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新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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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城。
寒夜，折胶坠指，寒风侵肌，随着仅剩的一片枯叶凋零、飘落。雪花无声纷纷落下，如鹅毛般轻盈，盖笼四野。庭院里花满枝头，红梅如朱砂般艳丽。世人皆知，花无永开之日，再美的花也终将成为残花败叶。
随着一声清脆的婴啼划破长空，宁倩馨和众稳婆们露出了百感交集的笑容。众人群情鼎沸，沉寂在王爷又添了一丁的喜悦中。可苏钰虚弱而又无力声音却打破了众人的乐陶，些许是因为刚生完孩子的原因，使得听起来微颤而又嘶哑，为寒冷的雪夜又添了几分刺骨。
磊光在一具新的身体里苏醒过来，他貌似记不太清了，他感觉到很累，虽然他清楚的意识到这具身体并不属于他，但是他现在只想在这具小小的身体里。
“馨儿，我的孩子……怎么样”女人无力的问道。
只见宁倩馨顿时湿润了眼眶，微微的颤抖着说：“回钰福晋，孩子在这，是男孩，是个带把儿的！福晋！但……就是有些许面黄肌瘦，才四斤一两。”
宁倩馨是自小就跟在苏钰身边伺候的，苏钰与她交好，这么多年，苏钰几乎待她情同姐妹。苏钰嫁入许府多年，由于母族逐渐衰落，其他庶妾也从开始的恭敬如宾到机关算尽，她当然知道苏钰这个孩子来的有多么不容易。
“馨儿……让她们都出去吧，你留下来……”苏钰有气无力道。
其中两个稳婆切切私语起来。
稳婆1：“这钰福晋怎么说也跟了王爷五六年了吧？怎么这么多年才添了一丁？而且还骨瘦嶙峋的，不会是不得宠吧。”
稳婆2：“就是，看看刚入府的妾室许秦氏的孩子，同样是男婴 ，却生的白里透红，粉嫩粉嫩的，王爷立刻赏了金花珠钗一对，黄金百两。钰福晋这生完了，别说赏东西了，王爷看也没来看她一眼。”
稳婆1:“听说她快生了才让人出去通风报信。王爷知道后还让手下的子亦还吩咐我，就带三两个帮手就行，如果是女孩就不必通知他了，若是男孩就知会一声。”
宁倩馨无意间听了两个稳婆切切私语的话，气的双唇发颤，怒不可遏的说道：“你们都给我出去！有话不知道说什么了是吧？福晋的坏话也敢多说！”她端起刚为苏钰打满开水的木桶，将开水一股脑的泼了出去。
稳婆们没想到，宁倩馨平日里这么个心醇气和的人，真将这刚冷却下来一点的开水泼了出来。来不及闪躲二人果真被泼了一身，烫的二人苦叫不迭。寒夜里本就冷风萧瑟，何况是这样下着鹅毛大雪的夜，烫的劲刚过去之后，两个人又被寒风吹的瑟瑟发抖。虽说苏钰不得宠，但毕竟还是王爷亲封的福晋，二人顾不得身上的寒冷便灰溜溜的逃走了。
逃走之前撂下一句狠话：“宁倩馨，就算你如何忠心耿耿，表现像条忠犬一样。但是你的主子还是无宠。无宠就是下/贱！”
苏钰不忍看宁倩馨受辱，她便缓缓开口道：“馨儿，外面冷…快进来吧。”她的声音听起来比刚才平和多了，应该是疼痛缓解了些许。
“是，钰福晋。”宁倩馨愤愤不平的说道。
宁倩馨也不想与她们多计较，全许府哪个不知道苏钰这个福晋已经名存实亡了，于是便转身进了房中。
但宁倩馨推开房门定睛一看，榻上的苏钰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面色如同垂死之人般可怕。她心想，就算是刚生产完也不可能如此虚弱。
“钰福晋……钰福晋！奴婢去请郎中！您在这里好生休息，奴婢现在就去！”宁倩馨焦急的冲出屋外，好似野兔般快，霎时间消失在苏钰的视线中。”
自苏钰母家衰落被陷害在冷殿软禁后，许墨便停止一切对苏钰的供应。就连平日里吃的饭都是冷的、馊掉的，更别说郎中了。若是想请郎中必须翻过院墙偷溜出去，并且行走多里路。
