妓/女,手段极其残忍。而且,警察和侦探都找不到他。”
到了傍晚,一行人为了避开上流社会——波塞冬号上那个跟踪他们的绅士令他们至今后怕,他们决定隐藏身份,投宿在伦敦东区的一个小旅店里。
小旅店环境奇差,每个房间都极小,连床铺都散发着阵阵霉味。房间隔音效果也很差,甚至能听到楼下旅店老板打骂妻子的声音。从没在这样环境中居住过的一行人睡得都很浅,伦敦潮湿寒冷的气候加深了他们的不适感。
深夜,大家都睡了,只有一盏昏黄的烛灯吐着最后的几点火星。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将一行人惊醒,索依露当即翻身坐起,一下子掀开了窗帘。
她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黑影在窗户下一掠而过。
随之而来的是咚咚咚的敲墙声,隔壁是陈沨的房间,他隔着墙问:“你听见了吗?那是什么声音?”
索依露道:“我不知道,好像有个黑影从楼下跑过去了!”
另外三位也醒了过来。一时间万籁俱寂,只能听到老板和老板娘的房间里传出来的震耳欲聋的呼噜声。他们也许早就习惯了这种不隔音的环境,再凄厉的惨叫也难以将他们唤醒。
披上衣服,一行人走进了伦敦深夜的寒雾中。下过雨的空气格外潮湿,透着浓厚的灰尘气味,而今夜,这灰尘气中夹杂了不祥的味道——血腥味。
吸血鬼们往血腥味最浓厚的地方寻了过去。
他们看到了凌晨的伦敦,这里阴森,诡秘,却带着一丝浪荡气。
直到他们在某个墙角里瞥见一个袒胸露乳的女子在另一个油腻腻的男子身上抵靠着,说着某些不堪入耳的话,渴求着不堪入目的事,他们才意识到自己投宿在了伦敦的什么地方。克洛诺斯的脸一下子沉得比伦敦的浓雾还灰,他们迅速加快了脚步走了。
血腥气的来源是一座离他们投宿的旅店几十米的一个小屋,屋子破败不堪,霉味比他们住的旅店有过之而无不及。
刚进入屋内,索依露就踩进了一滩黏糊糊的液体中。
扑面而来是浓厚得令吸血鬼都作呕的血腥气。
查西亚用手托起一团火,霎时间,屋内雪亮。而凯瑟琳吓得后退一步,直接瘫倒在克洛诺斯的身上。
克洛诺斯慌忙将她扶住,紧紧蹙起了眉,盯着床上。
凯瑟琳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
干呕和恶心像是能传染一样,一时间,屋内的五个人都或轻或重地感到喉间抽搐,胃里翻腾。
眼前的场景,触目惊心。
□□的女子仰卧在床上,床单和人浸在鲜血之中。女子的鼻子和耳朵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几团模糊的血肉,她的脸上,只有那张张大的嘴和瞪得滚圆的眼睛能辨认。女子的身体更是惨不忍睹,胸部到腹部都被剖开,内脏掉到身体外面,似乎还缺了几块......
凯瑟琳干呕到泪水涟涟,其余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克洛诺斯忍着恶心厉声道:“快出去!”
离开了屋子,伦敦厚重的雾气都变得清新起来。
“有妖气。”查西亚突然说。
雾的灰霉气和浓烈的血腥气里,浮现了一点若有若无的妖气。难道说,这起恐怖的杀人事件还和妖类有关?众人一下子警觉起来,看向了浓雾深处。
东方的天空泛起了灰白色,天就要亮了。
一行人循着空气里残留着的妖气追了很远,在浓雾中,他们摸不清方向,只知道好像已经离城很远了。最终,一座灰色的尖顶建筑,在晨雾中幽幽浮现。
克洛诺斯看着那幢灰色建筑顶上若隐若现的十字形阴影:“教堂?”
