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烈阳》卖狗皮膏药

2、第 2 章

　　　　 冬日的天黑得快，五点多放学的时候，街灯已经亮着，照着路边的积雪。闻期挑着人多的大路小步跑起来，将脸埋在围巾里抵御着迎面的寒风，从学校往后穿了三四条马路，才在一家小饭馆门口停住脚。

　　饭馆的门面不大，门口还架了一烧烤摊，屋内已经坐着些人，闻期推门进去，一阵暖气扑面而来。前台坐着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人，见是她来了，眯着眼笑着问：“小期，放学了啊？”

　　闻期微微一笑，清冷的面容也染上几分暖色点头道：“嗯，奶奶我先去换身衣服。”

　　老人见她脸颊通红有些心疼道：“不急，你先倒杯热水暖暖身子。”

　　闻期点头应一声就往后面的房间走去，里面早早坐着一个小女孩，趴在桌子上认真地写着作业。

　　“杨帆，别趴在桌子上写，眼睛会近视。”闻期拍了拍小女孩的背温声提醒着。

　　杨帆乖乖地直起身子，放下手中的笔，忽然翻起面前的抽屉，不知道在干什么。等闻期将书包放下，围裙穿上，她才像是捧着宝贝一样，将手伸到闻期面前张开，露出里面几块水果糖高兴地说：“闻期姐，这是我这次考第一，我们班老师给我买的糖。我特意留几颗带给你，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闻期弯下腰从她手里拿出一颗粉色包装的糖果：“谢谢。”

　　杨帆有些不好意思，摸摸头又将剩下的几颗糖果塞进闻期的口袋里说：“是我应该谢谢闻期姐，毕竟这些天都是你帮我补习功课。我问过了我同学了，他们说补习班的老师都没有你讲的方法清楚易懂。”

　　闻期摸摸她的头：“做作业吧，一会我帮你检查一下，有不懂的可以圈出来我讲给你听。”

　　杨帆用力地点点头。

　　闻期系好围裙，将头发圈成一个丸子头，确定没有散下来的头发后便走出去帮忙。

　　将饭店外面的灯牌点亮，和坐在前台的张奶奶打了声招呼，便去收拾上一桌客人吃剩下的东西，送到厨房的时候，里面的刷碗的大妈见是她笑着问：“小期，最近怎么没看见你小姨啊？她今年过回不回来过年啊？”

　　闻期抿着嘴将碗筷放进洗水池里：“我不知道，王姨有什么事吗？”

　　王姨将手上的盘子自然而然地放进闻期的手旁发出几声刺耳的笑声：“也没什么事，这不是你小姨也都二十几岁了。正好快过年了，我儿子也正好在家，他们年龄差不多，也可以一起吃个饭聊聊天。闻期啊，你小姨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啊？”

　　闻期放下手中的碗掀起眼皮盯着王姨看。

　　后者被她望的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笑着问：“怎么了？闻期？”

　　就在王姨几乎要被望地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闻期却忽然收回来目光轻轻一笑说：“王姨，我记得前几天方月姐好像怀孕了，挺着肚子看起来像是有七八个月了，是不是快要生了啊？”

　　王姨脸色陡沉忽然不高兴道：“好端端地提她干什么，年纪轻轻就未婚先孕的，一点都不知道检点。你啊可别跟她学，小女孩家家整天妖里妖气地，不知道父母是怎么教育地…”

　　闻期面容平静地刷着手中的碗，恍然未闻。

　　一旁炒菜的刘叔听见了讽刺笑道：“王娟，你可拉倒吧！凌声那姑娘长的漂亮又是名牌大学毕业，多能干一孩子。而你家林子三十好几了还没份正经工作，方月肚子不就是他搞大的，那小子还死不承认，你们母子俩逼着人小姑娘把七八个月的孩子打掉，搞不好这样下去就是一尸两命……”

　　“刘胖子，你怎么说话的啊！什么叫我儿子搞大的啊！要不是那小贱蹄子勾引我儿子，我儿子能做出这些事吗！况且那家娶媳妇娶一大肚子回来啊…小贱蹄子平日妖妖娆娆地，指不定肚子里是哪来的野种……”

　　闻期将刷好的碗拿出来摆在架子上，后面的王姨姨就死心不改，刚想开口，闻期便将手套狠狠摔在洗碗池子里，吓得后者不敢出声。

　　见闻期走出去了，才敢小声嘀咕着：“人不大，脾气倒是不小。没爹没妈的，还真当谁都看得上她小姨似的。”

　　“你嘴上积点德，少说两句吧。”刘叔不满劝道。

　　“我说的是实话，这条街谁不知道她爸在外面玩女人被她妈发现，凌清那个女人狠的直接开车撞闻柏，结果两个人都死了，丢下她一个人不管不顾，连家里的钱都被他爸养在外面的那个女人弄走了。要不是凌声瞧她可怜给她住的地方，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桥洞住着。”

　　“丧门星一个！”王娟把擦碗的抹布一甩也不管刘叔怎么说，坐在那休息去了。

　　闻期背对着门面无表情地听着王娟说话，过了片刻才去外面收拾东西，忙到晚上就十点多，闻期将杨帆的作业检查过了，又给她讲了题目，出了一张试卷，背起书包跟张奶奶打了招呼。

　　面目慈爱的老人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递过来：“小期，这月的工钱你拿着。”

　　闻期接过来摸了摸又递回去：“多了。”