苏钰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面色苍白，自从软禁前被侧福晋每日以“好心”为借口劝她喝下了那些带有微量砒//霜的调理汤药，她就知道为了保命，她必须喝。若她不喝定会被再次直接陷害。她与那许墨的关系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陷害中才使得两人越行越远，她未曾不知一旦连续服用自己定会时日不多。此婴便是她强忍身体剧痛所生。
婴儿啼哭不断，像是能看透母亲的痛苦，在替母亲诉说委屈般。
只见苏钰拿出一只小小的拨浪鼓轻轻的摇晃着，怀里的孩子也从啼哭不止变得喜笑颜开，再到沉沉睡去。这只拨浪鼓有两只，是她娘留给她和阿弟的，是她真藏多年的宝物。现在她也有孩子了，还是个男孩。在经历了重重磨难后，她竟然还能诞下自己的孩子，虽说是许墨一年前夜里喝醉了误入了冷殿。就那一次，但这个孩子还是来到了她的身边。
窗外，雪停了，朦胧的弦月攀上了庭院的空中，月光被云雾笼罩，显得若隐若现。室外的冷空气通过老旧破损的窗棂悄悄渗入，像苏钰的心一般凛冽、冰冷。桌上烛台中燃起的微弱烛光也被冷风吹灭。
苏钰抬头望向空中的弦月，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月光还是那样的静谧美好，窗外的红梅愈发的显眼。她低头望向了怀中沉沉入睡的婴儿，轻轻的道了句：“月笙...你就叫月笙吧。”她吃力的拿起了笔墨，潦草的在纸上写了一些字迹。先是全身瘫软，然后面对着弦月昏昏欲睡。
当宁倩馨带着好不容易求来的郎中赶来时，郎中便看到苏钰侧卧在榻上一动不动，怀中还抱着酣然入梦的婴儿，但苏钰身体已经开始变得失去了温度。宁倩馨也注意到烛火已经灭了很久了，婴儿倒是睡的很香，只是面色被冻的发红，但是苏钰的脸色却是惨白一片。郎中赶忙上去试了试苏钰的鼻息，摸了摸脉搏，检查了一番。然后先是一惊，然后连忙倒退了几步。
“如何？郎中，福晋可还好？”她用微微哽咽颤抖的声音说。宁倩馨其实已经料到了苏钰对月长眠，可她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
“这位娘子，钰福晋她……已经香消玉殒了。可这么冷的天，她为何衣着如此单薄？我瞧了她的舌苔已经肿胀发黑了，定式长期服用微量毒性药物所致，银针一验，是砒//霜。”
郎中见宁倩馨的双眸逐渐发黑又是王爷的府中的人，便也不打算索要酬劳了。早说是许府他就不来了，他不明白为何那么大的许府为何连一个郎中都没有。还害他那么远白跑一趟，只留下“一句小的先告辞了”便匆匆离去。
郎中走后宁倩馨的脸色瞬间暗了下来，阴沉的十分难看，仿佛被寒霜打过的茄子般又紫又黑。双目中瞬间充满了悲痛欲绝的泪水，她恨自己为何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留意苏钰一直在服用砒//霜，而苏钰又是有多坚强才会一直忍着剧痛不说。她抬眼望去看见苏钰手里紧紧握着一张纸，上面的写了什么。
她把那张纸抽了出来，仔细阅读着，只见那纸上用凌乱的字迹模糊的写着：对不起，倩馨，没有当面和你好好离别，我早就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没告诉你是因为怕你替我担心…我给他取了个好听的名字，他叫许月笙。馨儿，保重。
月笙？原来苏钰一直没忘记与许墨初见的场景，二人当时坐在月下吹笙。即使这个男人害的她濒临死亡，即使这个男人亲眼看着苏钰被侧福晋等妾室折磨的遍体鳞伤也置之不理……想到这些，宁倩馨的心不禁狠狠的拧了一下。
突然间许月笙醒了过来，好像察觉到什么了一般，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了出来。吓了宁倩馨一跳，她只能不断的安抚着他。说来这孩子也神，好像能料到什么一样。
第二日
宁倩馨几乎一夜未眠，望着苏钰已经冰冷的身体黯然伤神。窗棂外，有些淡淡的薄雾尚未散去，远远看去若有若无。当一缕晨光穿过薄雾，雪也从暖橙色的晨光中映照的十分好看，但是昨夜里在大雪中都艳丽坚毅的红梅却在今日这样好的阳光里暗淡了下去。
