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如履薄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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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奇洛教授的办公室时，我只感觉自己神思恍惚。
于是决定掉头重新返回斯莱特林休息室，胃部的痉挛也彻底令我打消了去礼堂用餐的想法。
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寝室后，我烦躁的将最外边的巫师袍扯下，紧接着便一整个彻底瘫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望着漆黑一片波光粼粼的寝室，我有些出神，但伴随着湖水拍打玻璃的声音轻缓而有节奏的传来，疲惫也瞬间如潮水般蜂拥而至，而我的眼皮也开始越来越沉重，直到完全阖上。
……
这一觉睡得却并不安稳，我始终在光怪陆离的梦境中沉沦起伏。
就好像溺水的人抓不住湖面上唾手可及的救命稻草。
黑暗中丝丝光亮破云而出。
我看见昏暗的灯光和斑驳的壁炉。
【“亲爱的小塔，你一定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柔和的壁灯灯光倾泻而下，温柔缥缈的声音中，我望向了襁褓中酣睡的婴儿，一幅岁月静好的模样。
那是妈妈的声音。
【“爸爸妈妈会永远爱你……你一定要勇敢，要坚强……”】
……
微风拂过纯白的薄纱窗帘，静谧美好的画面瞬间被定格住。
我伸出手努力想要触碰它，空气中建立起的幻象楼阁却毫无征兆的瞬间坍塌殆尽。
扭曲着撕碎的画布下是一片无尽的黑暗，我感到害怕，想要大喊，却怎么也喊不出声。
画面一转，我跌跌撞撞拼命向远处跑去，像是一只无头苍蝇。
黑暗中，我闭着眼睛奔的飞快。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突然被人撞翻在地。
我忍不住痛呼出声，慌乱迷蒙中，努力撑开一只眼。
要得救了吗？
我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犹如溺死前疯狂挣扎的鱼。心脏也扑通狂跳，直到看见一张苍白模糊的面孔。
他冰凉的双手将我从地上拉起来，紧接着轻轻拍了拍摔倒时裙子上沾染的灰尘，举止优雅慢条斯理。
我屏住呼吸脚步一顿，像是被蛊惑般，慢慢走了过去，想要努力看清他的容貌。
“啊，不要——”突然一道刺耳沉痛的悲鸣声如惊雷般在我耳边炸起，瞬间划破了如水般寂静的黑暗。
“不要——”
猛地再回过神时，我猝不及防的瞧见面前那人举起魔杖，亮如白昼的刺眼光芒瞬间贯穿我的身体，我开始痛苦的挣扎求饶。
视觉和听觉都开始渐渐模糊，笼罩的白光刺激得我流下生理性的泪水，仿佛是被按在案板上的鱼，退无可退。
【“没有人会爱你……没有人会爱你——”】
恶魔般的呢喃低语令我头痛欲裂，像是不肯放过我一般在我耳边重复——
【“你将永远孤身一人，你将一无所有……”】
诅咒的话语字字句句如匕首利刃般狠狠刺入心脏。一切都变得鲜血淋漓，甚至让我产生了一种身处现实的错觉。
【“You are alone……”】
【“Forever——”】
我听见男人愤怒的嘶吼以及女人无助的啜泣……
【“小塔——我的小塔……”】
痛苦的哭泣声刺入耳膜。
“小塔！洛瑞塔！醒醒——”
……
“不——”
“快醒醒——”
我猛地睁开双眼坐直起身。
胸口在剧烈的起伏着，我大口大口拼命喘气，心里有种劫后余生的后怕。湿漉漉的衬衣紧贴着皮肤，整个人就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我全身都是冷汗。
好久没做噩梦了。
一旁温暖的灯光映入眼帘，我微微眯起眼睛适应，转身便看见达芙妮举着魔杖，一脸担心的站在我的床前。
看见我醒了，她似乎终于松了口气，抖了抖长举着魔杖的手腕，在我眼前晃了晃，语气有些责备和焦急：
“你终于醒了小塔……刚刚你差点吓死我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你，差点以为你昏了过去。”
汗湿衬衣紧贴肌肤的触感另我倍感不适，心脏仍然跳得飞快。
我深呼吸努力平复着乱七八糟的思绪，却仍感到喉咙无比的干涩，像是堵了一块坚硬的巨石。
事实上，此刻的我并不是很想说话，于是便对达芙妮解释：
“小噩梦而已亲爱的，我想我能处理好它。”
空气凝滞了一瞬，达芙妮留给我一个怀疑的眼神。
但她还是选择尊重我，收起手中的魔杖。
