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传同人]锡杖》十三夜

1、锡杖

　　最开始
　　我的记忆很久，很远。从第一任天帝用二十八星宿的锡将我铸就成型开始，我就“活着”了。也许我从未活过一天，因为我不会死去，所以也无所谓活着。当时的天帝把我铸成法杖——锡杖。我是用“星星”铸就的，这就为我的未来加上了与众不同的油彩。而当时，我还不知道，我的未来。
　　我的第一位主人是一个容貌平凡的人间女子。但当她从天帝手中接过我的时候，她就获得了神的寿命和权力。而她也是极为不平凡的，因为她在还是人类的时候，就拥有了优秀的占星力。我的这位主人被天界的人尊称为星见——预测星星的轨道和掌握天界的未来的预言者。
　　而在占星的过程中，我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因为我的本质是星星。于是，我逐渐成为了星见的标志。而事实上，没有星见资质和资格的人也的确无法使用我。慢慢的，我出现在谁手里，人们便认为他/她是下一任的星见。
　　他们似乎忘了，我不是星星本身。我只是由第一任天帝创造出来的工具。我甚至，连活着也做不到。
　　在我七百岁的时候，我的第一位主人离我而去。乾达婆族的王奏起了一种引渡亡魂的音乐。我知道，我的主人去了另一个世界，那个我无法去的世界。而我，也不属于这个活着的世界。
　　我不曾活过，也不会活着。
　　记忆模糊
　　我接下来又为很多位主人服务过。他们预言过天界，预言过人界，预言过自己，但没有一个人为我窥探未来。
　　我想我是没有未来的，因为我不曾活着。只有活着的人才有未来，才有变化。但我又想笑——为什么人们要预言呢？其实不管是神还是人，只要是活着的人，他们的未来只有一种，就是死去。而这一点，却没有一个人看破。
　　我就这样看着我的主人像是走马灯一样换。时间已逾千万年，不管谁换作我的主人，我仍是我。就如我从没说过一句话，但我的主人通过我看见了未来；就如我从未见过的人却都认识我。“那个！那个不是星见的锡杖吗！”
　　是的，但是我不是星见的锡杖。我只是一根锡杖。在星见还未出现的时候，我便已经成型；而星见消失的之后，我还是我。一根锡杖。
　　呵呵，主人们频繁的更换让我几乎忘记了他们的名字和面孔。不过他们也没有让多少人记住。相比之下，反而是不曾活着的我让所有人记住了。这是多么的讽刺啊。
　　那些漫长的年月让我学会了独自一个的生活，我开始接受寂寞。因为我注定是要独自一个，寂寞。
　　短暂的持有者
　　人们称她为：尊星王。
　　老实说，我并不欣赏这位主人。因为她并不懂得如何才能更好的使用我。而事实上，她根本不擅长用我占星。她是用“星镜”来占卜未来的。（就像能用“星镜”来卜测一切吉凶的吉祥天公主一样。）但是，我的主人尊星王是正统的星见，所以，她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我的主人，我的持有者。
　　而我的这位主人，也是我所有主人中身份最高贵纯正的。她是当时天帝的亲姐姐。
　　但是这种身份造成了她生命中最大的噩梦。
　　可怜她生了一张颠倒众生的美脸；可怜她柔弱可欺的个性；可怜她身为天帝的姐姐尊星王。她被迫和垂涎她美色的弟弟天帝发生了关系。然而这只是这个噩梦的开端。当她发现自己竟然怀上了弟弟的孩子的时候，噩梦才真正开始。
　　天帝被看作是开天辟地以来就优秀的天帝之一，这种□□的丑剧当然不能被世人所知。所以，我的主人被关进了天牢。天帝对于姐姐所生的□□之子不闻不问，仍做他万人敬仰的天帝，仍然只是疼爱他那个叫做吉祥天的，王妃所生的女儿。
　　主人在监牢中生下的那个孩子，头上有一只天眼——堕天之眼，而身上长着黑色的羽翼。那是因为他的父母犯了“比魔族更低劣的错误”而忠实的反映到他身上的。他的名字叫做——孔雀。这个孩子在他的母亲死前，从未离开过幽暗的天牢。而这个孩子的出生，换来的是我的主人更加悲惨的生活。
　　孔雀被说成是不祥之子，是不应该出生的孩子。“要是你死掉就好了！”“你为什么要出生！”我的主人一遍又一遍的撕喊。而我只是想着：这个拥有星见和天帝血统的正统继承人会有一天成为我的主人吧？
　　但是这个孩子出生不久后，我就被天帝收回了，他将我赐予了另一位星见。
　　收回，被赐予，再被收回，再被赐予……多少万年来，这样的剧目反反复复的上演，只是这一次，格外的短。我那短暂的持有人拥有我不到十年。十年，在人间是沧海桑田，而在神族看来，不过是弹指一瞬间。
