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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管钱 ...

  •   周怀钰瞠目,关雎和阿福都傻眼了。

      只有沈仲卿目光灼灼如曜日,里面的认真和认可烫得周怀钰都心慌了。

      自从不能再开口说话,旁人看他时总会带些异样的眼光,周怀钰知道自己这是废了,不管他曾经有多么令外人交口称赞,在别人眼里他都是一个身有残缺之人了。

      在这种巨大的阴影笼罩之下,周怀钰当然会不甘心,他比谁都更迫切地想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但是他从来都没有说过,他也知道他改变不了任何事。

      他是一个双儿,又是一个体质不好、不能开口说话的哑巴,别说未婚双儿抛头露面会被人说闲话,就算他不怕被议论真的出去和人打交道,又有谁会愿意正视他呢?

      和阿母在最困难的日子里,哪怕他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最后还是无法抵抗这山岳一般的命运,被他阿母无奈送到了沈家。

      所以,即使渴望绣娘的这份工作,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做点什么,他还是习惯了隐忍。

      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被容许插手家里的生意,甚至是带着欣赏地被认为他可以胜任。

      有些男人很看重另一半的“守贞”,婚后不容许妻子或夫郎在外抛头露面,只安心待在家中操持家务,孝顺公婆、相夫教子。尤其是一些高门大户,很讲究这些规矩。

      周怀钰从嫁进沈家起,就知道自己被困死在这儿了。哪怕他实在是身无分文,他也知道自己绝对不会被允许在外面找活计赚钱。

      虽说女子和双儿待字闺中时就已是很多束缚,但嫁人后这种约束会放得更大。不是没有婚后行动自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只是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都得看夫家允不允许。

      按照一般人的思维逻辑,怎么可能想得到像沈仲卿这样高门大户出来的贵公子,居然会让自己的夫郎做自家铺子幕后的“设计师”呢?

      这就……很怪。

      要关雎和阿福这样的下人来看,这种安排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不说会不会辛苦,单是这活计就不是周怀钰这等身份应该做的呀。

      都说“士农工商”,“商”为最末品,与“商”字沾了边就落了俗套。

      虽说不少大户人家的夫人嫁人后就会掌管府中馈、打理店铺农庄,但是那是做掌权人,不是做伙计。

      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堂堂二少夫人,只需要端坐在宅子里坐享其成就好,何须如此劳心费力?

      只是沈仲卿不这么想,他接受了二十一世纪的教育,最是明白拥有一份“事业”对人的精气神有多么大的影响。

      君不见,在现代多少嫁人之后仍然坚持工作的妇女们腰板总是挺得更直。

      人总是擅于从群体劳动中找到自己的定位,并从工作中找寻自我价值。

      他的观念一时还扭转不过来,在他看来周怀钰是和他平等的,他有资格去干属于他自己的事业,而不必整日围着他转。

      他怎么忍心把周怀钰像金丝雀一样的囚困于深宅呢,再说像周怀钰这样因为哑疾内心敏感自卑的人,能将精力投入到自己热爱的事物当中,从中获得成就感提高自我认同,是再好不过了。

      人一忙,也会少想很多。

      再说了铺子是他自己的私产,周怀钰既然是他的夫郎,那这铺子就有一半归他,周怀钰加入进来再名正言顺不过。

      “阿琤,我相信你的能力一定是可以的。你比我见过的所有绣娘都更有天赋,更有创造力!”沈仲卿的目光亮得惊人,“以后我要在家温书专心准备考试,肯定没时间打理铺子,到时候就可以全都交给你了。”

      “你也不用有压力,反正咱们赚不到钱也饿不死。”如今比起赚钱,让周怀钰能有点事情做在他看来更重要。“你想要设计什么衣服都行,到时候你说卖什么就卖什么,让县里人都来买,大街上全是穿着你设计的衣服的人!”

      沈仲卿的声音太有感染力了,夸人的词都不是那种千篇一律、一听就很敷衍的套话,至少周怀钰在听到“创造力”这个新颖的词汇时忍不住红了脸,在心里默默回味了一遍又一遍。

      虽然知道沈仲卿描绘的那副场景是在故意夸张,但周怀钰的情绪还是被成功调动了。

      他仿佛真的看到了自己做的衣服被别人穿在身上,在大街上走来走去。

      只是稍一想想,他就忍不住热血沸腾。仿佛没有比这更能令他心神振奋的事了!

      “若是赚到了钱,那就全部由你收着,以后我们青玉阁的花销,就全部由你来管。”沈仲卿越想越乐,他还没体验过“工资”全部上交给媳妇的乐趣呢,这下倒是可以顺水推舟全部都推给阿琤了。

      有银钱傍身,想必他会安心一点吧?