　　老人依旧嘴角带笑将信封又推回去：“我们家老大说了，多出来的算你给杨帆辅导作业的钱，你拿着多买些吃的。”

　　闻期犹豫地拿着信封。

　　“没事的，拿着吧。老大说现在补习班也要好几千一个月，一对一更贵，这是你应该的。”老人温声劝了几句，闻期才将信封好好地收在书包里道了声谢才离开往家里走。

　　她一般都是走大路回家，公交车停了就骑共享单车，扫个码，骑上半小时也就差不多到了小区。

　　可今天早上下的雪大，温度又低，地面上结了厚厚的一层冰，路上已经有好几辆车碰撞，四个轮的都走不稳，更别提两个轮。

　　闻期只好叹口气，蹲下身子将自己的鞋带系好。

　　从这条路回家只要经过三个小巷。

　　若是从前闻期绝是不会走这种漆黑有没有监控的小路，但是今晚下班本来就有些迟，回家还要做饭吃完洗澡后还要写作业。

　　只要跑快些……

　　应该没事的…

　　闻期心想着脚便动了起来，书包里的笔袋哗哗作响，鼻子里吸进去一阵冷气呛得她眼泪汪汪，甚至她都能听见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的气音……

　　喵！喵！喵！

　　几声细弱的猫叫打断了闻期的奔跑，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眼光瞄着前面她要穿过去的暗巷。

　　窄小狭长的巷子被浓浓的夜色笼罩，看不清尽头的路，借着清亮的月色，闻期才发现巷子口边有个纸箱，一只瘦弱的小猫趴在旁边不停地喵呜着。

　　她松了口气走过去蹲下身打量，看起来像是个刚出生就被抛弃的幼崽，看这情况像是饿了好多天，没力气地躺在地上。

　　闻期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火腿肠撕开掰碎了扔在小猫嘴边，见小猫不动，闻期又将火腿肠递至小猫的嘴边。

　　小猫恹恹地张嘴还没吃，闻期手就被人突然抓住。

　　“啊。”闻期被吓到一屁股坐在地上猛地甩开手，“谁？”

　　她抬头看着逆着月光的男生，看不清脸，身材挺拔，将原本照进来的月光挡的严严实实，一瞬间，巷子里的空气都压抑起来。

　　闻期脑子瞬间闪过一大堆社会新闻，外加打码的图片，对面的男生不吱声，她颤着手努力平静地问：“你是谁？”

　　对面的人不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看不清神色，像是打量猎物的猎手。

　　闻期见他不动一时间也不敢站起来，手伸向书包里面摸东西，连呼吸都放慢紧紧地盯着他。

　　“猫不能吃火腿肠，里面的含盐太多，对这小猫不好。对面的男生终于有了动作，那被遮住的月光也终于透了进来，一瞬间照亮男生的脸。

　　胥渡！

　　闻期一瞬间呆滞地看着面前伸向他的手。

　　“不起来吗？”

　　闻期还没缓过神来，下意识将手递过去，就被男生稳稳地从地上拽起来，随即从她书包里掉出来一个东西。

　　啪。

　　一块砖头从书包里掉在地上，立马四分五裂。

　　闻期望着那块死相凄惨的砖头顿时连呼吸都停止了。

　　她现在换个星球生活还来得及吗？

　　胥渡面色平静地从那块砖头上收回目光，将一小袋猫粮倒在另一个小盆里才说道：“我吓着你了吗？”

　　闻期眼神有些飘乎。

　　确实，刚才胥渡若是再不出声，她就真的打算拿板砖拍他的头。

　　胥渡看着她的脸色眼中了然：“抱歉。”

　　接着他又问：“放在书包里怎么带进学校的？”

　　“.........”

　　闻期咬着后槽牙有些糟心。

　　“为什么早上不拿出去？”胥渡看那板砖碎的不成样了才又蹲在小猫前问，“你要是有这勇气，陈荣他们也不会欺负到你头上。”

　　“那接下来呢？他头破血流住院，我出一口气被开除？”闻期站在原地听着他的口气嘲讽道，陈荣家里有钱有势，别说是拿板砖拍，就是刮破了点油皮，都能让自己退学。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口气不对，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抱歉，我的语气有些不对。今早的事情谢谢你。”

　　地上摸着猫的男生脸上似乎并没有什么生气的神色，银白色的月辉将他的脸照的很清楚，优越的眉骨，宛若黑曜石般的眸子，高挺的鼻梁。或许是因为肤白的缘故，此刻月色之下，他脸颊边的一颗小痣格外显眼，几乎是硬闯入了闻期的眼里。

　　“你也不必道歉，早上也不是因为你的事。”月光照着撸猫的男生，显得他脸色有些冷漠，似乎今早的事情真的不是为了闻期出手，显得她十分自作多情。

　　闻期手慢慢垂下来，拽了拽衣角，指尖都有些泛白道：“那同学，我先走了。”

　　而此刻原本蹲在原地的男生眼睛瞄着女生远走的背影，摸着猫，嘴里嘟囔着：“你说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男生着闻期离开的方向，眉头皱着满是懊恼：“我明明不是想那么说来着。”

　　喂完了猫，胥渡才走出巷子打开手机给人发微信。

　　头像是一只兔八哥备注是狗头军师：“见到人了吗？”

　　胥渡：“嗯。”

　　狗头军师：“怎么样？有进展吗？”

　　胥渡犹豫了一会才慢吞吞打出几个字：“我好像吓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