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域传说》长河饮马

64、你的盔甲，卖不卖？

　　尽管销魂的杀伤力很强，但一剑难敌多手，在距离猫九还有一段距离时，我又被罗达星触手给拦住了。

　　我看向猫九，以为对于我的狼狈处境，他会有所动作，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猫九竟然……向后飘然而去。

　　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明显是，要与我拉开距离啊！我暗叹，看来，今天的磨炼，还不到结束的时刻。随从对主人这么严厉的现象，放眼整个星域联盟，除了猫九与我，大概也别无分号了。

　　我停下脚步，把元墨扔到了地上。这傻小子，可真是个累赘，年纪没我大，个子却比我还高，我扛着他又跑又打，这一路可真够呛的。

　　应对罗达星触手之际，眼角余光还得瞥向元墨，看那小子的狼狈模样，我叹了口气，天才少年这身新衣服，算是报废了。这时候，阴魂不散的花衣服又大呼小叫着跑到了我身边。我握紧匕首，警惕的目光，在花衣服与罗达星触手之间游走。

　　此时的状况，让我又惊又怒，销魂居然被一只罗达星触手给缠住了，而触手的主人，是之前与我有过短暂结盟的首领。

　　身为首领，果然是有点真本事的，销魂被它缠得光芒渐弱，我的心也随之慌乱起来。

　　“喂，我和你的目的，都是要让这小子活着，你也知道，是那个演小丑的家伙要对这小子补刀啊。”

　　我用脚尖踢了踢蜷缩在地上的元墨，对首领喊道，“你是不是瞎啊？缠着我干嘛？快打穿花衣服那家伙啊……”

　　“得罪了。”首领竟然开口回应我，“请姑娘见谅，我必须把这位小哥带走。”

　　首领的语气虽然带着与打斗现场格格不入的客气情绪，声音却很是沧桑，直到这时，我才有空仔细观察这位与我距离颇近的首领。

　　首领的皮肤比其他罗达星人要更黑一些，在其黑如夜色的脸上，白须飘飘，看上去，应该是有些年纪了。

　　销魂在首领触手的缠绕之下，竟像死般沉寂，我抽了抽嘴角，不得不承认，姜果然还是老的辣，首领的触手，比它那些手下的韧度强上许多，力道也是更为强劲。

　　我运用意念，几次想把销魂从首领触手中抽出，都以失败告终，而首领剩余的触手，已纷纷向我与元墨袭来。

　　“我不会伤害这位小哥的，相反，我发誓，我将用尽全力保护他的安全，姑娘请放心。”首领缓声说道，触手却没放缓速度。

　　“我可不信。”我笑了笑，说道，“姑娘我已过了轻信他人言的年纪了。”

　　“说起来，或许，我与姑娘之间，还存在一些缘分。”首领似乎也笑了笑。

　　说话间，首领的触手，已经快要触碰到我了。此时，我不由得对一直以来对斗殴场面都似半隐身的这位首领，多少有些佩服了。操控八只触手，说话的气息，却是丝毫不乱，可见，这位首领确实有些功底。只是，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居然武力值这么高，之前，首领为什么总是似猫九那般，身居打斗现场，表现却是游离于其中，并不积极参与呢？这群罗达星人的目的明确，但首领却多次错过带走元墨的最佳时机，这情形，实在令人费解。我想了想，对于首领隔岸观火般的态度，只有两个解释，要么首领是真的智商不足，要么，就是它与猫九一样，都在等。果然非我族类，其心必……难于琢磨。

　　“你老眼昏花了是吧，我可不认识你，怎么就有缘分了？”我左窜右跳，边回应首领，“别乱认熟人啊，有这功夫，不如先去治疗眼睛。”

　　“姑娘和我的一位故人，很像。”首领说道，声音很轻，仿佛害怕惊动了自己的过往时光似的，“姑娘这武器的气息，与那位故人，也很是相像。”

　　“什么故人？”我决定以谈话分散首领的精力。

　　“已经故去的人。”首领答道，语气有些伤感。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气得直翻白眼。说时迟，那时快，我身子一个滑铲，堪堪避开首领横扫过来的触手，心念如狂涛巨浪般，瞬间便翻涌了上千遍。随后，我生出一个铤而走险的念头，不如，就让首领暂时把元墨带走吧，反正它不会伤害这小子的性命，待过后有空，我再去把天才少年抢回来不就得了。

　　想到此，我便对首领再次伸来的触手不管不顾，飞身扑向它缠着销魂的那只触手，打算用尽全力帮销魂解脱。我有种只凭直觉生出的念头，这念头很是冒险，但我依然相信，首领伸向我的触手，意图只是把我逼退，而无伤我之意。莫不是，这位首领果真老眼昏花，认错人了？这样也好，我可趁机钻个空子。

