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马》好鸟

16、第 16 章

　　隅中时分，京城的城门口早已聚集了一大群百姓。他们夹道而立，却并不是为了欢迎什么人。
　　他们是来看北萧使者进城的，自从南赵战败，北萧将派遣使者前来和谈的小道消息便一日也没有停过。
　　说是和谈，其实就是等着人家过来接收胜利果实。
　　再加上这次前来和谈的使者是号称北萧战神的三皇子萧锐齐，不少老百姓的心里更是屈辱难当。
　　要搁以前洛大帅还在之时，他萧锐齐哪敢自称什么战神？
　　就是洛家几位小将军在，南赵也断不会被打的节节败退。
　　“再傲又怎样？还不是我们洛大帅的手下败将？”
　　“就是，如果洛大帅还在，看他还敢不敢在咱们的地盘上耀武扬威！”
　　萧锐齐一行人听着马下百姓的窃窃私语，心中鄙夷的同时，却始终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
　　洛人和确实曾经辉煌如红日，然而再耀眼的太阳也总有日落西山之时。
　　更何况他的离去已成事实，这群南边百姓竟还心心念念着过去的功劳本。
　　是何等的不思进取！
　　就在此时，一道与众不同的目光吸引了他的注意。
　　萧锐齐勒马驻足，却只看到一个行色匆匆的背影。
　　“王爷，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雷星海一见主子神色，便立刻警惕的环顾四周。
　　要知道三皇子如今偌大的名头，可都是用南赵人的性命填出来的。
　　这街道两旁的人没有一千也有五百，着实让雷星海等人暗自捏了一把汗。
　　“没什么，继续走吧。”萧锐齐的眼睛如鹰般锐利，他一直盯着那道背影，直到那个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内。
　　那背影雷星海刚也看到了，但从两人行迹鬼祟的背影来看，那或许只是两个刚做完坏事的小贼。
　　王爷也是过于谨慎了。
　　而奚百里快步隐入一条巷子，确定那位北萧王爷再也看不到自己后，这才长长吁了口气。
　　妈呀，这也太吓人了。
　　他以前就曾听说有那么一类人，天生五识强悍，有的人的眼睛能看到机器才能分辨的颜色，有的能舌辨百味，还有的能听到许多人耳听不到的频率，更夸张的，是有的甚至能凭借直觉来辨别危险的存在。
　　没想到今天，他竟然碰到了这种能人。
　　“黑哥，你认识那个北萧王爷吗？他怎么盯着咱们不放？”宋万靠在墙上，也是一脸的心虚。
　　“我怎么知道？”奚百里也在暗叹倒霉，他真的就是出于好奇看了一眼。
　　宋万道：“那咱们现在去哪？”
　　“先回家，稍后再去。”
　　奚百里早就打听到洛府虽荒却未废，每日都有重兵把守不说，还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那种。
　　按他原本的想法是今天北萧王子进城，城里必定挤的水泄不通，洛府的守卫或许会有松懈也不一定。
　　谁知他和宋万到了洛府所在的将军街，那里的守卫非但没有松懈，反而较之往日还更森严了些。
　　他和宋万几乎是刚踩了一只脚进将军街，房头上巡逻的兵士就大声呵斥二人此地是先灵圣地，任何人都不许逗留。
　　二人后又从各个方向试图靠近洛府，那值守的将军二话不说就要拿下两人。
　　废了好一番功夫，两人才借助看热闹的人群摆脱了追捕。
　　“刚才的情形黑哥你也看到了，现在洛府门前就是禁地，除非你能飞进去。”黑子想想刚才洛府门口那几步一个的兵卫，忍不住泼冷水道。
　　奚百里咧嘴一笑：“我就是要飞进去！”
　　二人不多时便回了坊内。
　　如今二人的狗窝早已不复奚百里初来时的模样，虽不说多么的气派，整间房子内外俱是焕然一新。
　　李坤不但派人帮二人装修了房子，家具也一应俱全。
　　他本来还要再送几个丫鬟下人过来，奚百里考虑到自己身上所负秘密实多，就一概婉拒了。
　　“万子，你拿着这个去坊里找个铁匠过来。”奚百里坐在崭新的书桌前，拿着毛笔十分蹩脚的画了半天，终于画出了和他理想中最接近的图纸。
　　宋万接过来图纸来回颠倒着看了半天，撇嘴道：“奚哥，你这画的是个什么玩意？怎么是四爪？这手指后面好像还连着东西？这是胳膊吗？怎么一圈一圈的？我拿着去找铁匠，人家能看的明白吗？”
　　奚百里心中一虚，心想我又不是专业画图纸的，再加上用的是毛笔，能画成这样就错了。便没好气道：“让你去你就去，怎么那么多废话，看不懂的铁匠别让他来，找看的懂的过来。”
　　宋万当下也不废话，拿着图纸就走了出去。
　　话说宋万也不是个傻子，一出门他就朝两个蹲在门口的闲汉道：“你，你，过来。”
　　这俩闲汉正是云鹏特意留在此处的，为的就是奚百里有事时手边能有跑腿的人可使。
　　当时这差事一出，争着抢着要来为奚大当家跑腿的人不在少数。