是座教堂不错。只是这教堂比他们先前所见的所有教堂都破败得多,似乎只是一间架了尖顶阁楼,又在屋顶上立了个十字架的小屋。路过的富人看到这样的教堂会感慨一句:“只有真正的信徒会来这里朝拜,只有真正的信徒才愿意来这里做神父……”
那些前来这里做神父的人或许有着真正的信仰,但那些前来朝圣者,几乎都不过是穷到骨子里的,愿祈求上帝的恩泽也不愿自己尝试爬出泥泞的人们罢了——他们情愿做一只真正的羔羊,不会觅食,只能奢求主人的恩赐,然后等待着主人将他们亲手宰杀。
这些贫民窟里的羔羊们,却偏偏觉得自己与贫民窟里的其他人不同,他们有信仰,他们高人一等,他们走进教堂接受圣水洗礼便能出淤泥而不染。
天已经大亮,一小批信徒正从四面八方走来,参加清晨的弥撒。明明不是周日,这座教堂居然也能吸引一小批信徒。
一行人盯着教堂顶上冒出来的只有他们妖类才看得见的妖气,最终还是混在了那群信徒里走进了教堂大门。
学着周围人的样子,他们用手蘸了一边的圣水,心情怪异地划了十字。
“这就是人类的神?”克洛诺斯看着神坛上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面色微微不屑,“只是个伪装成人类的巫师罢了。”
“他给无数人带去了真理。”陈沨轻笑,学着人类的样子在地上跪下。
“那算什么真理?”克洛诺斯依然不屑。
“各有所见嘛,公主殿下怎么看呢?”陈沨的声音随和,一点都不让人听了难受。
索依露一下子就听出来,陈沨在有意创造凯瑟琳和克洛诺斯交谈的机会。
凯瑟琳顿了顿,才轻轻地道:“我想,有时候希望就是真理吧……”她声音淡下去,像是羞于表达自己的观点一样,头也垂了几分。
查西亚在一边正色道:“耶稣是给人带来了希望。可是,你们看,这里的信徒也有希望——希望他们的神给他们未来。可这希望是虚无缥缈的,他们从未想过自己去实现自己的希望。”
克洛诺斯最终断言:“不管怎样,耶稣就是一个伪装成人类的巫师。”
索依露既不反对也不赞成,只是戏谑般道了一句:“是啊,巫师到了人间都能当救世主,那我们岂不是可以当他们的上帝嘛!”
此言既出,大家都笑了。严肃的学术讨论一样的气氛一扫而光,他们再看向周边的信徒们时,眼光里只剩下新奇和怜悯。
直到身着黑衣的神父走上神坛,一行人的神色才倏然严肃起来。
这神父的身上妖气和血腥气都极重,却不是自内向外,而是……
而是在妖精堆里待的太久,便染上了妖精的气息,怎么都去不掉;杀伐太重,沾了太多血腥,也怎么都洗不掉了。
这压根不是什么真正的信徒,真正的羔羊。这完全是个将自己隐藏在贫民窟的圣地里的恶魔——他就是开膛手杰克无疑了。
有些神父布道时很有口才……比如台上这位。但也正因如此,神父身上的血腥气和妖气将那些话衬托得体无完肤。一行人听着这样道貌岸然的恶魔讲着冠冕堂皇的话,终于觉得恶心至听不下去的地步,于是起身漠然离开。
直奔教堂塔楼。
以蝙蝠的样子飞到塔楼顶层的窗外,众人抽抽鼻子,都闻到了一些熟悉的,不祥的气息。
查西亚黑着脸道:“有吸血鬼在这里。”
更浓的,是血腥味。
塔楼窗户紧闭,从里面上了锁,血腥气从窗缝透出来,依旧刺鼻不堪。克洛诺斯闻到这味道便要破开窗户,手却被查西亚握住。
“哥,先别动。”
陈沨看着下方的教堂。非礼拜日的弥撒都很简短,此刻,已经有人从里面陆续走了出来。
神父也走了出来,在和一个老太太说着什么话。老太太双手合十地求着神父什么,神父便跟老太太一起出了教堂的大门。看来,是有信徒家中有事,故而将神父请过去。
确定了神父暂时离开,查西亚才松开了克洛诺斯的手:“哥,可以进去了。”
克洛诺斯深深看了查西亚一眼。一施法,窗户豁然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