许月笙更是哭了一整夜，小家伙的嗓子已经开始因为过度哭泣而变得嘶哑。实在没有力气了，小家伙呜咽了一会便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男孩？叫什么？”
只见许墨带着子亦和芝嬷嬷不紧不慢的停在了床塌边，轻蔑的看了一眼孩子，淡淡开口说道。
宁倩馨不明白，许墨为何会听信旁人的污蔑。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情窦初开时娶的正妻被人用砒//霜一点点活活折磨致死，并且明明看到了苏钰冰冷的身体却一句也不闻不问，她顿时充满了不满。
就算是不满宁倩馨也不敢多说一字半点，毕竟许墨是当朝皇帝的亲哥哥，是那个闻风丧胆的九王爷，连皇帝都要让他三分，更是因为他处事狠戾，心如冷血。
宁倩馨揉了揉已经哭到已经酸涩的眼睛起身说道：“回王爷，是男孩，钰福晋给取了月笙二字。”她的眼中明显没有第一次与苏钰报喜的那般明亮，取而代之的是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
许墨察觉出了宁倩馨眼中的异样，冷冷开口道：“月笙？…有意思，苏钰死了？”
宁倩馨看着许墨高傲且轻蔑的样子说道：“回王爷，是，钰福晋死了。”
是啊，苏钰死了。死在最想许墨的那一年，死在寒冬里。
“既然死了，那就碎成万段，丢进江里喂鱼吧，子亦。”许墨转头看向身后的子亦，眼神里充满了冷漠。
“回王爷，小的这就去办。”子亦是一个办事绝不拖泥带水的人，苏钰的身体清瘦。只见他单手将苏钰的身体扛了起来，苏钰的发垂了下来，随着寒风飘动，宛若发丝在替她做最后的挣扎。
宁倩馨不敢想，象苏钰活着的时候许墨就这般对她，她死后也不能得个安生吗！？
宁倩馨苦苦哀求到：“王爷，奴婢求您了，让奴婢来处理钰主子的后事吧，奴婢求您了！”
许墨并没有被这段话打动而是一直轻蔑的望着她，就像高傲的主人在看着一只卑微的狗一样。子亦也瞬间明白了许墨的意思，扛着苏钰已经冰冷僵硬的身体头也不回的踏出了屋门。
这时，许月笙醒了过来。这次他没有哭，而是用黑曜石般的双仁好奇的看着许墨。许墨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小家伙，眼眸中原有的轻蔑竟变成了微微的喜悦。宁倩馨一直跪在地上恳求着许墨不要牵连许月笙，听的许墨烦闷至极。
“行了，许月笙既然现在无母，那就必须给他找个母亲。比竟他还是我的孩子。”许墨厌烦的说道。
或许是许月笙生的像少女时苏钰，亦，或许是许月笙是唯一一个看见许墨不哭闹的孩子。让许墨对这个儿子厌烦不起来。芝嬷嬷也看出了其中的端倪，便缓缓开口说道：“回王爷，现如今膝下无子的就剩了许欧氏一人。”
许欧氏原名欧绿婉，为人和善不争不抢，入府刚满两年。
许墨才不在乎许月笙在谁膝下养着，也不在乎养的好不好，他只在乎日后这孩子能否成为他的棋子为他所利用，毕竟他不止想当王爷。
宁倩馨万幸，许墨并没有牵连许月笙还给他找了个养母。但，养娘终究比不过亲娘，但愿许欧氏能对许月笙好吧。
“谢王爷，谢王爷！！”宁倩馨连连磕头，额前磕出一片红印，看的叫人心疼。
“倩馨妹妹，你替世子准备准备，日跌时我带着许欧氏的婢女来接世子。”芝嬷嬷冷言冷语道。
即使许墨和芝嬷嬷嘴上不提宁倩馨也知道，她不可能在被继续留在府中了。于是她给许欧氏写了一封信，收拾好了苏钰留给许月笙的东西，包括那只苏钰珍藏了多年的拨浪鼓，给许月笙留个念想。
成功将许月笙哄睡后，她将信件与许月笙的贴身物品和熟睡的许月笙亲手交到了许欧氏婢女的手里，后而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府中。
夜，寂静的可怕。大雪纷纷扬扬飘起，到坠落，再到消失的无影无踪。寒冷正在侵蚀，后而感到碎裂或凋零。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新生