　　之后没有多久，尊星王就在狱中自杀了。
　　十年未满，竟然是沧海桑田。
　　不可不说
　　九曜作为一位杰出的星见，我不可不提。她的能力，甚至比我的第一位主人还要优秀。而且她是我在圣战之前的最后一位主人。
　　九曜——我的主人有一张美丽中带着坚定和忧郁的面容。她总是以白色的轻纱遮面，穿着长长的白色纱裙。一起一坐都极优雅，曼妙。她的气质就像是那白纱——虚无、缥缈、忧郁、美丽而又坚韧。
　　主人总是很忧郁的，她总是闭着眼睛。因为她把未来看的太透彻太清楚，而又无力改变未来，所以痛苦，悲伤。因为明白，才更加无助。回想起来，我的所有主人都过的不快乐。因为他们可以看见未来，然而又无法作任何改变。他们都是寂寞的人。
　　我也同样寂寞，但我不是人。我是锡杖，不曾活也不会死的锡杖。所以我也没有朋友。而我的主人和我曾经的主人们至少还有朋友。就这一点来说，我比他们还寂寞，孤独。
　　主人九曜就有两个好友：阿修罗王和耶摩（夜叉）。
　　阿修罗王是天界守护斗神，是天界最擅长战斗的阿修罗族的王。但是他总是独自到主人那里去，让主人为他占星。而每每占星结束后，他那漂亮的金黄色眸子中都流淌着真真切切的悲伤。我清楚的知道，我的主人深深的爱着他，这位英俊强大的王。我更加清楚的知道，我的主人为了他流过多少泪水，多少次强颜欢笑。
　　那时的耶摩还只是个孩子，是夜叉族王的长子。也是未来的北夜叉王•天界最强的武神将——不过那都是圣战之后的事情了。在我的主人和他认识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有着清澄的子夜色眼睛的少年。
　　主人用我占卜出了圣战的前后和一个必然的未来。
　　六星汇聚，其为背天之暗星。
　　果然如主人看见的一样，圣战以叛军的胜利而结束。雷神帝释天入主刃利天。帝释天想沿用主人为其治世预言，然而主人为了遵守和已亡的阿修罗王的约定——让那个“六星”的预言成为自己最后一个预言而拒不服从，因而被囚禁在水牢里。
　　但是，我的主人以她的能力逃了出来。主人按照约定把那个预言告诉了预言中的夜叉王耶摩，让他去找阿修罗王的孩子阿修罗——圣战后阿修罗族的最后一人。可惜，主人没有看到这个她所爱的男人的孩子一面便死去了。主人是被新天帝帝释天的手下杀死的。我就从主人的胸口穿过去，把主人的尸体钉在墙上。主人的血海温热着，流溅在我的身上、墙上，地上。
　　当夜叉王带着阿修罗来找主人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主人的尸体。而我却看到了我的新主人——尊星王和前任天帝□□的弃子孔雀。
　　我只是想着，这该是第几个主人了呢？哎，那个数字多的连我自己也数不清了……以至于我对于主人的死已经麻木了。毕竟，活着的人和物都会有死去的一天。
　　不得不说
　　此时我就不能不提我的主人九曜的妹妹般罗若。她是和我的主人同存于一个时代的另一位星见。但她并不是正统的星见——她既不是星见血统的继承人，也不是天生的能力者。
　　她一直暗恋着帝释天，为了要服侍他，她不惜牺牲自己秀美的容貌，才获得了和她的姐姐、我的主人九曜媲美的力量。星见的力量。
　　但是同一时代中是不允许有两位星见的，所以般罗若只能在暗中追随帝释天。直到主人被关入水牢后的三百年，她仍然不是名正言顺的“天界的星见”。因为她的力量的获取是不正当的，也因为她没有象征着星见的锡杖。这样的星见是不能被所有人认同的。尽管般罗若是以“水镜”作为媒介透析未来的，这和以我为媒介的效果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人就是如此，当他们认定了一件事之后，就没有什么能改变他们的想法了。
　　比如说，他们认为星见就必须拥有我。比如说，他们认为星星的轨道一旦定下来就不可能出错。
　　我的主人的最后预言中说六星将杀死帝释天，而般罗若为了她所爱的男人，不惜用双手切断命运之线。她想证明，她的姐姐九曜的语言是错误的。然而，九曜主人的预言从未出过差错。
　　终结者
　　我的最后一位主人，他为这个时代画上了休止符，他是这个天界的终结者。我永远认为，他是最伟大的星见。他的名字就叫做——孔雀，那个被诅咒的弃儿。
　　当他将我从九曜身上拔下来的时候，他便接替九曜和他的母亲尊星王成为了新的星见。他身上流着正统的星见的血，尽管他是一个堕天。
　　堕天就是“品行比魔族更低劣的人”。他的和魔族一样的紫色眼睛，一双连居住在天空之城的迦楼罗族也没有的黑色翅羽，都是他的父母堕犯下的罪行的铁一样的见证。