　　这时候，便听到花衣服欠揍的声音又嚷嚷了起来：“看来，小爷我不得不放大招了。”

　　我怔了一下，花衣服的语调没有了之前的轻浮，而是带有一丝不苟的严肃意味。这小子转性了？还是病得更严重了？

　　我转头看向花衣服，首领也停下了那只卷向元墨的触手，看来这位年纪很大的罗达星人，智商果然与它的族人般，不怎么样啊。关键时候，你好奇什么呢？难怪今天这场架，打得乱七八糟的。

　　我与首领的目光，齐刷刷对着花衣服，不知这小子又要进行什么滑稽表演，却见花衣服对着远处站在车厢门前的那些黑衣人招了招手，随后，以命令的语气喊道：“让乘务员看好车门，你们全都过来。”

　　黑衣人也是讲究，都这种时候了，还要列队。我对着花衣服抽了抽嘴角，露出嘲讽之意，花衣服对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安保公司普通的保安。”花衣服居然很有兴致的向我解释，“费用便宜，就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

　　我翻了个白眼，你小子真的有病啊，所以身后也跟着一班非正常人类。

　　“阿离，你死哪去了？”花衣服大呼小叫，语气又恢复轻浮，“快过来对元家的小子补刀啊，这小子还没死呢。”

　　该死的，你这得的是什么失心疯的病？我与首领再次不约而同动了起来，目的一致的挡在元墨与花衣服之间。

　　花衣服这次的呼叫起到了作用，盔甲人仿佛突然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似的，而那些正在列队的黑衣人，则纷纷让道。随后，让人咂舌的一幕出现了，只见一名让路不及时的黑衣人被盔甲人一肩膀撞飞，直直飞向车厢顶，然后，在盔甲人伸手去接其时，毫无准确度的滚落在了地。听着那重重的落地的声，我都替那名倒霉鬼感到疼，只是，我的同情情绪未过三秒，那个倒霉鬼就自己站起了身，没事人一般，拍了拍身上的灰，然后站回队伍中。同时，盔甲人也收回张开的双臂，再次撞开黑衣人的队伍，首当其冲，快速向着我们跑了过来。我叹了口气，这下，那些黑衣人的队伍被打散，又得重新列队了。

　　随着盔甲人的行动，一些罗达星人的触手也动了起来，纷纷挡住盔甲人的前路，而它们的首领，只是眼睁睁看着，没做出什么动作。

　　我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首领这是，只让自己的手下送死吗？

　　果然是死道友不死贫道，这道理，真是宇宙通用啊！我不由得很是感叹。

　　感叹归感叹，职业性质必须具备的警惕性，我却是丝毫没有松懈的，我的目光，在首领与花衣服之间，花衣服与盔甲人之间，盔甲人与阻挡他的触手之间，快速移动。这眼花缭乱的场景，算得上我在这世界一个多月中最为精彩的时刻了。

　　这时候，我突然就有种诡异的感觉，不由得抬眸，察看诡异来源，随后，便看到罗达星首领蓝色的瞳孔中，似乎出现了生命消亡前的颓败感。那颓败的颜色，呈现出灰蒙蒙的、让人看到便心里极其不舒服的样子。

　　让我更加诡异的，是从首领眼中，居然缓缓流出一行蓝色的泪水。那些泪水顺着首领黑色的脸下滑，却没落向地面，而是，像失去重力般，浮在了首领面前。

　　“啊……这是，什么情况？”我张大了嘴巴，这画风，也太诡异了吧。

　　“阿飞不要说话。”猫九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别人看不到。”

　　我明白猫九所指，便闭上了嘴，心里却是狐疑不止，为什么别人看不到？难不成，这一架还让我打得开了天眼？

　　我抬眼望向猫九，猫九微微摇了摇头，表示当下并不是解惑的时机。

　　“什么什么情况？”花衣服的视线从横冲直撞的盔甲人身上，移到了我脸上，目光困惑，还带有一丝……不正经的意味，“我说女士，你发什么神经？”

　　“滚一边去。”我狠狠瞪了花衣服一眼，随后，挥了挥手上的匕首。

　　我再次看向猫九，想要再纠缠一下，便感盔甲人挟着劲风，已冲到了我面前。来者不知是敌是友，是否真的跑来补刀？我只好把注意力转移到眼前，随后便看到，在盔甲人一路奔来的轨迹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只触手。

