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域传说》长河饮马

71、冻住时间的猫

　　闹了这么久，我感到饥肠辘辘，便打算尽快离开这个是非这地。

　　我要去赴与林议员之约，林先生的餐桌上，美食正在等着我去消灭它们，至于这里，就让身后这帮闲人去闹腾吧。

　　我抽了抽嘴角，管他元墨，还是罗达星首领，这些人类与怪物之间的恩怨，关我何事？若要细究，我不过是被猫九所累，乱入这个混乱与滑稽交错的的绑架现场的。

　　我转头看了一眼身后，大概因为猫九在我身边，罗达星首领并未阻挡，也未跟上来。元墨倒是向前迈出几步，随后，便被花衣服拽着胳膊狠狠拉了回去。

　　“姐姐……”元墨不甘心的哀嚎，双手向前伸着，像个无助的孤儿，企图抓住我这根救命稻草。

　　“我说滑稽演员，那小子也是只能我欺负啊。”我忍住笑，扔下一句话，便快速扭头。

　　“在下明白，恕不远送阿姑娘猫兄了。”花衣服嬉皮笑脸的声音在身后渐隐，“咱们后会有期啊。”

　　就在快要抓到猫九的衣袖时，我下意识哆嗦了一下，随后，便后知后觉般快速垂手，向侧边跳了几步。

　　“还没完。”猫九眼神微澜，轻声说道，“不能走。”

　　“有完没完啊？”我哀嚎道，“这是想要饿死我吗？”

　　“阿飞的饥饿感，大概是来自心理因素。”猫九的声音依然很轻。

　　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已经在五号站台耽误太久，无论如何，都该感到饥饿才正常啊。我停下脚步，看向猫九的眼神，包含了一万个不解。这世上，又有几人能达到猫九这般不食人间烟的境界呢。

　　“阿飞何不看看时间。”猫九琥珀色的瞳孔中，似有笑意，就仿佛捉弄人得逞之后的小小得意感。

　　我抬腕，只是扫视一眼手环，便感大惊失色，几乎失声喊叫。自然，杀手的职业素养，并不会让我真的大呼小叫。我看向猫九，眼神更加疑惑了，这是怎么回事，此刻，距离我们乘坐那趟列车到站的时间，竟然只是过去了标准时间一刻钟？可我分明感到自己在此打斗了许久。

　　“我的家族对时间，多少有一些研究。”猫九解释道。

　　说完，猫九轻轻抚了抚左额，仿佛那道半透明的月牙疤痕，是他能力来源似的。

　　“猫氏祖传？”我惊愕到无以复加，脱口而出道，“非人类技能？”

　　猫九笑了笑，有些无奈说道：“阿飞，我的家族，并不姓猫。”

　　“可你姓猫。”我说道。

　　“这是阿飞给我取的名字。”猫九提醒我，这名字的来源，可是出自我之口。

　　我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说道：“是你搞的鬼？你把这里的时间，给冻住了？”

　　我有些不乐意了，猫九为什么不对我坦诚想待？为什么对身为主人的我，也要隐瞒？

　　“对于时间，我所能运用的，只是一点皮毛。”猫九答非所问，我更加不乐意了，这样顾左右而言他，明显是想要继续欺瞒我的意思。

　　我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克制情绪，对于一名职业杀手来说，非常重要。随后，我假装一扫内心阴霾，对猫九笑了笑，然后问道：“你家里的人，都能对时间动手脚吗？可否教教我？”

　　“不是。”猫九凝思片刻，眼里突然又出现了我所熟知的迷茫神情，“我依稀记得，似乎只有少数族人，才能掌握这项技能，且各人能力大小，也不尽相同。”

　　“那么，猫是天选之人了？”我有些乐了，我这随从，果然是个宝。

　　“我只是，略懂一些皮毛。”猫九淡淡说道，语气没有谦虚的成分，也没有羞愧的情绪。

　　“在你的家族中，谁最厉害呢？”我好奇道。

　　“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我的……”猫九的神色突然有些痛苦，左额上的月牙痕，也随之变得醒目起来，仿佛片刻之时，便会渗出血丝来。

