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童话世界当团宠》聆羽

19、黑锅

　　辛洛的那段过往实在是有些灰暗。上天给了这个少年一段快乐的童年时光，紧接着便夺走了他母亲的性命，轻松自在的日子也随之一起远去。漂亮衣服、干净整洁的大房间都不见了，他只能与扫帚及灰尘相伴，很少拥有属于自己的自由时光。
　　从天堂到地狱，也不过一念之间。

　　不过如今，那些都不重要了。
　　他有了另一个家，而那些人渣的所作所为再也无法牵动他的心神。

　　辛洛不想让小人鱼看到太多的黑暗面，故而说得很平淡，但话语中蕴藏着的辛酸却无法抹去。他说话的时候，那棵大树像是认真在听似的，树叶随风起舞，发出沙沙的声响。

　　希叶若有所觉地抬起头。
　　天上的云彩聚集在一起，有片刻好像幻化成了一个女人的面容，马上又不那么相似了。

　　难道辛洛的妈妈是魔法师一类的？魔法师临死之前将所有力量留存在树枝当中，让自己的孩子亲手将其种下，等树木长大了，其中的力量也能继续庇护孩子……
　　可能性很大。
　　希露初见他时觉得十分熟悉，或许就是因为这个。

　　希叶把手拢成一个圈放在嘴边，朝着云朵大声喊道：“辛洛不会再被人欺负的，你可以放心了！”

　　辛洛自然地以为希叶在和他去世的母亲说话——毕竟这事他以前也没少做。于是他也摆出了一样的动作，跟着喊道：“我现在过得很好！”

　　树枝摇曳，用摇摆的韵律回应着他们的呼唤。

　　等到他们发泄得差不多了，希叶才催促辛洛赶紧回家。当然了，指的是他在王城的那个家。
　　希叶马上就要离开陆地了，而且一走就是好几年，肯定得在出征之前解决掉所有隐患。从以往发生的那些事里，希叶清楚地见识到了人类的生命是多么脆弱，海浪轻轻一打，人没了；人鱼轻轻一拍，人没了；都这么弱了，他们自己还要互相争斗。

　　辛洛眨了眨眼睛，没有立刻动身，而是接着问道：“说过了我的事，是不是该轮到您了？您回到海里以后，要和怎么样的对手战斗？”

　　希叶立马被带跑偏，捡起一块石头在地上画起了图。泥土上很快出现了一条歪七八扭、奇形怪状却勉强能看出是鱼的物体。
　　才不是他画技差！深海龙鱼明明就长这样。

　　“就是这个，深海龙鱼，若是只有几个个体不算什么，聚集起来就比较危险啦。”

　　“看来海神也有很多工作。”

　　“是吧？海神的工作可不止这些。”

　　提到工作，希叶忍不住洋洋洒洒地讲了一大堆。他已经提前预见自己未来的忙碌命运，不能躲避，还不能抱怨么？

　　辛洛越听越上头，这是人类从未探知过的神秘，和海族们以命相搏的竞争比起来，马勒那两下招数都只是小打小闹。

　　“您说控制水流的能力叫做魔法？人类也能使用魔法吗？”

　　“我觉得没问题，既然你母亲是魔法师，你应该也有那方面的天赋。”

　　希叶跃跃欲试，当场教学起了海族天生擅长的水系法术。辛洛边听边学，慢慢地在手心里凝聚成一颗指甲缝点大的小水滴——还没等他们高兴多久，就啪一声裂了。

　　“……”希叶努力从脑海中憋出几个安慰的词汇，“未来可期，未来可期。”

　　不过当事人倒是已经很满意了。
　　辛洛作为人类，不可能像人鱼那样打一出生就拉满水系魔法的亲和度，只要有希望，一切都不是问题。

　　不知不觉就玩过了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希叶差点又忘了正事。

　　其实辛洛最想带来希叶的就是这棵大树下，剩下那些肮脏事他打算自己处理，但希叶寻思着来都来了，怎么着也得给他继母点颜色看看。
　　有些人嘛，不见棺材不掉泪，嚣张惯了，就差一顿铁拳。希叶可不希望自己收官回城时，看到的却是辛洛的墓碑。

　　小人鱼都这么说了，辛洛也不再坚持，马上动身前去家族“拜访”。

　　士兵们一路跟着他们，该听的都听了个大概，也不禁感叹于这个人类少年曲折的命运。
　　希叶回过头，把一张团成团的纸扔给了士兵，对方接到命令后，立刻比了个“收到”的手势。

　　这几个士兵都是塞缪尔的亲信，手脚十分麻利，很快塞缪尔就拿到了这团皱巴巴的纸。

　　希叶的字和他的画一样歪歪扭扭，希露辨认了半天，才看出他想表达什么。

　　炫耀了自己惩恶扬善的行为，并对马勒和里克进行强烈谴责（已付诸行动）。

　　一个是欺凌弱小的恶霸，一个是海洋垃圾制造大师兼钱色交易惯犯。

　　这两人不学无术，吃喝嫖赌倒是样样精通，和里克一道干了不少见不得台面的事。那些贵族一天到晚也没什么工作，闲着无聊就说八卦，因此塞缪尔没花多少时间就从别人口中了解到了他们的精彩履历。

　　说实话，马勒在船上给他送礼结果盒子一打开却是臭虫的事情，塞缪尔还没忘呢。好好的晋升路子不走，尽走歪门邪道，整个王城的风气就是这样变坏的。
　　对国家毫无贡献还不尊敬王族……这种蛀虫寄就寄了好吧！

　　.