　　我横过手中匕首，挡在了盔甲人前面。这家伙若是打算对元墨不利，不知我是否能挡住他？随后，我快速与罗达星首领对视一眼，首领很有默契的点了点头。此时，首领流出的眼泪，变成了飘浮的细小珠子。这情形也太诡异了，但此刻，可容不得我的好奇心，我把全身力气，都凝聚在挡在盔甲人面前的手臂上。

　　“他怎么了？”盔甲人停住脚步，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向我问道，“有没大碍？”

　　盔甲人手上没有武器，姿势也向我表明了没有动手的意图。看来，这家伙不是来补刀的。

　　盔甲人的语气中，带有强烈的关切之意，视线却又不放在元墨身上。我翻了个白眼，若是真的在意元墨这小子的死活，之前干嘛在远处看戏？

　　随即，我叹了口气，同时快速眨眼，我今天，别说打架，只是翻白眼，就已经够累了。

　　盔甲人的声音听上去，比花衣服更年轻一些，应该还是名少年人，只是因为全身被盔甲罩着，致使他的身材远远高于成年男子。

　　“暂时死不了。”我淡淡答道，“暂时而已。”

　　看在盔甲人斩断几只罗达星人触手的份上，我打算和他好好说话。

　　“阿离啊，喊你多少次了，怎么现在才过来。”花衣服与盔甲人说话，语气又变得浮夸起来，“你是聋了，还是在等着给我收尸啊？”

　　“在车上巡察。”盔甲人简短答道，视线依然放在我阻拦他的手臂上。

　　“察到什么了？”花衣服的语气认真起来。

　　“有情况。”盔甲人看似是个惜言如金的人。

　　“什么情况？”花衣服挑了挑眉。

　　“不明。”盔甲人的语气似他身上的盔甲般，没有情绪起伏。

　　“这样啊……”花衣服淡淡说道，“那就，再等等吧。”

　　“我可等不了。”我冷冷说道。

　　“你很重要吗？”花衣服的手向后一挥，斩断一只偷袭的罗达星触手，然后向我问道。

　　“这小子，也等不了。”我没和花衣服计较，而是指着躺在地上的元墨，对盔甲人说道，“再不送医院，只怕明年，你得给他上坟。”

　　盔甲人挺身向前，盔甲撞向我手上的匕首，我手腕一动，匕首便狠狠划在盔甲上。随后，我便感到郁闷与气恼，我这把削铁如泥的匕首，竟然没把盔甲划出哪怕一条细线，也没在盔甲上激起火花，甚至，就连金属间碰撞时该产生的声响，也没有出现。

　　这盔甲的材质，莫非不是金属？

　　“让我看看他的伤势。”盔甲人的语气有些急促，脚步却没继续移动。

　　我顿了顿，最终，还是收回匕首，然后侧开身子，给盔甲人让了路。对于我的攻击，盔甲人没有表示反击的意图，这倒让我有些不好再继续在他身上试刀了。

　　我转头看向罗达星首领，底气不足的对它说道：“我认为，他不会伤害他。”

　　首领再次默契的对我点了点头，然后收回围在元墨周围的触手。我不由得叹了口气，你这算是绑架吗？如此作为，若能完成任务，算你祖坟冒青烟。

　　“谁干的？”盔甲人蹲下身子察看元墨，语气突然变得冷漠。

　　“你这身行头，哪里买的？”我没回答盔甲人的提问，而是咂了砸舌，反问道。

　　若不是盔甲人身上显现出的霸道气息，我很想伸手摸摸盔甲，体验一下它材质的手感。此刻，我对这世界的认知，又增长了一些，眼前这副看似坚不可摧的盔甲，除了在我的匕首下没有丝毫损伤，竟然也没影响盔甲人下蹲的行为。仅凭这一点，就值得我花心思探究一番了。

　　“家传。”盔甲人低头，伸手探向元墨的鼻息，声音有些低沉。

　　“还有存货不？”我问道。

　　“仅此。”盔甲人没有抬头，而是扶起缩成一团的元墨，让天才少年倚靠在他的腿上。

　　“卖不？”我的兴趣不在元墨身上，而是指着盔甲人身上的盔甲，露出一个很有诚意的笑容。
　　“不卖。”盔甲人边答，边伸手，轻轻揉搓元墨的后脖颈。

　　“价格好说。”我不死心。

　　“不适合你。”盔甲人抬头，注视着我，认真回道。

　　说话间，一只罗达星人的触手伸了过来。我闪身一避，打算把功劳让给盔甲人，却见盔甲人抱起元墨，径直走向了……柱子？

　　我看向罗达星首领，目光不解，它与我之间，不是暂时达成休战默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