　　“你的什么人？”明知猫九不适，我还是很想知道答案，毕竟，我对猫九的身世，比对自己的更感兴趣。

　　“我不知道。”猫九摇了摇头，神色恢复自然，眉头却依然紧蹙，“我应该是被下了禁制，无法说出那两个字。”

　　原来这样啊。我有些遗憾，也有些怒火，是谁这么可恶，竟然对猫九下禁制？

　　“会是那位吗？”我问道。

　　直觉告诉我，猫九与那位，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况且，之前罗达星首领提到那位时，猫九表现出了与之很熟识的语气。瞬即，我便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推测，因为，猫九可以提及那位，并且在提及时，可不会出现被下过禁制的痛苦样子。

　　“我想不是。”不出所料，猫九摇了摇头，神色之间，依然有些许痛苦。

　　“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你？”我有些心疼。我对随从的爱心，大概就要在此刻泛滥成灾了。

　　“没事。”猫九轻声说道，沉思片刻，猫九接着说，“如果我说，那位是我的兄长，阿飞可会相信？”

　　“我当然相信。”我斩钉截铁说道，“我始终坚定不移地，相信猫。”

　　“我无瞒阿飞的意思，我也是在之前，才突然想起来的。”猫九似乎轻轻叹息了一声，“神秘的先知，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我点点头，猫九应该是在罗达星首领谈及那位时，猛然想起自己与那位的关系的。

　　猫九与那位的关系一明了，我之前的疑惑便可解释得通了。为什么元墨会机缘巧合见到那位？为什么我们主仆二人会与元墨相遇？为什么元墨遇难，猫九会第一时间知道，并且出手相救？这些现象在冥冥之中，有一只黑手，哦不，是看不见的命运之手推动彼此的活动轨迹。

　　“猫，你确定自列车进站，到现在，真的只是过去了十五分钟？”我问道，我觉得有必要向猫九确认这诡异的时间流速。

　　“嗯。”猫九轻轻点了点头。

　　“如果你真的把时间冻住了，那么，这个站台内的时间流逝速度，与外面的世界，是否已经不同步了？”我想了想，继续问道。

　　此刻，我是有些担心情绪，万一我们身处的时间线与站台外世界的时间线被切断了，只怕待我们出去，外面的世界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阿飞放心。”猫九理解我的担忧，解释道，“我并没有改变时间，只是改变了里面这些人对时间的感知。”

　　“这样也行？”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我的时空领域，身处我领域的人，会以为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在此期间，他们可以做出许多行为，但其实，实际意义上的时间，依然与外界同步。”

　　我摇摇头，表示还是不懂。

　　猫九笑了笑，继续说道：“我自己的时间观念，影响了领域内的所有生命。”

　　我点点头，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假装听明白了。

　　“现在，我们怎么办呢？”我摸了摸肚子，微笑着征求猫九的意见。

　　我总觉得，自己是真的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感到饥饿的，可是猫九说我并非真正的饥饿，我也只能假装饥饿感不过是一种心理暗示罢了。既然身处猫九的领域，就听从他的安排吧。

　　“要不，再等等？”猫九的语气很轻，却无商量的意味。

　　“行啊。我正有此意。”我轻轻拍了拍手掌。猫九笑了笑，眉心舒展开来，琥珀色的瞳孔中，似乎有蛊惑的流光。

　　我心里一动，内心涌现一股无法言说的激流。猫九注视着我，我笑了笑，随后，自觉的与他拉开些许距离。

　　“阿飞……”猫九欲言又止。

　　“没事。”我再次笑了笑，眼神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既然猫九开了金口，行啊，那我就继续陪那个滑稽演员玩玩，随后，我福至心灵般，低声吟道：“浮天水送无穷树，带雨云埋一半山……”

　　“阿飞终于想明白了？”猫九轻声说道，语气似笑非笑。

　　“之前，便已明白了，只是，不想说破罢了。萧云云，萧半山，萧离离，这个萧氏，有点意思。”我对猫九笑了笑，随后转头，对着不远处喊道：“萧半山……将军。”