“……好吧，”她终于还是妥协的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那你好好休息。”
叮嘱过我后，达芙妮径直走向盥洗室。
我目送着她离开，心里稍稍松了口气，随即头一仰又重新躺回柔软的床上。
回想起刚才的噩梦，不安和焦躁却始终包裹着我，让我烦不胜烦。
我皱了皱眉，抓起枕边的魔杖，轻轻一挥，一串深绿色的数字瞬间浮现在头顶上空。
我快速扫过时间后，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距离宵禁还有好一会儿。
思索片刻后，我从床上爬了起来，胡乱套上刚才被我随意扔进洗衣篮的袍子，揣上魔杖，离开了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
夜晚的地窖很安静。身边偶尔经过刚结束天文课的高年级学生。
梦魇的画面始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大概是最近被繁重的课业摧残得疲惫不堪……一时间竟觉得自己有些可怜，拖着酸软无力的身躯，我突然很想一个人去透透气。
于是我手脚并用爬上天文台——因为这里位于塔楼顶部，太高太陡且十分难爬，所以很长时间以来除了上天文课，一般很少会有人来这里刻意打扰。
我找了个位置坐下，抱着膝盖开始百无聊赖的看夜空的星星。
风拂过我的脸颊，吹散了身上的燥热，吹得袍子猎猎作响，带来阵阵寒意。
我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抽出魔杖施了个保暖咒。
安静无人的天文台上，我一瞬间突发奇想，紧接着又幻化出两只小小的萤火虫。
暖黄色的小光点在我眼前飞舞跳动，我暂且将那些烦心事抛之脑后，心里不禁也有些小小的雀跃。
我目光追随着它们飞得越来越远，直到和星光也融为一体。
终于看不见了，我收回目光。
余光向身侧不经意一瞥，却猛地看见一个乳白色透明身影一闪而过。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皮皮鬼一惊一乍又幸灾乐祸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炸起：
“哈哈哈终于逮到你了，斯莱特林的小毒蛇，这么晚在天文台做什么坏事，我一定要告诉斯内普，罚你去劳动服务——”
“啊——”毫无防备的，我被吓的惊呼一声，随即又害怕的立刻捂住嘴。
皮皮鬼像是很满意我的反应，它立刻又飞窜到我跟前。我惊恐的望着眼前这个爱恶作剧难搞定的格兰芬多幽灵，脑袋像是卡带了的留声机，迟钝而缓慢的转动着。
等到我终于反应过来，慌忙想从衣袖抽出魔杖对付它时，一道恶咒却快我一步，紧贴着我的侧脸飞了过来，击中了上蹿下跳正大呼小叫的顽劣幽灵。
“滚开些，皮皮鬼。”我听见一道清冷的声音夹带着些许威胁的意味传来，“你想念血人巴罗了吗？”
听见血人巴罗的名字，皮皮鬼瞬间没了刚才的嚣张。
我看见他僵硬的悬停在半空中，圆亮的眼睛眯成了细细一道缝，沉默半晌后，他在空中愤怒的打了个滚，嘴巴一张一合难听的话便一句接着一句往外蹦，末了还不忘恶狠狠的挖苦：
“真是可恶的斯莱特林——”
紧接着他便猛地向上一窜，瞬间消失在天文台上方。
半晌，害怕震惊的情绪过后，我才反应过来，天文台还有第二个人。
黑暗中，我看见西奥多目光沉沉，他仿佛要和寂寞的夜色融为一体，于是我慢慢朝他走去：有些尴尬的开了口“刚才真是谢谢你了，西奥多。”
西奥多没有说话，他朝我微微颔首，算是作出了回应。
我知道他这个人素来不爱说话，便也不在意，径直走向他后在他身边坐下。
我悄悄侧目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手中还抱着一本厚厚的魔法读物。
如此热爱学习，我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咂舌。
平心而论，西奥多是个相当值得结交的朋友。
我回想起刚来霍格沃茨的时候，因为独来独往惯了，所以每次都是一个人上课，有些时候总会被形状不一，变化无常的楼梯给弄的晕头转向。
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次我在斯内普教授的魔药课上差点迟到，因为我被困在了不断变化的走廊尽头，迟迟找不到路。
结果就是，我只能抱着课本在原地急得团团转却没有任何办法。周围壁画的嘲笑声也像是针扎在心上。
正当我委屈不已满头大汗打算放弃时，泪眼婆娑的目光在四下无人的走廊处捕捉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是西奥多-诺特。