　　马勒的全名叫马勒·布朗，布朗夫人带着儿子改嫁之后，便毫不客气地占据了丈夫死去前妻的卧室，把那个女人的财物都收为己有，喜欢的就戴在身上，不喜欢的就典当了，换来许多金币银币。
　　至于辛洛？在她眼里不过是个拖油瓶罢了，反正丈夫不回家，她爱怎么骂就怎么骂，当作奴隶尽情地使唤也没关系。

　　布朗夫人的想法就是如此简单。她不可能无私到视别人的孩子为己出，每次一看到辛洛就来气，明明自己的儿子才应当拥有一切，这个没人要的拖油瓶，只配吃垃圾堆里又黑又臭的面包、穿仆人不要的破衣裳。

　　母子两个一脉相承，都属于简单易懂的反派。

　　加德尼亚是整个国家最繁华的城市，街上人来人往，到处都是卫兵，希叶还没傻到在这种地方闹得太大。要给布朗夫人一个下马威，有的是方法。

　　希叶一路闲逛，雇来的马车走走停停，在路边每一个小吃摊都要停下来看看，慢悠悠地来到了辛洛家。那是一座精致漂亮的庄园，坐落在加德尼亚边缘，周围被花草树木环绕，能远远地看见几个仆人在修剪枝叶。
　　加德尼亚边缘不止一座庄园，大家圈地似的划定了自己的领地，互不侵犯，完全没有邻里情谊。

　　如今希叶已经习惯了用尾巴模仿人类行走，旁人完全看不出差异。
　　不过他能坐着绝不站着，花起钱来毫不手软，一有远路肯定会雇马车。他最喜欢的还是当初那个小推车，辛洛把速度控制的很好，推车小幅度地一晃一晃，舒服极了。

　　他们到的时候，这座庄园里刚好有客人，还有另一辆马车停在门外，几名士兵模样的人正往里走。

　　辛洛皱起了眉头。

　　“这是……”隶属于皇室的护卫队？

　　希叶：“嘘。”

　　希叶突然凑近，趁辛洛被他的美颜暴击震慑住时，一把抱起了对方，尾巴轻点，便从空中越过庄园的护栏，静悄悄地降落在有建筑物遮蔽的角落。
　　辛洛像只受惊的小鹿，靠在他身上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双脚沾地数十秒才缓过神来。和希叶呆在一起，不仅能在海洋里穿梭，还可以一蹦蹦到半空，大概这就叫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希叶低声问道：“能听见吧？”

　　他指的是庄园里人们交谈的声音。希叶专门找了个没人看见的角度跳过来，就是为了能带当事人近距离感受。他听力相当敏锐，相隔几十米也能轻松听到，但看戏这种事还是要大家一起才有趣嘛。
　　和人类相处得多了，希叶控制力道的本事也精进不少，再没出过不小心弄伤辛洛的乌龙。

　　辛洛：“……能。”

　　为了吃瓜希叶也是非常努力，他扒拉着墙壁，躲在突出一节的窗沿底下，眼睛里闪烁干坏事的光。希叶招呼着辛洛一起过来看，两颗小脑袋贴在一起，希叶的下巴几乎抵到辛洛头顶。人鱼体寒，吐出的气也是凉凉的，轻轻掠过辛洛支撑着墙壁的左手。
　　辛洛僵硬地动了动手指，感觉这四肢都快不属于自己了。

　　没过多久，就看见衣着华丽的布朗夫人携一堆侍从一起从屋内走出，她面上不显，却能从急促的步伐中看出这个人十分慌张。
　　……啊，左脚踩右脚了。

　　布朗夫人一来到士兵面前，便急忙问道：“我的儿子，他发生什么事了？”

　　士兵严肃道：“很遗憾，我们已查明马勒·布朗阁下多次在公开场合对神明不敬，惹来海神之怒，从而引发了那次大规模的海难，造成数十人丧生，连王子殿下都险些因此丧命。想不到时隔数月，马勒·布朗阁下仍不悔改，再度惹怒海神大人……谁也救不了他。”

　　简言之，您的大儿子不仅寄了，还是惹怒海神的罪人呢！王子殿下不追究您的家族都不错啦。

　　好大一口锅。
　　这黑锅突然从天上砸下来，砸得布朗夫人眼冒金星，半天没能说出一个词。

　　仆从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腿软的差点就当场跪下。

　　希叶坏笑一声：“我编的不错吧。”

　　不就是无中生有吗，谁不会了。
　　自从希叶决心继承家业后，装起海神来愈发没有心理压力了。他拉着辛洛到处乱逛，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士兵向塞缪尔汇报后再来做这件事。

　　有后台不用是傻蛋！以权力压制权力，再快乐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