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系男友》梅子黄了

8、Eight

　　农村的厨房很大，煮饭和吃饭在厨房里就能搞定，只在逢年过节或者有重要客人要接待的时候，才会在堂屋里开席。

　　苏漾一踏进厨房，就开始感叹起三叔家和宋星宇家的“贫富差距”。宋星宇家很老很旧，灶台都是以前用石头砌成的，上面抹了层水泥，灶上的两口大锅炖得下半头肥猪。

　　三叔家也有灶台，但是用砖砌成的，灶台面上还镶了瓷砖。他们家的橱柜和案板都是用不锈钢定制的，擦得锃光瓦亮。

　　他们家厨房整个墙面都镶了瓷砖，看着就很干净漂亮。

　　锅里热汽腾腾，苏漾询问得知是三婶刚捞的米饭。而三婶则在一旁用燃气炒着腊肉。

　　苏漾沿路来也没看见附近有煤气场，于是问三婶：“三婶你们这里买气是不是很麻烦？”

　　三婶愣了一下，锅里滋滋响着，她都没法第一时间回答苏漾的问题，等她将腊肉盛到盘子里后，她才回道：“没有，我们这儿用的都是沼气。”

　　苏漾这才发现燃气灶下没有气罐，而是在燃气灶后面有一根拇指粗的管子，一直连着外面的沼气池。

　　“城里面没有这个吧？”三婶总算是得了空，回头自豪地对苏漾说。

　　苏漾笑开：“没有。”

　　“哎小苏啊，帮婶儿添把柴火。”三婶看着锅沿的热气小了，于是对苏漾说。

　　苏漾自然是乐意至极，他走到灶前，但竹娄里只剩一把细柴，还没等他开口，三婶就朝外面的宋星宇喊了一声：“小宋，帮婶儿抱点儿柴火来。”

　　外面的宋星宇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就将柴抱了过来。

　　接着宋星宇又去帮三叔喂牛去了，而苏漾则留在厨房里与三婶话起了家常。

　　从交谈得知，三叔三婶并不是宋星宇的亲戚，甚至除了是同村之外没有半点儿血缘关系，只是村里面习惯这样依着年龄辈份喊人。

　　三叔姓马，是桐树村的村长，三婶姓杨，就是那宋星宇口中那个送他衣服的杨家表叔的妹妹。

　　虽然苏漾来这里的时间不长，接触的人也不多，但从宋星宇口中以及三叔三婶话里话外，他感觉得到村里的人待宋星宇很不错。

　　看着外面抱着大捆玉米草朝牛圈走去的宋星宇，想着他的身世，苏漾不禁感慨：“还好有你们照顾他。”

　　三婶撒盐的动作停滞了一下，她随着苏漾的目光望向宋星宇，叹息了一声：“多好的孩子啊，可惜宋二哥没这个福气。”

　　宋二哥是宋星宇的父亲。

　　“他就没有别的亲戚了吗？”这些都是宋星宇深埋在心里的伤疤，他不好直拉问宋星宇，只能从别人那里旁敲侧击。

　　三婶摇了摇头：“他爷爷奶奶生了他爸和大伯两兄弟，他大伯自生下来之后长得就比别的婴儿慢，当时大家也没放心上，可直到三岁都还不会走路，这才带去了医院看病，一检查得知说是基因变异导致的发育迟缓，以后怕是连生活都不能自理。在他大伯七岁的时候才生的他爸。原本嘛以为生活是拮据了些，但他爷爷还能打工挣钱，一家人也能过得起走。”

　　三婶的话时带着浓浓的本地口音，苏漾有时都无法准确理解字词的意思，但好在整体听下来也大差不差。

　　苏漾用火钳将柴火攒到最里面，静静地听着三婶讲述宋星宇一家的过去。

　　“人呐，都有各自的命！”三婶回想起以前那些事儿不由得长叹一声，“小宋的爷爷跟人去外省挖煤遇到矿塌死了，当时好像赔了十几二十万吧。”

　　“才这么点儿？”苏漾不可置信。

　　三婶则说：“跟现在是不能比，可在那个年代算多了。——不过你要说这钱多吧，可又不轻花。小宋他爷爷死了之后，家庭的重担全落在了他奶奶一个人身上，凡是能挣钱的活她奶奶都去做，没出三年就查出了胃癌。好在查出来的时候是早期，医生都说能治好，可他奶奶不愿花那些钱，就去找治疗的偏方，最后偏方没找到，钱还被骗光了。他奶奶气得啊，回来没多久就病死了。”

　　“那个时候，宋二哥好像还不到十五岁吧。”三婶偏着头想了想，又继续说着，“宋二哥也是个能干的人，他下定决心要重新再来，于是带着哥哥去城里面打零工，两兄弟总算是活出了点名堂，挣了点钱的宋二哥重新回了村里，还带回来一个怀着身孕的漂亮媳妇儿。”

　　“我们当时都说啊，宋家二哥要发达咯。你去过小宋家了吧？那房子可是二十多年前修的，当时在村里可是第一家修那么好的房子的。”三婶说着无奈摇起了头，“只是啊好景不长，小宋他大伯走丢了，后来在枯井里找到的时候已经断气了。那天，宋二哥哭惨了，他哥哥虽然傻，但两兄弟相依为命了这么久，以为马上就能过上好日子，没想到哥哥却死了，他能不伤心嘛。那段时间，他总是跟我们说他没有照顾好大哥，以后死了没脸见爹娘，我们还常劝他要想开些。“

　　“后来也不知咋的，宋二哥跟宋二嫂吵了一架，宋二嫂就离家出走了，再次见到她的时候，是三年后，宋二嫂说是回来办离婚手续的，可那会儿，宋二哥已经因为车祸走了。这倒好了，离婚手续省了，还得了一笔钱。我们当时还想着娘俩有了这笔钱以后也能过得好些，可哪个都没想到，第二天宋二嫂走了，小宋却被留在了家里。”

　　“那年，小宋刚满四岁。萝卜大点儿的他独自站在屋子中间哇哇大哭，冻得啊，鼻子下面挂了两串儿冰棱子。他那会儿还小，都不认识他妈，只一个劲儿地喊着爸爸。”三婶说着吸了吸鼻子，“宋二哥待我们都非常好，热情又大方，他人虽然不在了，我们也不能让他的后人饿死。所以大家一合计，决定每家人轮流带一个月。”

　　“这小子不像他爸，总是闷着也不爱说话，最初我们还担心他跟他大伯一样，好在后来发现不是才放了心。”说起宋星宇，三婶的脸上总算绽放了丝笑容，“你别看他这样，要强着呢，八九岁懂事儿了之后就非犟着要去打工挣钱还我们，我们是软硬兼施才逼着他读完了初中。但平常休息的时候，放牛放羊春耕秋收他都会帮着我们干。后来，守山的老孙叔把他哄了过去，小宋便一直跟着他学，直到几年前老孙叔退休，小宋便从他手里接了这份工作。”

　　三婶接开锅盖，白色的雾汽腾起漫在厨房里，苏漾闻着饭香抻头朝锅里看去。

　　“这样捞的饭比电饭煲煮的好吃些。”三婶解释，“平常我们不忙的时候都这样做。——小宋自小就不爱跟村里的孩子一起玩儿，我们生怕他闷坏了，还好他有你这么个朋友。”三婶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