　　让我意外的是，转头看向我的，竟然是四个人。

　　元墨这小子，凑什么热闹？至于盔甲人，你又不是将军，回头干什么呢？而罗达星首领，则是满脸疑惑。

　　“不知阿姑娘有何吩咐？”花衣服，不，是萧半山开口问道，语气没有惊诧，看来，这小子对我猜出他的真实身份，并不感到意外。

　　“你过来。”我招了招手，说道，“姑娘我，确实个小吩咐。”

　　“阿姑娘吩咐，在下洗耳恭听。”萧半山边说，边向我快步走过来。

　　“我其实，有件礼物要送给萧将军。”距离几步之遥时，我笑着对萧半山说道。

　　“想不到阿姑娘对在下，还是有些……”萧半山的神色，有些令人讨厌的得意忘形。

　　不待萧半山说完，我便欺身向前，左手以拳为器，直直向着他的脸上击去。

　　“啊……”萧半山险之又险的避开我凌厉的一拳，嘴里胡乱叫道，“阿姑娘，你这是，想要赐在下几招么？”

　　我不答话，握着匕首的右手悄无声息刺向萧半山的肩膀。

　　“声东击西？”萧半山肩膀一缩，又堪堪避过我这一刺，嘴里依然怪叫，只是，这次不是问我，而是阻止想过来帮忙的手下，“都给我听着，我与阿姑娘切磋一下武艺，都不许插手，否则，严惩不怠。”

　　“谁和你切磋了？”我冷哼一声，一脚踹去，“姑娘我要你的命。”

　　“我与阿姑娘无冤无仇，甚至拥有并肩作战的同袍情谊，姑娘怎么招招要我小命？”萧半山叫道。

　　“谁跟你同袍了？”我怒喝道，“不要脸的滑稽演员。”

　　这次我终于得手，不，严格来说，是得脚。萧半山捂着被我踹中的膝盖，单膝乱跳，嘴上继续哇哇怪叫。

　　我左手握着挑灯，右手握着看剑，左右开弓，向着萧半山的左右肩膀刺去。

　　“咦，挑灯怎么在你手上？”萧半山的语气很是诧异，随后，便不满喊道，“阿离，你这是个吃里爬外的小家伙。”

　　“我欠这位姐姐钱。”萧离离解释道，语气很是平静。

　　“钱？我可以替你还啊……”萧半山叫着，身子一矮，避开了我的挑灯与看剑。

　　“姐姐，不要……”元墨惊呼起来，虽然萧半山勒令旁人不许插手，但元墨显然只是插口，不算违抗萧半山的命令。

　　“你给我闭嘴。”我没回头看元墨。

　　“对对，小元墨，快闭嘴，别影响我们切磋。”萧半山笑嘻嘻接话。

　　“神仙哥哥……”元墨又叫道，“快阻止他们啊。”

　　我叹了口气，这名天才少年，真不能理解什么叫做闭嘴吗？还有，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使唤神仙哥哥？

　　“没事，随她。”猫九淡淡说道。

　　我有些诧异，随之愣了下神，猫九对元墨，态度好到让我嫉妒。

　　“阿飞，你是在战斗，怎能分神？”猫九突然厉声说道。

　　“这不是在听你们说话嘛。”我有些心虚。

　　“你可知道，今天自己有过多少次走神的情形？高手过招，稍有不慎，必陷万劫不复之地。”猫九的语气依然严厉。

　　我伸了伸舌头，没有辩解，而是全神贯注攻出萧半山。

　　“原来姑娘芳名阿飞。”萧半山边闪避，边笑嘻嘻说道，“阿飞，有趣的名字。”

　　“找死。”我怒喝一声，手上的攻势更加凌厉起来。

　　我有些哀怨，但此刻，是不能看向猫九的，猫九开口教训我，自是有他自己的道理，等回头有机会，我也向这只怪猫讲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