　　不说别的，光是报酬就比别人多不是？
　　闲汉甲、乙已经在奚百里门外蹲了好几天，早就没了刚来时的斗志，原因无他，实在是太无聊了！
　　他们私下里议论了不止一次，这奚大当家也太奇怪了，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不但没表现出丝毫火气，就连档口他都没去过。
　　这大当家做的，还不如他这小弟威风呢。
　　吐槽归吐槽，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岗位还是要好好守住滴。
　　已经快把所有花生的口味都尝遍了的闲汉甲乙不敢置信的指指自己，得到宋万的肯定后。
　　二人兴奋的把手中花生一丢，二脸谄媚的就跑了过来。
　　宋万板着脸把奚百里的话复述了一遍，闲汉甲乙成竹在胸的只恨不的亲一口宋万再走。
　　闲汉甲乙虽然闲，办事能力还是有的，不多时便领了一名三十来岁的铁匠过来。
　　这铁匠长得普通，胸口微敞，露出里面黑的发红的胸肌，宽肩粗臂，一眼便知是个行家里手。
　　铁匠二牛是土生土长的平安坊人，对平安坊内各大势力知之甚详，奚百里不认得他，他却认得奚百里。
　　以往二牛只当奚百里是个好勇斗狠，打架敢下死手的莽汉。
　　也不知他走了什么运，竟一夜间成了平安坊势头最劲的大当家之一。
　　听说就连刘大明里暗里都吃了不少亏。
　　哎，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走走运。
　　“图纸你看过了吧？如果不惜工本，几日可以完工？”奚百里道。
　　二牛还沉浸在对奚百里的羡慕中，冷不丁听见这话，连忙道：“时间好说，大当家如果紧着用，我连夜就能做出来，只是大当家得告诉我这是要做什么用的，我心里有了数，才知道该怎么做。”
　　奚百里心知这是实话，不然光凭一张没有具体数值的图纸就让人家拿出让他满意的东西，确实有些为难人。
　　他朝宋万使个眼色，宋万立刻站起来不耐烦的朝闲汉甲乙道：“去去去，该去哪去哪，大当家要说正事了。”
　　闲汉甲乙闻言失望不已，奈何身份不够，只得听话往外走去。
　　奚百里这才将他心中的构思一一道出，连比划带讲解，直把铁匠听的佩服不已，心中也对奚百里的上位了然了几分。
　　临近入夜，二牛满身大汗的夹着个包裹匆匆而来。
　　“不敢耽误大当家的事，如果哪里做的不对，我现在就回去修改。”二牛神色恭敬，已收起了先前认为奚百里是靠运气上位的看法。
　　奚百里也不言语，揭开包裹，取出里面两幅鹰爪勾。
　　这东西他以前在电视上看过，经过他的一点改动，爪子的每个关节都是活动的，弹射出去后，即便是没有突出之处可着力，锋利的爪尖也能镶嵌入壁，爪后的绳子吃力越大，鹰爪的关节自会弯曲，也就抓的越紧。
　　“奚哥，这玩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这……让我试试。”宋万看见鹰爪后跃跃欲试，也不用奚百里讲解，无师自通的系在前臂之上，咔嗒一声轻响就将之射了出去。
　　宋万使足了力气扽了扽胳膊上的绳子，墙壁内的鹰爪丝毫不见松动。
　　二牛见状走过去，在鹰爪尾部轻轻一扭，鹰爪顿时张开，再从墙壁取出就十分容易了。
　　奚百里满意的看着二牛，先前他只想到如何让鹰爪抓力更强，如何取下鹰爪这点他却是没想到。
　　高手果然在民间啊。
　　按照奚百里白天踩点所得，帅府外每两个时辰一班岗，每次换岗时间为一刻钟。
　　只要他与宋万卡点过去，动作麻利点，翻进帅府不是问题。
　　天公作美，今晚夜黑风大，就连月亮也为他们开了后门，悄悄躲进云层里去了。
　　在风的掩护下，二人敏捷的躲过换岗的侍卫，又灵巧无比的翻进高墙之内，迅速隐身于阴影之中。
　　二人在墙边屏气观察了片刻，果不见院内有人巡逻，这才大了胆子朝前面的小穿堂而去。
　　过了小穿堂，一条条抄手游廊通向各处。
　　奚百里与宋万二人都不曾来过帅府，不说迷路吧。也是摸了许久，二人才摸到一个名为正晖堂的大屋之前。
　　即使披着夜色，正晖堂三个大字之上，一股肃穆庄严之气透着苍劲的笔力直朝奚百里二人而来。
　　应该是这里了。
　　奚百里正要举步，一声叹息自屋内而来。
　　“谁！”
　　静，死一般的静寂。
　　又一声叹息声起。
　　“想洛大帅一世雄风，死后竟有宵小敢偷到他府上来了。”话的主人虽刻意压低了声音，却不难听出其话中恼恨。
　　“你才是宵小……”宋万刚要骂回去，奚百里忙拉他衣袖，他犹是不忿的压低声音道：“宵小才看谁都是宵小，而且你比我们来的还早，看来你已经偷了不少东西了吧。”
　　“放肆！闭上你的臭嘴！”另一道压低的声音响起，不待二人反应，一把钢刀已闪着寒光扑闪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