      这样一来,府中的下人也不会再敢轻视欺辱他。

      周怀钰不知沈仲卿的深意,却仍是被惊得倒吸了口气。

      他何尝不知道,沈仲卿这是要让他掌管中馈的意思。

      这对于嫁为人妇的人来说,就是借此在府中立威的信号。

      每当周怀钰觉得自己拥有得够多了,不敢再奢求别的时,沈仲卿总会给他更多。

      多得他都有些惶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拥有这些。

      无论是打理铺子还是掌管中馈,都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沈仲卿却这样轻轻松松、毫不迟疑地将这样大的权利交到了他的手上。

      无论在哪儿银钱都是顶顶要紧的事,敢把所有的钱都交由一人打理,那至少说明对此人是极为信任的。

      周怀钰只恨自己不能开口说话,不然千言万语都道不尽他胸中的澎湃。

      沈仲卿一愣,“诶,你怎么哭了?”

      美人眼中盈满了泪水,晶莹的泪珠掉落得猝不及防。

      沈仲卿迟疑了一下,还是动手替他揩去了泪痕,温声劝哄道:“好了好了,别哭了。”

      “……”关雎和阿福面面相觑。

      他们现在是不是不应该出现在这儿啊?

      *

      自打周母来了沈府之后,衣食住行样样精细,身边的人又尽心伺候,因此她就算不想,也难得地放松了下来。

      这一松懈,脑子就开始混沌,除去吃饭喝药,大半时间她都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度过。

      也是因为此,才给沈仲卿逃过几日。

      待周母病情稳定恢复了些精神头之后,她便差人去传话,要见周怀钰。

      她可没忘记沈仲卿之前说的,周怀钰身体有恙。不亲眼确认一下他的安危,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心。

      周怀钰也是想念阿母想念得紧,沈仲卿便带着他一同来到了周母居住的院子。

      一见到对方,母子俩都热泪盈眶地相拥在一起。

      孤儿寡母含泪重聚的场面,令人心酸。

      这种时刻,谁也没有办法插入到他们之间。

      抱了一会儿,周母推开周怀钰,在他身上仔仔细细地摸索打量着:“儿啊,你没事吧,是哪里不舒服?还要不要紧?”

      周怀钰破涕为笑,用手语慢慢地道:“我没事。”

      周母却不放心,目光担忧地望着他,又问:“你过得好吗?”

      沈仲卿就站在一边,这句话就等同于在问沈仲卿有没有好好待他了。

      周怀钰脸上还挂着泪痕,笑容却是极为灿烂,一点勉强之色都没有,比着手势对阿母道:“我很好,夫君他也很好。”

      这就是在说,沈仲卿很照顾他了。

      然而周母看了沈仲卿一眼,却不是很相信。

      这死胖子品行不端、顽劣不堪,对着她们家阿琤不往死里欺负就不错了,怎会照顾他?

      周母更倾向于周怀钰在沈家受了委屈,但怕她担忧所以故意隐瞒了。

      “仲卿啊,你能不能告诉我,阿琤之前到底是哪里不舒服?”周母不愧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的,身上有一股久居高位产生的积威之势,虽然碍于儿子已经嫁给对方而有所收敛,但还是不免泄露几分。

      沈仲卿忍不住看了周怀钰一眼,周怀钰也紧张地看着他。

      要说起那次的事,心虚的其实的不止是沈仲卿,周怀钰也不敢让阿母知道自己竟然做出偷窃这等不齿之事。

      虽然他是为了她的病情着想不得已而为之,但以周母的性情,知道后也定然不会原谅他。

      周怀钰越想越羞愧,确实是他有错,且是他有错在先,才会有后面那次挨打。

      因此,不等沈仲卿说话,他就率先跪了下去。

      周母吃惊地转过头看着他,不明白自己儿子这是在做什么。

      “阿母,”周怀钰愧疚地朝她比划着:“其实是我……我偷了家里的钱,想要拿去给你治病。”

      周母惊怔了倒抽了口气,果然如周怀钰所料那般盛怒道:“你竟然去偷窃?阿母教导你的规矩,难道你都忘了吗!你怎能做出如此令家族蒙羞之事?你的阿父,你的祖父祖母,他们泉下有知该有多失望!”

      “你……你怎么如此糊涂?”

      周怀钰被她骂得深深垂下脑袋,不敢有任何的辩解。

  • 作者有话要说:  肿卿(骄傲地挺起胸脯):男德班班长必非我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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