　　有趣的是新天帝雷神•帝释天。他也有一只“堕天之眼”。而那是为了见证他吃掉阿修罗王身体以换来力量的罪。
　　当然，我本身对任何事情都一无所知，但只要是我的主人知道的，我就知道。而我的主人孔雀，似乎无所不知。
　　然而他不同于过去的任何一任主人，他从不墨守于命运，而是尝试用感情的微妙联系来改变命运、创造新的命运。为此，他把夜魔刀送给夜叉族，举行修罗刀的继承仪式，为六星指引道路……
　　主人总是笑着。或开怀，或温柔，或幽默，或冷酷。
　　但只有我才知道，主人有着如何悲惨的童年和如何善良的心。
　　主人和我相偕走过了百余年，最终，以自己的血来祭天宫之门，将我插入了他的心脏，以他的生命——堕天和星见的双重身份向天宫告赎，以生命换来了阿修罗的苏醒，结束了他的一生。
　　主人连离去的时候仍然笑着。看着因他而两度改变的星星的轨迹，他笑着，满足的离开了世界。主人做到了前人都未做到的事——改变命运并且创造一个全新的命运。
　　孔雀是我生命中所遇到的最伟大的主人。
　　我永远固执的认为，他已经超越了预言星轨的星见，超越了星星本身，超越了一切。
　　未实现的预言
　　我的上一任主人，九曜，被誉为是有史以来最杰出的星见之一，因为她毕生预言没有出过一次错。她本身就象是星星的轨迹，只会继续运行，不会出错。
　　然而，我的主人孔雀使九曜的预言出错了，全错了。
　　改变九曜预言的，不是般罗若，不是帝释天，不是夜叉王，不是阿修罗，而是孔雀。我的主人，我的最后一任主人孔雀。
　　这是九曜的最后一个预言：
　　“六星陨落，其为背天之暗星。汝，滇自立于，命运之先端，遵照灭绝血族之指示。汝，滇与稚儿一同前往。此稚儿虽善恶未定，却将扭转天界之命运。六星汇聚为取天之极。然黑暗之中，有人翩然而降，此人能将星之轨道运于掌上，然吾之‘星宿’中亦无法识别此人。汝所孕育之红莲火焰，将烧尽一切邪恶。六星终将，压倒众生，无人能阻。然后，汝等，将成灭天之‘破’。”
　　预言之中，她亦不能识别的就是主人孔雀。因为星见无法预言星见。星见所能做到的只是预言未来。无法阻挡，无法抗拒，无法逃避。所以九吆喝历代的星见都是痛苦的，因为清醒，因为不得不接受早已预知的悲剧。所以，自从九曜做出了这“最后的预言”，看到了阿修罗王的未来后，于她终日相伴的就只剩下我和她的泪水。
　　千万年来，星见们从来都不去尝试改变命运。他们只是顺从，只是痛苦，只是沉默。他们的不反抗所带来的结局不论有多么的悲惨和不幸，我都不会给予一丝一毫的同情。因为这样的故事看多了，我也麻木了。
　　没有人，没有人想孔雀主人一样。所以，他们永远只是命运的奴隶！所以他们，不过是同样被命运所摆布的一群人。
　　比如说尊星王，比如说九曜。
　　再之后
　　我一直见证着每位星见和每颗星星，我一直静默。直到我的主人孔雀死了之后，我觉得我的“心”都要碎了。锡杖也有心么？
　　有的。但已经碎了。
　　星星虽然不是我，但我却是星星。当星星的轨道偏离时，我的“心”也出轨了，甚至爱上了我的主人。
　　星见和锡杖。长久以来我一直是我，而星见不断变换。我以为这种状态会一直持续下去。一直。持续。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我会遇到孔雀。我竟然爱上了他，爱上了我的主人。但我依然静默的与他相守相随。
　　我隐隐觉得，我不会再承认任何人是我的主人了。
　　当主人离去后，命运变了。
　　我插在大地上，看着夜叉王和阿修罗拥抱在一起，我知道，我的主人再也不会握住我的身体了。我就插在地上，像插在主人胸膛上一样温暖。然后，我的身体在风中碎成了一片一片。
　　为了谁？为了谁？
　　我知道，我死了。可是我根本没有活过！也许，这才是彻彻底底的脱轨了……
　　我本以为，在星见还未出现的时候便已经成型的我；在星见消失的之后，我还将是我——一根锡杖。
　　但显然，我错了。
　　因为这个世界，已经不再需要星见了。不需要预测明天，人们要做的是改变。然而没有星见的世界，也就不需要锡杖的存在。是的，我本来就是为了星见而存在的，没有了星见，就不需要我了。我以前的偏执还真是愚蠢又可笑啊。呵呵，连我自己都笑自己傻。
　　现在，我将随着主人孔雀，去与所有长眠在冥界的人做伴。我甚至可以说，我曾经是活着的。
　　因为，如果我不曾活，就不会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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