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如玉》许柚宁

6、回忆

　　悄悄探了沈珏的记忆，伊墨的脑海中忽而浮现了那人的面庞，自己小时候依稀是见过他的……九重天的天后娘娘是妖族，天界的人容不下她，更容不下妖孽所生的孩子。那些朝臣元老仗着自身几万年的资历，对父帝百般逼迫，逼着他们兄弟二人在天界无立足之地。两百岁那年，他跑到紫霄殿外去看蟠桃盛会，母神死后父帝便不许他再去那些场合了，他只敢偷偷趴在瑶池边上，探头往里面看。突然，扑通一声，伊墨一个趔趄栽到了瑶池水里，他拼命的挣扎，岸上的人却用法术将他摁在水里。

　　“哈哈哈哈，妖孽生的杂种就是没本事，你早该死了，你那个哥哥也该一并陪你去死！”伊墨努力抬头看了一眼，原来是南方天将总兵的儿子元郗，他的父亲佣兵自重，被父帝划去了些许兵权，一直怀恨在心。他的面容逐渐狰狞，伊墨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被抽离，眼前一片空白……

　　突然，一道力量将他从要水里捞出来抓上岸，伊墨撕心裂肺的咳嗽着，贪婪的呼吸的新鲜空气。“你是哪位仙家的孩子，竟敢公然谋害九重天的殿下”那人一袭白衣，温润如玉，冷淡平静的声音不怒自威。

　　伊墨认出他了，这人是上清天的南衡帝君，上古神邸早在一场旷世大战中全部陨落，他是这世间唯一的神。自己竟然被神救了！小伊墨这样想着。

　　“可还好？”

　　听着那人的声音，伊墨赶忙端方行礼：“见过南衡帝君”，一旁的元郗早已吓软了腿瘫坐在地上。

　　“不必行礼了，快些回宫换一身衣服，瑶池水带有灵力，仔细寒气入体。”神君仿佛脱去高高在上的外衣，温柔的叮嘱他。

　　“多谢帝君救了小仙一命”，伊墨眨了眨眼随即转身飞一般的奔向玄羲宫，跟哥哥说他今天的遭遇。转身的一瞬间他听见那个人在说，元郗公子，随我去紫霄殿见见天帝和你的父亲，不知你公然谋害天界殿下的事情，他们会怎么处理……

　　那是伊墨第一次见到南衡，清冷却又温润。
　　后来，过了三千年，天魔大战再一次爆发，南方天将总兵竟纠集其余三方天将反叛，在父帝和哥哥在战场上孤立无援之时故意不出兵，紫霄云宫父帝的天兵早已所剩无几，哥哥身死，父帝燃尽神魂强留哥哥一魄……伊墨内心痛恨又愤怒，他痛恨自己没本事，留不住父帝，护不好兄长！他悲戚地嘶吼着，眼角流出的泪竟变成了殷红的血。

　　敌人的羽箭闪着嗜血的光芒像伊墨袭来，他认得，那是魔族灭灵箭，若不是魔族勾结天宫的人，用灭灵箭诛杀妖族，最终使之臣服，母神也不会被逼的自毁元神。如今，终于轮到自己了么？也罢，父帝母神还有哥哥都不在了，自己这条命他们若想要，便拿去吧。这般想着，伊墨慢慢闭了眼……

　　没有预想中灭骨散灵的疼痛，伊墨睁开眼，锋利的箭尖就停在离自己心口一寸的地方，通体漆黑的羽箭紧紧握在一只葱白如玉的手里。“九重天的殿下就这点本事？”这双手的主人愤怒开口。

　　伊墨抬头，是那日救了自己的神。如今，他再次救了自己的命！伊墨那时便发誓，倾尽所有也要报答南衡帝君的恩情。

　　上古战神执剑立于两军阵前，白衣染血在风中猎猎作响，他将九重天唯一的血脉护在身后，质问道：“尔等受命于父母，供养于天庭，应侍奉天帝恤佑黎民。而今却勾结魔界引发大战，致生灵涂炭，若此时收手，天道惩罚可不致尔等仙灵尽散！”

　　神邸高高在上却又悲悯众生，他不忍看到万千生灵命殒本不该发生的战争当中，于是开口。

　　“哼，天帝在位之时，娶妖女为后，生下孽子玷污天家血脉，又对我们几方天将总兵百般打压，这般昏庸的天下共主早该退位了！”魔军阵前的一位天将开口。

　　伊墨认得他，那人就是南方天将总兵元昊，逼死父帝母神，害死哥哥的凶手！伊墨恨得双眼通红，浑身都在颤抖。

　　“元总兵在天界拥兵自重，与属下私相授受，勾连魔界泄露天兵布防，元世子多次谋害二位殿下。天帝仁慈，未曾对你革职削籍，如今还大言不惭！”南衡见眼前的人冥顽不化，不再心软，重新执起承影剑，催动战神之力，必要还苍生一片清明。

　　上古战神的力量让众人无法估量，顷刻间只觉自身丹田震动，喉头腥甜。元昊擦去唇边血迹，挥手号令，两军厮杀在一起。混乱中南衡只听身后的人一声闷哼，转身望去：伊墨肩头赫然插了一把淬了剧毒的箭，噬骨散的威力虽不及灭灵箭，以伊墨的修为，却足以让他仙灵尽散！

　　南衡怒极，承影剑气瞬间将半数魔军撕扯得元神尽散。殊不知，战神一怒，殃及六界，南衡为此付出了千万年的代价。

　　随后，南衡唤来司命星君，嘱托他将伊墨送去人界投胎，以修补仙灵。这是伊墨最后一次见到南衡……

　　脑中对那人的记忆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伊墨讶然：“小宝怎会与南衡帝君有关系？难道赵景铄就是他？仙魔大战以后，南衡帝君不在上清天吗？”林慕言不肯告诉自己当年到底发生何事，借口算不出小宝的命途而不肯告诉自己。伊墨知道如此会泄露天机，不再逼迫，但他心中的疑虑却久久不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