我擦干眼泪，跟着他左弯右拐，穿过弯弯绕绕的长廊后终于在上课前一分钟赶到了魔药教室，而斯内普教授不知是不是看在刚开学的份上没有为难我们。
我想起当时他局促的看着还没来得及收回眼泪的我，有些无奈：“你怎么还是那么爱哭？”
他的到来无疑令无助的我欣喜，我一瞬间竟没反应过来，只是呆愣的回望他。
也许是我的表情太过呆傻，西奥多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帮我捡起被胡乱扔在地上的课本，然后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说：
“小塔，你不能总是一个人。”
梅林在上，我愣了愣，心脏不禁停滞了一拍，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他竟然叫我小塔吗？难道他和我以前认识？
就在我疑惑的胡乱猜测时，他又说：“我想你可以试着多交些朋友。”
……
我从回忆的漩涡中挣扎出来。其实对于西奥多，我无疑是充满感激的。因为他总会在我无助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
他能简简单单一句话一针见血的告诉我应该做些什么。
所以也有了后来我独自迈出的第一步，我和达芙妮、潘西成为了朋友。
我突然下意识认为，身边的人或许会是个好的倾诉对象，于是忍不住小声叫他：“西奥多，我……”
可话刚说出口，我便开始为自己的莽撞感到后悔，想着实在不该把自己的烦心事强加到他人身上，别人没有义务同我分担消化。
可西奥多已经合上手里的书，他黑曜石一样漆黑的眼睛无声的望向我，什么都没说，却又像无声的鼓励。
我一瞬间感受到了莫大的安慰。
梅林知道我这些天被繁重的功课夺走了多少珍贵的睡眠，好不容易睡着却还被噩梦吓醒。
我强忍住一片心酸，努力调整好情绪。
就这样吧，我想。就这样坐着，西奥多总能理解我的想法。
于是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起来，从霍格沃茨黑湖边的山毛榉长高了多少，一直到他教我如何分辨匈牙利树蜂和澳洲蛋白眼的火龙蛋，再回到前不久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之间的魁地奇比赛。
我一边听他讲述，一边在心里默默数着夜空中的星星。
又过了好一阵，西奥多随意指向天际一颗暗淡的星：“那颗星几年前几乎看不见，因为被一团尘埃挡住，”他淡淡开口，“可尘雾总会散开——现在它是整个星座里最亮的。”
我默默记下那颗星星的数字，第九十九颗。
然后扭头看他：“所以呢？”
他凝神望向远方，却并没有立刻回答我，停顿了两秒后，他才自顾自说道：“所以不要萎靡的被困在雾里，你的轨道比你想象的更长。”
单薄的声音很快消散在微凉的夜风中，我愣了愣，心脏不可避免的漏跳一拍。
第九十九颗星星。
我望向夜空，突然发现，原来今夜不仅星星很亮，月亮也很亮。
今夜月明人尽知。
我再次回过头时，西奥多却已经抱着书本站起身，他看我还愣在原地，有些不解的问：“你还不走吗？”
“嗯？噢——”我怔愣片刻，终于反应过来，于是急忙也跟着站起身，风风火火的追上他的背影。
……
裹挟着寒气进入温暖的斯莱特林地窖后，我看见一片祥和宁静中，三三两两的学生正惬意地聚在壁炉前喝茶聊天。
我很快在他们中搜寻到了达芙妮和潘西的身影，而这两位小女巫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我——以及我身边的西奥多。
他们的目光瞬间变的炽热起来，燃烧着熊熊八卦之魂，仿佛要将我和西奥多灼穿。
“我们刚刚可是一直在这儿等你呢。”达芙妮缓缓朝我走过来，狡黠的眨了眨眼。
“是啊，”潘西附和着，一边掐了一把我的腰有些幽怨的指责说：“还害得我们白担心你——走吧达芙妮，看来洛瑞塔不需要我们了，让我们给某人挪位。”
面对他们的调侃，我知道这一切肯定有什么误会。刚想要开口解释，这两个小女巫却像脚底抹油的小耗子一溜烟便窜回女生寝室，消失在我们面前。
……
沉默片刻，我有些懊恼的看向一旁始终置身事外的西奥多。
这人怎么这样啊，我有些不满的撇撇嘴在心里小声嘀咕。
就在这时，他却拿起一直抱在怀里的魔法书轻轻敲了敲我的额角：“笨蛋。”
对面人唇角弯起好看的弧度，显然是恶作剧得逞后的小小雀跃。
一时间我愣在原地。
好不容易回过神后，却发现休息室只剩下我自己，西奥多也早已不见了踪影，耳边只剩下没反应过来时他无奈揶揄的打趣：“你是傻瓜吗？洛瑞塔……”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如履薄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